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心一抿着嘴角笑的不行:“没有,长的比我好吧应该算。”
“瞎说,女的跟男的能放一起比吗!”杨新民觉得他有点神经:“穷的不得了?”
钱心一摇了摇头:“没有我穷。”
杨新民拧着花白的眉毛:“听起来好像是你配不上人家啊,条件这么好我有什么接受不了的,真是稀奇。”
钱心一再三思索,还是放了个重磅炸弹:“他穿平底鞋比我还高。”
杨新民怔了半分钟,脑子里半天都只有一座山的形象:“……这闺女一米八啊。”
钱心一要笑炸了:“不止呢。” 说完他脚也没擦,湿着踩拖鞋飞快的跑了。
杨新民从“还是个珠穆朗玛峰级别的”震惊里回过神来,见他的徒弟没了影,还以为钱心一是在逗他玩,骂了句王八蛋,倒了水也去睡了。
第二天陈西安还是没来消息,钱心一提了一大包师父牌自制的奶油小麻花,实在按耐不住好奇打算用这个去探路了。
陈西安没有被关起来,只是还在谈谈。
钱心一离开那天晚上,他就用一个小请求达到了想要的目的,他让习涓去帮他收衣服。
杨江常来串门,两双男士拖鞋不奇怪,浴室里口杯牙刷全两套,勉强也分不出男女来,床上两个枕头上也没写性别,没事他父母也不会来参观他的衣柜,所以还是收衣服见效。
衬衫、西裤、袜子甚至内裤全是两套,一起收下来就难免引人注意了,一经注意尺码有一整套的不对,那么问题就浮出来了。
陈西安了解他的母亲,她非常不敏感,但是她非常聪明。
宵夜之后喝茶的时候,她“不小心”把开水泼到了他的手机上,水温超过100度,一下就把手机烫黑屏了,陈西安就知道她肯定觉察到了他的用意,但是她忍得住什么都没说,可能需要空间和丈夫商量。
陈西安根本没去碰电脑,网络肯定技术性的断了。
陈家父母虽然在生活技能上可能有些呆萌,但他们做的下科研,必然有专业突出的地方。面对这个春雨惊雷一样的大事,两人都对着眼一夜没睡,心里一面觉得愧疚,对儿子关怀太少,一面觉得无法接受,尽管走上了不同的职业道路,但他们从没否认过,这个儿子非常优秀。
他们从没想过,他单身至今的原因,竟然是因为他喜欢男性。钱心一是个好孩子,可他们不符合人类繁衍的正常规律。
他们不敢来劝陈西安,因为一直对不起他,面对他没底气,也知道他做决定都很坚定,想的都很清楚,旁人难以动摇,他们希望是钱心一没想清楚。
不过在他们密谋去找钱心一谈话之前,陈西安先敲开了两人故意躲在屋里的门。
他泡了壶特级的正山小种,往二老面前一人放了一杯,笑着说:“昨天没睡好吧,有话就说,说完了正好去补觉。”
习涓被那声细细的瓷磕玻璃声弄的十分心慌,眼圈瞬间就红了:“你……为什么会这样啊?是,我跟你爸的错吗?”
“妈,说什么呢,”陈西安往她那边坐了一点,“我喜欢他又不是错。”
习涓眼泪开始往下淌:“我说什么都没用了是吧,老陈怎么办哪?我想让他听我的,不要跟小钱那孩子在一起。”
陈海楼搂住她哄了哄,他们就是这样,吵起来离奇,好起来也不需要理。陈海楼对这个儿子也很是没办法:“喜欢总要有个道理吧,你的道理是什么?”
“赫斌出事那年,你们基地正在进行试验,我的电话打不进去,再收到你们的来电,我都已经恢复正常上课两个多月了。赫斌这个名字,你们是不是没什么印象了?”
其实还有,因为这个姓很少见,记忆里剩的也不多,知道他的陈西安曾经的好朋友,和他之间也有些误会,但那些事都过去了,而且陈西安也没什么异常。
“我有,我做了六年的噩梦,每天都梦见他从楼上掉下去,我不敢上屋顶,我做不了好项目,我只能在八局混日子,我本来都看见自己这懦弱失败的一生了,是心一叫醒了我。”
习涓泣不成声,她和丈夫都忽略了儿子青春期的创伤。
陈西安:“钱心一是个值得喜欢的人,这就是我的道理。”
习涓哭的含糊不清:“那我的孙子怎么办啊?”
陈西安只能卖了刘易阳:“妈,心一的母亲和你的损失一样大,没有儿子我和他也很遗憾,不过他有个五岁的小弟弟,长的特别可爱,你会喜欢他的。”
第53章
不被父母祝福的感情很痛苦,钱心一从酒后就化身话唠的王一峰那里听过一百遍。
王总清醒的时候嫌他媳妇这里啰嗦哪里八卦,可一旦喝醉就成了痴情好老公,说他媳妇跟着他多不容易,说这些年自己亏欠她多少。
他们听着确实挺不容易的,恋爱那会儿王一峰穷就算了,问题是小地方讲究辈分,王一峰的大姐和蒋一芸的表叔是一对,他们不仅沾亲带故还隔着辈分,眉来眼去了十几年,被一个跟近亲结婚无关的辈分给拦住了。
听王一峰说,当年蒋一芸狠下心跟他去领证,娘家好面子补贴的200块嫁妆,次天就来就要回去了,村里人也全把他们当笑话看,这才辞了国企锅炉房的铁饭碗出来闯荡。
父母之恩,大于天地,天地都不同意,谁心里好受得了。
钱心一有心理准备,会面临一个艰难的长期抗战,可是他没想到会这么尴尬,奇特的是尴尬的还生不起气来……或许是陈西安的爸妈本来就属于少数那种人,比较与众不同。
钱心一忐忑的敲开陈西安的家门,开门的是习涓,两人一照面,目光各自躲闪又撞上,钱心一叫了声阿姨,被眼睛红肿的习涓侧开身子请了进来。
她是个有教养而心软的女人,半辈子在学习半辈子做科研,人性其实很纯粹,摔门这种刻薄的事她做不来,回到沙发上坐下,也不知道跟钱心一说什么。
钱心一把装着麻花的铁盒子放在茶几上,目光溜了溜,发现他爸在书房,而陈西安刚好从厨房里探出头来,一见是他眼睛就弯了,笑的是寻常模样。
脸上没淤青,情绪也自然,看起来没挨打,也没受到逼供,钱心一松了口气,挥了挥手让他去忙,陈西安于是又缩了回去。
从昨天到现在,他没有手机也没有网络,也不抓心挠肺的试图联系钱心一,只在家里少食多餐的伺候爹妈,二位想吃什么就做什么,然而机会难得,他爸妈却不太有胃口,只是看着他那个悠闲的样子,心里更加乌云密布——他这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了。
没有预想中的质问和恶语相向,习涓的脸色和红眼圈甚至让他觉得不忍心,钱心一干坐着沉默,心里怪自己腿长:让你要来!
陈西安和他爸两人像约好了一样,谁也不来客厅,钱心一和他的丈母娘无言以对了十多分钟,习涓率先打破了沉默。
“小钱,阿姨很喜欢你,”她说着说着声音就变了腔调,眼泪也被催了下来:“我问过了,是陈西安追求的你,阿姨没有资格怪你,可我心里向着他,我控制不了……对不起,我现在不想见你,你让我习惯一阵子好不好?”
她连重话都没说过,钱心一其实觉得没什么,但是一阵子是多久呢?
如果这是工作,他不确认到秒就不会罢手,可惜这是人情,钱心一看她哭的又抱歉又伤心,登时溃不成兵,一连抽了5张纸给她:“好好好,我马上就走,你先别哭。”
习涓接过纸捂住脸,哽咽道:“谢谢小钱,阿姨适、适应能力挺快的。”
钱心一这回不能拿对付徒弟那套“咱慢慢来不着急”来了,只能尴尬又哭笑不得的应了一声,起身准备走了。
陈西安穿着拖鞋追了出来,光天化日的在楼道里搂着他接了个吻,钱心一一边陶醉一边戒备,在楼梯里响起脚步声的时候要将他的舌头推出去,被陈西安吮着舌尖咬了一下,霎时麻中带痛,他呸了一声,含糊不清的不知道吐了几点口水到对象的嘴里,揪着他的头发把人拉开了。
“疯了你!”再亲下去要起反应了。
陈西安挑着他的下巴转他的脸,佯装左看右看:“检查一下气满不满,满了及时放。”
“神经病!”钱心一拍开他的手:“哪来的气!你妈都求我了,真是折寿。”
陈西安捏捏他的耳朵:“她忘性跟你一样大,难受不了多久,不要紧。”
“你不懂,”钱心一把手一挥:“苍天饶过谁,等我妈来求你的时候你就明白了,你妈说的没错,她需要时间习惯,我也需要适应适应。”
陈西安替他拢了拢大衣领口:“好好适应,别总下面吃,我爸妈还要呆几天,走了我回去给你做发泡剂吃,起驾吧皇上。”
钱心一自己“喳”了一声,把手抄进口袋里走了。
——
不下面还真不知道吃什么,热闹过了之后,一个人吃饭就特别没意思。钱心一在家隔绝了两天,无聊到开始背英语单词。
陈西安两边都散了一堆书,钱心一乱翻一通,发现一本鸡汤都没有,要么偏哲学,要么是建筑,他捡了本带插图的中国古代建筑格局,看完那些巧夺天工的榫卯结构以后,愈发觉得当代的建筑呆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