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远就操心了,陈西安低调的厉害,他拿不准自己必须开出什么样的条件,才能叫他心动。
在他进来后高远试探了一下,结果发现他走的决心坚决,根本不是钱的问题,他说的很给面子也很好听,说自己发现能力不足,想出去学习。
高远叹了口气,终于把自己心里的疙瘩给亮了出来:“心一离职的事情,是不是让你觉得我很不厚道,无法信赖。”
可以说钱心一离开的唯一好处,就是高远在面对陈西安的时候提起他,不会尴尬的还要顾忌一个,他一个六几年的人,年轻的时候遇到同性恋,是真觉得该拖去烧死的。
陈西安面色如常,笑了笑:“高总,我辞职不是因为他,也不是对您有意见。”
高远点了点头,但脸上一点相信的神色都没出现。
陈西安:“他是他,工作是工作,我不可能因为私人的事情,拿自己的饭碗当儿戏,不然那天开会之后,我就该撂了小蛮腰的挑子,跟他一起交辞职信。”
钱心一也不会用这种方式报复,不过陈西安没有替他解释,高远清楚他的为人,会怎么想是他自己的事了。
他说的是事实,高远怎么想都是这个道理,他明白这个人是留不下来了,半晌无言,忍不住提起了钱心一:“……他怎么样?现在在哪高就?”
“他还行,”陈西安承他的惦记:“刚进的GMP。”
高远心中忽然浮起一股情绪,一时却没能分清楚是什么,他有些疲倦的按了按太阳穴,说:“挺好,比我这里气象大,替我跟他说声恭喜。”
陈西安:“好,我代他说声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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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开第一眼的惊艳,看得多了,迪拜新城区高耸入云的建筑在钱心一看来风格有些浮夸,和这个传说中老无所依就来捡垃圾的城市一样,表象奢华,内里贫瘠。
二期这个酒店楼也难免于俗,外立面由999个尺寸渐变的钻石造型组成,作图根本无法复制,纯靠时间来拼。
休斯顿在8月底之前需要去给投资商做一次汇报,全组人只能马不停蹄,除了加班就只能加班。
钱心一还不知道陈西安离职的事,他这边最轻松的方案探讨阶段落了幕,加班的强度比GAD只高不低。
以前在GAD,因为水平参差不齐,基本都是他一个人催着底下人推进项目,现在情况不同,大家水准相当,忙起来他感觉临时的办公室里有十几个自己,他不仅没有人可以骂,上头还有人管,心理上的压力直线上升。
那种大家都比你优秀的感觉,在身体极度疲劳的时候,能压得他透不过气来。他相信就算是比他聪明的陈西安,在这里也会觉得逼仄。
设计岗某种意义上吃的是青春饭,过了二十五六七八那一小截黄金时段,精力好像无形中溃散,人基本就只能爬着往前走了。
钱心一熬的眼皮都瞪不开,视频里看向陈西安的眼神让那边以为他刚睡醒,一问怨气冲天,说这些洋鬼子拼起来他简直害怕,黑咖啡当水灌,凌晨两点的大喊大叫,说他忽然又有个inspiration。
陈西安听他东拉西扯,完了只能叫他多休息,然而他作为内行比谁都清楚,不到图纸成套交出,他们根本没有机会休息。
王巍比钱心一更惨,他甚至没有可以抱怨的对象,只能牟足了劲贴面膜眼膜,贴完了给电脑看,存货日渐稀薄,眼袋却一天比一天大,他荤素不忌的跟钱心一开玩笑:“总有一天我得猝死在电脑跟前。”
钱心一睡到一半又介意的不行,死活从睡神手里抢回两句话的主动权,一句是呸,一句是滚。
有天他半夜起来上厕所,踩上拖鞋站起来的时候忽然找不到平衡,一头栽到了王巍的床沿上,幸好酒店垫的是席梦思,他头没事。
王巍睡眼粘在一起的爬起来问他怎么了,他觉得自己可能是睡蒙了,摆摆手让他睡自己的。
这种情况后来又发生了几次,不过他精神和身体都疲倦的厉害,理所应当的以为是严重的睡眠不足导致的。
他们交完图那天夜里,只有休斯顿这个外星人说要出去庆祝,所有人都直接回去睡了个昏天暗地。他们在开挖的基坑前留了合影,聚了个大餐,就解组遣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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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加班加的神志不清的日子里,陈西安接连办了离职和入职手续,被GMP的K组组长给抢走了。
k是king的意思,k组长自封是公司最好的一个团队,事实上每个组都有它自己的优点。
陈西安待了还不到两个星期,大概摸清了公司的情况,他们内部每个设计组都完全独立,项目靠自己,人员不外借,除了个成本有沟通之外,不许私相授受,公司只负责管理。
这种理念孕育出一个铁血政策,就是组与组之间,不许谈恋爱。
不过这些陈西安一点风声都没向钱心一透露,他想看当钱心一领到考勤卡之后,在那边看到自己时惊呆的表情。
他一切如常的去机场接到人,钱心一本来就瘦,看不出体型有多大变化,背好像驼了一些,不过脸色菜得厉害,整个人看着很虚。
他笑眯眯的推着行李箱过来,身后跟着王巍,没敢太露骨,只是锤了陈西安一下,说给他带了礼物。接着又给两人介绍,说陈西安是他亲戚。
王巍的住址和他们顺路,机场的车也不好打,陈西安就捎上了他,三个人都是同行,随便聊聊也不至于冷场。王巍一下车,两人就手缠胳膊瞎摸的接了个吻,然后蠢蠢欲动的回家去了。
到家已经天黑了,钱心一站在门口,自作多情的觉得没了自己这家里真是冷清的不得了。
他根本不是个挑礼物的料,能记着给他捎点玩意陈西安就该叩谢皇恩了,行李箱里的礼物果然随大溜,椰枣、骆驼小挂件,连阿拉伯头巾都有,看着稍微诚意一些的那个水烟斗,结果是孝敬师父的。
休斯顿的邮件是次天凌晨发过来的,给他的内容是,让他第二天8点半去公司F组报道。
钱心一也是去了才知道,这个财大气粗的公司霸占了闹市区一幢CBD的整3层,有7个大组。
至于它天杀的勒令组间恋情的事情,是在他拿到入职资料之后,在前台填表格的时候,看见陈西安这个王八蛋端着个杯子从楼上下来,一副天爷怎么会这么巧的表情,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的。
第76章
钱心一没有辜负陈西安的厚望,他惊呆了。
陈西安见他的目光先是从自己的胸牌转到了杯子上,接着才返上来和他对视,眼神如果能写字,估计两只里面全是卧槽,他笑起来,觉得自己挺恶趣味。
陈西安演技一流,他控制好表情,言行一致的快步下楼梯:“心一,你也来了!”
在给钱心一准备办公用品的前台姑娘Finn闻言从文件柜后面探出头来,惊讶的说:“你们认识?”
陈西安嗯了一声,等他来到跟前,钱心一也回过了神,他低下头接着填表,说:“呵呵呵呵。”
奶奶的,他心想,难怪总觉得他早上那句“再见”充满了阴谋论。
GMP作为国际公司,在华市场还是国外那套,称呼基本都是英文。
钱心一刚看完半厘米厚的员工守则,纠结了老半天,他没有英文名,临时也想不起来该叫什么,陈西安来的恰是时候,他往他的入职表上瞥了一眼,拿过笔在栏目里填了个Qian。
钱心一看着那4个很有力道的字母,醍醐灌顶的想起了员工守则不知道第几条,禁止非同组员发展恋情。
他一瞬间只觉得这个强条(强制性条文)口吻的禁令十分无厘头,他知道在金融行业,为了保密有些大公司是不允许办公室恋情,但是这个非同组员是个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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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的茶水间全是咖啡,陈西安下来“借茶叶”,给钱心一填了个表格就上去了。
20分钟以后,钱心一见到了他所属的F组的总设,一个40多岁的华裔女人,只许钱心一叫她迈尔斯,烈焰红唇细高跟,气场强的走路带风。
一个女人能在建筑行业爬到这种地位,说是技术岗的巅峰也不为过了。
F代表First,也是挺狂妄的一个代号,迈尔斯走的是女帝路线,一举一动里尽是高冷霸气,她伸了伸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示意钱心一落座。
钱心一屁股刚落实,就听她出其不意的问道:“钱,我听说你和K组的陈关系不错,以前是很要好的同事是吗?”
她原本的嗓音其实不如言辞这样锋利,沙哑细缓,适合用法语念诗。
这个听说有些神奇,钱心一刚见过陈西安不到半个小时,她就听说了……钱心一愣了一下,不管她是听谁说的,他都觉得非常别扭,当一个人最快的心思都拿来窃听风声,上行下效,大家都来勾心斗角,这不是本末倒置吗?
可就算如此,GMP还是势力榜上的前排公司,钱心一心想,或许是他在GAD的小世界里呆得太久了,又或者,是大家都聪明到能两头兼顾。
钱心一想象了一下他和陈西安在这种无数双眼睛盯着的环境里搞地下情的画面,觉得分分钟就能发疯。
识相的话他就该说否,可他沉默了半分钟也没能找到看她脸色的理由,他棒槌起来也是很要命,连赫剑云这种超级大爷的脸色都不会看,更何况是这种情况,他声带一沉就说了一个字:“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