“要,”陈西安说:“帮忙去弄个饭行不行?”
“12点之前干不完叫我,”钱心一放回杯子去开冰箱,发现居家能手这阵子忙的脚不沾地,家里连鸡蛋都没了,他于是穿着拖鞋又下了楼。
陈西安虽然说不要他帮忙,但是他自己弄估计要到两三点,钱心一接了他还没开始做的ppt,两人忙活到后半夜,躺平的时候都有些头昏脑涨。
K组交图那天,他们的负责人维克请全组人去……夜店放松。
在华的外国人泡吧都很有一手,组员全是男人,已婚有未婚也有,维克请客的地方自然有特殊服务,他一口一个不要跟我客气,给每人配了个身材惹火的小妹,单独的包厢也是一人一间。
舞台上的爵士歌曲被吼得声嘶力竭,打鼓的小哥也像吃了春药一样敲的是疾风骤雨,舞池里一堆放浪形骸的躯体在贴身热舞,陈西安被吵得险些精神分裂,想跑维克又逮着他往女人堆里推。
陈西安只能坐在沙发上等他们嗨完,结果被维克配给他的黄色假发姑娘用胸蹭的退到了沙发角上,他本来觉得她有些过分,一转头看见王巍都快被他那姑娘骑到沙发上去了,挣扎半天没能爬起来,一脸斯文丧尽的模样,登时笑得不行。
他借口让那姑娘去帮他拿杯饮料,在嘈杂的背景里给钱心一发消息:[有人想强奸王巍,详图见附件。]
接着用qq附了张王巍在沙发上狼狈抵抗的照片。
钱心一知道他们今天交图,晚上回家顺道给他买了块蛋糕,明白肯定有聚餐,也没等他吃饭。他吃完饭去柜子里刨秋装,把柜子翻得像垃圾场,因为太乱了不想收拾,就掩耳盗铃的假装看不见满屋子狼藉,直接去客厅看电视,反正陈西安肯定受不了。
他看到十点多昏昏欲睡,被短信声叮回来,一看照片登时笑醒了,给他拨了过去:“你组长他大爷!看不出来他这么骚气,聚餐竟然聚到夜店里去了。我的妈,王巍的表情屈辱的像要自杀了,你赶紧把他弄起来。”
“维克是挺骚气的,”陈西安说:“好,我去把他弄起来,你来把我弄走,这地方不适合我这种坐怀不乱的有夫之夫。”
钱心一笑他不要脸:“你又不是没张腿,想走自己就回来了。”
陈西安被戳穿了也不尴尬,笑着说:“我怕你知道我上夜店了炸毛,顺便试探你吃不吃醋。”
“吃大了我告诉你”,钱心一盘着腿想了想,没想起什么威慑来:“不过一切靠自觉了,早点回来。”
陈西安低沉的笑声从听筒里传过来:“好。”
第80章
陈西安用两笔小费解救了王巍和自己,看维克在舞池里兴奋的找不着北,对视一眼各自回了小包间,想着走不了就补个觉吧。
然而谁也睡不着,一方面是隔音不到位,另一方面是这里毕竟是消遣的地方,他们本质上都不是能玩的人,怎么躺都不踏实。
陈西安有意让钱心一陪他度过这漫漫长夜,可是那边一直占着线,大半夜的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他玩了会儿游戏,被大厅里的动次打次吵得头痛欲裂,正好有了尿意,就起身去了趟厕所,准备回来去找王巍聊天,估摸着他也是百无聊赖。
他从厕所回包厢的路上,途经距离吧台最近的那个点,猛然在人群里的看见了一个他根本想不到的人——温晓茹。
他第一次见这个小姑娘,还是去年为钱心一贺生那次,那会儿她推着一个点着蜡烛的蛋糕,唱着生日歌“姗姗迟来”,愣是把钱心一给惊呆了。
赵东文这个女朋友随性活泼,是那种会让人联想到下雨天和咖啡馆的女孩,对钱心一也非常尊敬,师父长师父短,从长辈的角度来说陈西安还挺喜欢她,他有很久没有见过她了。
她看起来似乎不太好,整个人憔悴得厉害,面前摆了一横列小酒杯,陈西安也看不出是些什么酒,只是直觉这是个买醉的架势。
温晓茹生气的瞪走了一个前来搭讪的男人,心里闷堵的无以复加,一口气干了4杯,去取第五杯的时候斜里伸出一只手,让她只捏住了一把空气。
她愤怒的转过头,就看见了传说中因为替钱心一不值而跟着辞职的陈前辈。她愣了一下回过神,连忙收敛掉不善的神色,抱歉而勉强的微笑起来:“前辈,是你啊,不好意思。”
陈西安笑了笑示意没关系,对于她的反常也没有过问:“很晚了,你该回家了。”
“家”这个字眼刺激到了她,温晓茹眼底迅速漫上一层水光,心里累积的委屈忽然就爆发了。
她是跟赵东文吵了架出来的,在气头上冲出家门,身上除了手机什么都没带,可那个从前对她呵护备至的男朋友这次却连追都没有追出来。她在闺蜜家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不明白赵东文怎么会变得这么陌生。
谁的工作都不容易,赵东文毕业后嘻嘻哈哈了一整年才开始有了上进心,本来是件好事,可问题是他太上进了,整个都钻进了那个别墅里。
他今天为了屋顶上多了一堵墙而咬牙切齿,明天又为了什么坡屋面的二次折坡没了而大发雷霆,负面情绪带回家,对她也摆不出好脸色,往往一言不合就冷战,相处模式简直坏透了。
今天他病得更重,从项目上回来整个人就魂不守舍,炒完菜竟然糊涂得连煤气都忘了关,温晓茹关心他多唠叨了几句,结果他闷不吭声的忽然就把碗砸了。
两人越吵越烈,一气之下连过不下去就分手这种话都被撩了出来,温晓茹甩了他一巴掌,哭着跑了出来,闺蜜见她哭得停不下来,建议到人多的地方来发泄一下。
——
温晓茹难过得揪心折肺,见了个靠谱的就病急乱投医的抱大腿。
赵东文是打心底崇拜他和钱心一,每天的日常就是夸师父和前辈,温晓茹听得耳朵都起了茧子。可自从师父离职后,他几乎就绝口不提了,人也逐渐沉默下来,像是变了一个人。
她记得有天晚上他回家,说想喝点酒,结果一瓶牛栏山不到十分钟就见了底,他喝醉了抱着头泪流满面,说前辈也走了。
那是8月末的事,那时他性格已经暴躁了许多,所以温晓茹想,前辈或许知道些什么。
陈西安见她一低头,手忙脚乱的从包里抽出一张纸巾盖了盖眼睛,随手揉成一团,声音不稳的说:“前辈我有些事情想问你,你现在方便吗?”
陈西安嗯了一声,她跳下高脚凳跑远跟一个女生说了两句话,回来带着他往外走,这里太吵了,她又动不动想哭。
两人出了酒吧,沿街是一排梧桐,落叶焦脆,一踩既碎,窸窣的破碎声让陈西安不由想起了GAD楼下的沿街面,他对钱心一追而未得的时候,加班餐之后总是拖着他在那里散步。
好像刚刚才聊完高远想挖的墙角,回过神已经过完了一整个四季轮回,他虽然天天脑子里塞满了平立面,但偶尔也不乏一两个这样的片刻,提醒他命运待他不薄。
赵东文的良心备受煎熬,陈西安其实都看在眼里,有良心是好事,但他一直沉浸在自责里无法自拔,并不是他希望看到的局面。好比钱心一要是为此一蹶不振,陈西安也会觉得他是想不开,要对他进行思想教育的。
不过他自认眼光独到,钱心一在GMP也过得挺好,实话实说,他还能像个香饽饽似的被F组抢回去,很大一部分是因为赫剑云和高远积极全面的揽下了赔偿,不管中间的黑幕如何,他到底是有惊无险。
他不想追究,自认理亏不会带徒弟,陈西安也不会扒着他的痛处不放,GMP是更高的平台,他们不会回头了。
至于赵东文,吃一堑长一智,陈西安希望他记住这个教训,能干就干,不能干趁早转行。
然而温晓茹的倾诉告诉他,赵东文钻到愧疚的牛角尖里去了,他把别墅的参建方当阶级敌人,把自己的生活弄得一团糟。
温晓茹说着说着又哭了,她往地上一蹲,将头埋进臂膀里嚎啕:“前辈怎么办啊,我不想离开小赵,可我现在看见他就想发火,他也不管我,他到底怎么了呀?”
陈西安真是挺难劝的,钱心一不提GAD,他原没原谅赵东文他也不清楚,他作为统一战线,也只能难得糊涂了。
“他大概是到了职业调整期,一直都是心一带着,他走了不习惯吧,适应一段时间就好了。”
“不是!”温晓茹呜呜的哭:“师父辞职都快5个月了,黄花菜都凉了他还没适应?这么久了我也没见他给师父打过电话,我问他就不耐烦,他一定有事瞒着我……”
“哦对,我想起来了!”她涕泪交加的抬起头:“他摔碗的时候吵我吼,怪我不理解他,他说要不是他删了邮件害得师父辞了职,别墅根本就不会没人管,盯着那些施工队是他的责任,让我不要烦他。”
陈西安眼神一震,“什么邮件”险些脱口而出,好险话到嘴边被他咽了回去,他不由自主的清了下嗓子,换了个几乎能诱拐小萝莉的语气:“小温,他连删掉邮件这件事都肯告诉你,说明非常信任你,你想多了。”
温晓茹不接受这种听不懂的狗屁信任,只是无法置信:“真是他删了邮件把师父害辞职了吗?我……我、我还以为他只是在说气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