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陈西安目前这个堪比坐月子的身体状态,他们其实也干不了什么,不过群居了一个多星期之后,纯洁的两人世界也叫人心驰神往。
钱心一在后边带上房门,门卡还没插进槽口,就被陈西安拽着手腕给带到了轮椅前,那人在黑暗里抱住他的腰,放松的说:“先别开灯,黑了清净,这几天可吵死我了。”
钱心一不厚道的笑了起来,没办法,处女座就是这么虐。
他的笑声很闷,在这个没有鼾声、没有喧哗、又没开灯的客房里被衬得格外温柔,陈西安喉头一动,心脏像泡进了温泉一样融和,他牵引着钱心一让他坐在自己腿上,摸索着黑暗里的轮廓,用手指找到了唇齿,然后自己覆了过去。
两人的呼吸都莫名其妙的放得很轻,像是怕惊破这种来之不易的安静,陈西安慢慢的辗转碾压,并不急着去攻城略地,气息熟悉到骨子里,便是未尝先醉。
钱心一不敢完全坐在他腿上,一手还提着电脑,被他舔了几口,情绪没调动起来,膝盖先脆了,他被啄得心浮气躁,干脆咬了他一口,一抬胳膊将房卡塞进了卡槽,灯光陡然亮起来,然后他看见了一个笑容满面的……病号。
他心头那点躁动一瞬间就没了,陈西安现在什么都要养,肺活量大的运动都不适合,钱心一按住他的后脑勺在额头上亲了两口,推着他去了床边:“来,被你遗忘的大床。”
陈西安扶着轮椅倒进了床里,王八翻身似的翻过来,舒服的叹了口气,说:“活过来了。”
钱心一洗完澡出来,用热毛巾给他擦过身体,一掀被子钻了进去,两人瞬间抱成一团,在黑暗里接吻和抚摸,碰触像春风里的柳絮一样轻微。
次天不到七点,钱心一就把人送回了病房,从今天起,陈西安就可以下地行走了,不过因为今天要做全身体检,需要不停的走动和等候,他还是得坐轮椅。
迈尔斯的底线是今天中午之前去封标,钱心一已经跟杨江打好了招呼,八点半不到杨江就来了,两人交了班,他才提着电脑回公司。
大半个上午就在琐碎的信息整合之中度过,快到一点才把所有的文件整理好传到打印室,F组吃了盒饭,主要的经手人又转战到打印室,盯着打印和封装,折腾到晚上八点多,才把封条贴上纸箱。
杨江给他打过电话,说陈西安的体检不到下午两点就结束了,他还有事就先走了,陈西安按医嘱是能自理了,所以钱心一没那么担心,可是他忘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他妈。
彭十香答应来,但没说哪天才来,加上刘易阳马上就要期末考,他料定她要交代好起码也得要个两天时间,跟陈西安说的还是下周一。
彭十香来得猝不及防,她带着大包小包出现在陈西安的病房门口的时候,手里还提着一壶从B市的家里带来的鸡汤,4个小时的车程,让汤里只剩了一点余温。
就像陈西安没料到她会提着汤来,彭十香也没料到钱心一不在,两人隔着空间对上眼神,一瞬间空间里都是扭曲的不自在,特别是彭十香。
陈西安连忙从床下起来,裹上羽绒服过来迎接她,他伸手去接她的行李,笑着问道:“阿姨来了,您怎么过来的?吃饭了吗?”
彭十香下意识的避了一下,随即僵硬的说:“……你是病人,还是回床上躺着吧。”
陈西安见她还是不愿意跟自己交流,也不强迫的讨好她,转身往回走:“阿姨来,您这边请。”
彭十香把行李靠墙放了,保温盒放在了床头上,不和他对眼神也不说话,陈西安将手机藏在被子里,不动声色的给钱心一发消息。
[骨头汤来了,速来接驾。]
同时他看着钱母的脸,诚恳的笑道:“谢谢阿姨肯来。”
彭十香看了他一眼,很快又移开了:“你别想多了,我不是来伺候你的。”
“我明白,”陈西安说:“其实我现在能下地了,也不用您照顾,心一他劳烦您过来我没阻止,是希望能借此缓和您和他之间的关系。”
彭十香的眉头狠狠的皱起来,忍不住瞪了他一眼,她的意思陈西安明白,是觉得他是罪魁祸首,不过她忍住了没说,不管是同情他是病人,还是习以为常,这都是个好现象。
钱心一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他和自己的妈相顾无言的画面,别的床位都吃的热火朝天,他们跟前也摆了盒饭,却在对着干瞪眼。
第113章
彭十香一看见他,眼圈骤然就红了,没等他进来活跃气氛,先下手为强的拉着他出去了。
她在电话里发泄过一次,一见到人却又崩溃了,她护理过几个心脏病人,突发梗塞,死于梦里的深夜和凌晨,对于不太识字的她来说,心脏病就是癌症。
死生之前无大事,她当时听了半截话,整个人吓得肝胆俱裂,现在还心有余悸得厉害,陈西安是谁都得先一边儿凉快去了。
钱心一贴着走廊的墙壁站稳,手忙脚乱的安慰着在他身上乱捶的老母亲,路过的人看他的眼神里大概写的是不孝子,不过他也承认。
母亲似乎越来越矮了,低他一个头,他投下去的视线落在她眼角的鱼尾纹上,看见泪水被勒成细缕从褶皱里沁出来,那种涕泪横流的姿态让他心肝一颤,才真的意识到她老了。
他内心酸涩的张开胳膊,将她环在了臂膀之间,这真的是他这辈子第一次拥抱他的母亲,以一个成年人的身份。孩子终究会成为父母,而父母变成了老去的孩子。
钱心一反复保证他没事,彭十香忍不住埋怨他们两个男人才会过成这样,他自知理亏,不敢出言反驳,无辜的陈西安负了个连带责任,等她发泄完回到病房,陈窦娥已经削出了一个果盘,正在接电话。
他不知道在哄谁,语气里全是耐心,还是一副长辈的画风,钱心一听了没两句,就知道他电话那头是小叛徒刘易阳,陈西安看他一眼笑着说了句回来了,接着就把电话递了过来。
钱心一把手机贴到耳边,弟弟招牌式的哈哈哈就传了过来,嘎嘣脆的叫了声大哥,小破孩子无忧无虑,钱心一一边觉得他傻,一边又觉得傻一点也好,听他嘀嘀咕咕的抱怨期末考,接着又嘤嘤嘤的说考完要过来玩耍。
钱心一十分大哥的让他好好复习,然后把手机传给了他妈。
彭十香来得匆忙,因为刘易阳期末考要补习,没能带过来,她其实不太放心,但也只能就重避轻,在电话里问东问西,问得钱心一有种她撂了电话就要回家的错觉。
陈西安给他丈母娘叫的外卖已经冷透了,钱心一打算重新去买,节省惯了的老一辈不允许,他只能提着鸡汤和盒饭去了水房,那里有个公用的微波炉,不论什么时候去都是加热状态。
钱心一看了眼排成的长队,阳奉阴违的从另一边的楼梯去了食堂,花了几块钱在小炒窗口热好食物,给陈西安下了碗什么都不要的鸡蛋面,又拿了一份盒饭。
这次回来两人没有干瞪眼了,陈西安在旁观,他妈则在床头柜上雷厉风行的收拾,堆了满桌的水果和营养品一扫而空,正好当饭桌。
吃饭的氛围还算和谐,鸡汤有很大两碗,彭十香虽然没有亲自给陈西安盛,但是钱心一趁她去洗筷子,手快的用筷子沾了下味道,一度怀疑她没加盐,自然就明白这是专门给陈西安的。
他心里有点感动,抱着保温盒倒在陈西安身上,放松的摊成一坨稀泥,替他母亲拉好感,小声的不让卫生间里的人听见:“你婆婆可真是偏心,明知道我是个重口味,这汤没法喝了。”
陈西安跟他窃窃私语:“丈母娘看女婿,看到没脾气。”
钱心一觉得他瞎了,摇头晃脑的说:“我才是你妈的女婿,看我的待遇再看你,很严重的婆媳不和。”
他现在有点得意,陈西安不跟他计较,就是被他戳在下颌上蹭来蹭去的发茬弄的很痒,就伸手去推他的头:“起来。”
“不起!”钱心一高兴的时候就容易幼稚,跟他对着干,仰着头往他肩膀上卡:“有本事你把我推起来。”
陈西安脸上闪过一抹阴笑,接着猛地往后一撤:“有本事你焊在我身上。”
钱心一没料到他会突然发作,躺空了直接砸到了他大腿上,他临时腾空受了点惊,靠了一声,抬手在陈西安脸上扇了一下:“你大爷!这不科学,我这结构是搭接啊。”
陈西安一瞬间就想起了重逢那天的“脑子没镀锌”,抿着嘴笑:“你这搭接深度不够,连接方式也不牢靠,是我的话我会选铰接。”
“怎么铰?”钱心一是个勤学好问的宝宝:“把你两胳膊当耳板,我把头塞进去,那也没有销啊?”
这是神经病的脑洞,他偏偏还很一本正经,陈西安笑得停不下来,觉得他蠢起来有点萌,他将手从他后颈穿过去,准备把人抄起来:“说你傻吧,你不承认,重力就是天然的销轴,你搂住我的脖子就掉不下去了。”
钱心一瞪了下眼皮就准备揍他:“矮你个零点零零三米你还不得了……”
然后他就听见了一声很刻意的重咳,剩下半句“误差都不够补”登时腹死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