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佳怡唇角带着笑容,捉住她的手圈在了自己腰上,眼里略有歉意。
“是我明白自己心意明白的太晚,以后一定不让你受委屈,那这段时间刚好彼此都有空,我又租了车,自驾带你回杭州玩好不好?”
金南智把自己的手抽了回来。
“你……你要……带我回家?”
尹佳怡看她表情,似乎有点被吓到了,于是把人抱住,摸了摸她的脑袋。
“我只是觉得既然不能跟公众公开,至少也要跟家里人讲一声,也好让你放心,你如果害怕,我就说是带我队友一起回来玩。”
她把所有选择权全部交给了自己,真的是很温柔很尊重她的想法了。
金南智眼眶一热,扒着她的衣服吸了吸鼻子。
“你不怕你父母反对吗?”
“可能会有一点难,但是我会尽力去争取,而且,我想让你对我知根知底,让你对我放心,也想让你知道,我爱你,是一辈子的承诺。”
金南智破涕为笑,拱进了她怀里,心里柔软的盛开了一整个春天。
“我……我跟你回家……但是……不是以女朋友的身份……我还没做好准备……”
“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尹佳怡吻了一下她的额头。
金南智抬起头来,眼眸亮晶晶地看着她。
她这辈子真正属于自己的东西其实并不多,钱财身份地位都是父母给的,唯独羽毛球算一个,尹佳怡算另一个。
她只有这两样东西,是自己发自内心,真心实意喜欢着的。
“尹佳怡,那就说好了,你不许离开我。”
“不会。”
“要是我不喜欢你了,我会主动跟你说分手的,但是你不可以跟我提分手。”
尹佳怡亲了亲她的脸,柔声道。
“我会给你新鲜感,不会让你那么容易就离开我的。”
金南智也仰起头,脸色微红,却大胆地亲了一下她。
“你要是敢跟我说分手,我就一辈子再也不搭理你了。”
尹佳怡伸出小指。
“拉钩。”
“幼稚。”
嘴上说着幼稚的人,还是把手伸了出去。
两只手十指相扣,紧紧交握在了一起。
彼时的尹佳怡觉得,她爱金南智,金南智也爱她,她们便会永远在一起,只有生死才能将她们分开,后来才明白,永远并不是一个时间量词,她只是一瞬间,当下相爱的这一瞬间。
***
夜间航班没有餐食只发了点水果酸奶,飞机落地的时候天刚蒙蒙亮,简常念肚子饿的咕咕叫,一行人便决定先去吃点东西再回训练基地。
“三碗牛肉面,谢谢。”
谢拾安点好餐回到座位上,餐厅里的壁挂电视放完了航班信息,就开始播放早间新闻。
她只是随意瞅了一眼,就打翻了桌上的水杯。
“本台获悉,近日,曾获得全国游泳联赛男子组400米自由泳和4×200米接力金牌的运动员程真,因故意杀人罪被江城市人民检察院批准逮捕。”
简常念也吃惊地张大了嘴巴,揉了揉眼睛似是没看清一样。
尽管电视台给程真的脸做了特殊处理,但谢拾安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他,怪不得怎么给他打电话都不接,原来是真的出事了。
“案件还在进一步侦办中……”
女主持人的嘴还在一开一阖,谢拾安再也听不下去,拎着包转身就走。
严新远和简常念对视一眼,也追了上去。
“诶,拾安,你等等我们啊!”
谢拾安转过头来,眼角有点儿红。
“不可能!橙汁儿怎么可能杀人呢!他连踩死一只蚂蚁都……我一定要去问个清楚!”
等服务员端着做好的牛肉面出来,座位上已经空无一人了,他挠了挠脑袋,有些不解。
“诶,钱都付了,人呢?”
谢拾安伸手拦下一辆出租车。
“师傅,江城市看守所。”
一路上她沉默的有些可怕。
简常念好几次想张嘴说话,又都咽了回去。
她心里也觉得程真杀人这事压根不可能,但能上新闻,多半就是真的。
两个人就这么忐忑着,到了看守所门口。
严新远去敲门。
狱警走了出来。
“什么人?证件。”
“我们是程真的朋友,他现在关押在这里吗?我们能不能进去看看他啊?”
简常念急切道。
“不行,案件正在侦办中,任何人不得会见。”
狱警拒绝了他们的来访,转身又站上了岗亭。
这也就侧面证实了,程真确实是因为故意杀人罪而被暂时关押在了这里。
谢拾安咬着牙,转身就走。
简常念追了上去。
“你去哪啊?”
到了车上,谢拾安才给司机师傅报出了程真家里的地址。
司机一听,又见他们是从看守所上的车,顿时透过后视镜打量了他们一眼道。
“你们去那地方干嘛,那地方前几天刚发生了一起命案,一个年轻小伙拿着棒球棍活生生把人给打死了,听说还是什么全国冠军呢。”
简常念心里一沉,小心翼翼地看了谢拾安一眼。
“那……您知道是因为什么事吗?”
司机师傅开着车。
“这我就不知道了,调查原因那是警察该干的事儿,我就是一跑出租的。”
谢拾安又戴起了耳机听歌,唇角紧抿,一言不发地盯着窗外飞驰而过的街景。
她烦躁不安的时候就会这样。
越靠近别墅区,她就越心急如焚,到了门口,推开车门,几乎是一溜小跑往里冲了。
“诶,还没给钱呢。”
简常念回身扔下了些零钱,也跟着跑了过去。
“拾安,拾安,你慢点儿,你身上还有伤,不能剧烈运动!”
谢拾安咬着牙,一口气冲到了程真家门前,顿时怔在了原地,一片杂草丛生,院子里横七竖八地扔着一些垃圾和报废的旧家具。
院门口停着一辆面包车。
又有工人从里面抬了电视机出来装上车,程妈妈跟在后面寸步不离。
“我买的时候这电视都五六千呢。”
“五百,最多五百,爱卖不卖。”
程妈妈犹豫了一下,还是从他手里把钱夺了过来,赔着笑。
“卖,我卖,屋里还有冰箱和洗衣机,空调你们也一并拆走吧。”
眼前这个衣着朴素,头发花白,形容枯槁的中年女人,她几乎快要认不出来了。
谢拾安走上前,试探着开口叫了一声。
“程……程阿姨?”
程妈妈转过身来,见是她,有些惊喜,片刻后想到自己儿子还在看守所,又红了眼眶。
“是拾安啊,你看这家里乱的,我就不请你们进来坐了。”
“阿姨,程真他……”
谢拾安刚提了半句话,程妈妈眼里隐忍着的泪水一下子就滑落了下来,身子摇摇欲坠。
她把人扶到了一旁的长椅上。
“阿姨,我刚去过看守所了,他们不让我进去探望,您得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才好想办法帮帮程真啊。”
在程妈妈断断续续的哭诉里,谢拾安总算是弄明白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当听到她说。
“我和程真他爸已经达成了共识,能瞒他一天是一天,就叫他在外面训练别回来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嘴上说着要在外面多玩几天,当天晚上却到了江城,还跑到了他爸爸的工业园里去,亲眼目睹他爸……”
程妈妈捂着嘴,泣不成声。
“没抢救过来……他才十八岁啊……哪怕是他晚回来一天呢,就一天……”
谢拾安坐在这里,浑身如坠冰窟,一股负罪感从头到脚深深地席卷了她。
是她,是她的那个电话催着程真回来的。
如果他不那么善良,不把她当朋友。
如果他可以晚回来一天,也就不用受这么大刺激,进而失手杀人了。
谢拾安无颜留在这里继续面对他的家人。
她浑浑噩噩站了起来,刚走两步,就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再次醒来是在医院里。
谢拾安盯着雪白的天花板坐了起来,简常念见她醒了,也站了起来。
“你醒啦?别乱动,医生说你有点低血糖……”
谢拾安用手撑了一下脑袋,手背上还连着输液管。
“哦,严教练呢?”
“严教练先回训练基地放行李了,让我在这看着你,他一会再来接我们。”
谢拾安自己拔了针,掀被下床。
“我不能在这躺着,我要去找语初。”
她已经失去了一个朋友了,不能再失去另外一个。
“她电话都不接,你去哪找她啊!”简常念一跺脚,也追了上去拦住她。
谢拾安跌跌撞撞把人甩开。
“我……回家!她总是要回家的吧,你……别跟着我……回训练基地去!”
等到她从地上爬起来,追出医院大门的时候,谢拾安已经坐上了出租车,车门就在她眼前关闭。
“师傅,开车。”
她冷静地报出了地址。
车辆启动离开的时候,简常念失魂落魄地往后退了一步,满眼伤心欲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