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亦霖闷笑了下,说:“恩,还要做热气球去,像飞屋里演的那样。”
陈路也笑,但一会儿又似乎睡着了,再没了别的声音。
林亦霖闭上了疲倦的双眸,渐渐放松了心情。
人们都说,结婚一年,叫做纸婚。结婚五十年,叫做金婚。
让一张白纸变成一块纯金,并不是现实世界会发生的过程吧?
随着时光流淌,容颜会老去,激情也会逝去,还要用什么去淬炼这份感情,让它从脆弱的易燃物变成身处烈火也可以坦然的永恒。
用享受的心是不对的,用渴望得到的心是不对的,用高枕无忧的心也是不对。
像是陈路做的,要懂得捍卫。
像是林亦霖做的,要舍得放弃。
还有很多,在未来未知的遭遇中他们终将都要学到,那也许是一场场战争,也许是一次次的考验。
谁也无法保证一定能和对方走到最后。
除非他们能将最初那份纯粹保护的很好,不让它遭遇任何细菌,不让它发生任何变质。
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但至少,他们是相信的。
相信对于此刻,就是足够的。
<完>
连城雪
2011年7月于家中
补遗之一(上)
婚姻的幸福并不完全建筑在显赫的身份和财产上,却建筑在互相尊敬上。这种幸福的本质是谦逊和朴实的。
——巴尔扎克
盛夏八月份的阳光最明媚,即便是在北美,那如同浓的化不开的糖浆似的金色也没有改变分毫。
不经意间顺着窗帘照进放进,就留下满眼灿烂。
我们的王子殿下刚带着清晨的气息走进他宽敞华丽的卧室,便看到随意坐在地毯上的那个清瘦的背影。
很亲昵的走到旁边,陈路俯身搂住林亦霖的肩膀问:“吃早餐了吗?”
小林子放下正在用来写请柬的钢笔,微笑道:“恩,你干什么去了?”
陈路拍了拍利落的骑装说:“练练马,你怎么不运动一下,整天都在屋子里待着。”
超级洁癖怕流汗的林小美立刻露出空茫的表情瞅向别处。
陈路没办法的捏了下他的脸,而后凑过去坏笑道:“我有适合你的运动方法...”
认识了这么些年,林亦霖再不知道陈路在想什么就奇怪了,他赶紧往后躲着皱眉说:“不要,你去洗澡吧。”
陈路不理他的拒绝,大力压住林亦霖的手腕便吻了上去。
那似乎带有书卷气息的淡香已经成了王子殿下最熟悉的味道,但是哪一次闻到都会怦然心动。
绵长的吻依旧温柔细腻,等到陈路终于松手微微直起身子,林亦霖已经躺在地毯上没有了力气。
浅金的柔光染在那长长地睫毛上面,如梦如幻。
陈路弯起嘴角:“老婆,你真美。”
这样称赞的话林亦霖可不会挂在嘴边,他甚至从来没有提过。
所能做的,只是轻轻的抚摸过他浅褐色的短发,而后露出笑容。
正在情浓之际,从前一直照顾陈路的老管家忽然在门口报告:“少爷,你们婚礼的礼服已经做好送了过来,还有夫人叫您马上过去。”
王子殿下顿时有些不爽。
倒是林亦霖坐起身来劝道:“快去吧。”
陈路这才起身不情不愿的找女王谈话了。
整理了下有些微乱的头发,林亦霖发现老管家挂好西服的袋子后,依旧站在原地用带着审视的严厉目光瞅着自己,便赶快起身站好。
这种待遇自从来到陈路家后就没有停止过,林亦霖已经从最初的诧异和委屈,渐渐的走向了平静。
本来就差那么多,又不是第一天才知道。
毕竟选择了一个人以后,也就同样选择了他的家庭。
老管家瞅了半晌才道:“下午为林先生请了礼仪老师,教授您如何穿戴礼服以及婚礼上的举止,请您安排出时间准备接待。”
林亦霖怔了下,而后才低头答应。
老管家很明显有些反感他,轻声道:“长的好能熬几年呢,又不会生孩子。”
话毕便挺胸抬头的走出了房间。
他太会看人了,林亦霖这种自尊极强的人,是不会把不满对陈路讲的。
确切的说,他不会对任何人讲。
却说陈路照旧有点勉强的走到颜清薇的不知第几号会客室,很随便的往她对面一坐,问道:“找我干吗?”
女王殿下衣着白色的西装裙,正垂着眼睫研究文件,闻声抬头微笑了下才说:“你这两个月很开心嘛。”
陈路回了美国后没再像小时候那样十天半个月不进家门,待人接物也不那么叛逆幼稚,和去北京前简直判若两人,每天除了陪着林亦霖到纽约各处随便玩玩,就是准备婚礼学习商务,心情却也不错。
知母莫若子,他看着颜清薇说:“有话直接讲,你这么忙还有时间找我聊天?”
女王殿下很慈爱的打量了片刻至少从外表无懈可击的儿子,然后才抬手介绍自从陈路进门就被忽略的中年人:“这位是王律师,祖籍香港,这几年一直在做我们集团的法律顾问。”
这个年月谈到法律就没好事,陈路警惕道:“所以呢?”
颜清薇笑:“他很熟悉我们家的财务情况,给你做婚前的财产公证最适合不过。”
果然是这样,陈路早就料到女王会搞这些东西,立即愤怒的起身道:“我的就是我老婆的,我不需要。”
“那都是我赚的钱!”颜清薇立即拍了下桌子。
陈路软硬不吃,起身哼道:“那你就全拿走,我不在乎!”
眼看他们又要吵起架来,颜清薇又换了张脸微笑道:“我已经和小霖谈过了,他并不介意。”
这回陈路诧异了:“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颜清薇道:“他不和你说是他的事情。”
陈路想了想便态度不好的扔下句话:“总之我不需要公证,你别惹我。”
而后便摔门走了。
王律师有些尴尬的看了眼这个总是搞不定孩子的母亲。
颜清薇弯了弯嘴角,一如既往的自信:“我会让他签字的。”
等到陈路再回到卧房,却意外的发现林亦霖并没有试穿他亲手挑选的西服,而是坐在床边捧着笔记本发呆,便走到旁边问:“你怎么了,衣服不合身吗?”
林亦霖微笑:“那个...我下午再穿吧,现在想歇歇。”
陈路见他还是那副愉快的表情,才走到衣柜前换下早晨的骑装,准备去洗澡。
他的眼神无意间瞟到了婚礼礼服的袋子,又想起颜清薇的话,不禁问道:“你...”
林亦霖从几米外的大床上疑惑抬头:“恩?”
说不清原因,陈路又改口道:“你想吃什么,晚上杜威就到了,我们带他去吃饭吧。”
听到这个林亦霖脸上露出片刻松了口气似的表情:“那当然是...他想什么就吃什么了,他几点到,我们去接他吗?”
因为那刹那的轻松,陈路有些走神。
他随手套上件T恤,然后轻声道:“是不是在这里,你一点都不舒服...”
林亦霖眨了眨眼,想到自己身在着的偌大庄园,那成群的仆人,望不到头的草坪鲜花和蓝天,每天无微不至的照顾与随时奉上的极品美食,有些无奈的叹息:“怎么会呢,谁不喜欢住在城堡里面...”
陈路知道包括颜清薇在内的这群人本着上流社会的骄傲,多少都会显得有些苛刻冷酷。
他很认真的许诺道:“等我们结婚以后去上学NJ(注1),就住我自己的房子,和我妈没有关系,只有我们两个人。”
林亦霖很怕陈路会担心太多,他立刻笑道:“好啊。”
陈路反倒希望小林子能够学着挑剔一下,当他对所有安排都说好时,王子殿下反而不知道真正的好是什么了。
和朋友见面总是件愉快的事情。
他们陪着杜威在酒店大吃大喝了一顿,聊了很多过去的事情。
大约也是害怕颜清薇,杜威死活不肯去陈路家里,待到把这个家伙在外面安顿下来,天色已经很晚了。
林亦霖走在陈路的后面,等侍者把轿车的门打开便坐了进去,脸上不再有刚才吃饭时的快乐,反而变得有些忧郁。
陈路靠在车座上便回短信边问:“你又怎么了,在担心杜威和郑洛莱?”
林亦霖摇摇头,想了又想才小声说:“我们结婚...可以可以请程然...”
听到这个陈路顿时陷入沉默。
林亦霖明白他依旧很介意,想解释些什么:“我只是想...”
陈路哼了声:“怎么,才两个月没见就想了?”
林亦霖被堵的没了话,抱着手看向车窗外的美国夜景变得不言不语。
陈路知道自己刚才说的话有些不好听,可是他根本没办法容忍程然,无论如何。
“来参加婚礼的人...都是你的亲戚,朋友...我连人都不认识几个...这是我的婚礼,还是我给他们的表演,用来显示你有多幸福多了不起吗?”林亦霖心里有些难受的说着,他很少对陈路这样,话到后半截,声音竟显得有些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