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这样!
江寒轻轻舒了口气,他的神色变得缓和:“你是为这个绑架我啊!其实这又何必呢?你不绑架我,找个咖啡馆好好的问我,我也会告诉你的。”
萧竟瞧着他,那张精致得像面具一样好看的脸,浮现出一丝恶毒的笑意。
“真的么?我可没这份笃定。”他翻了翻手机,“好吧,那么咱们开始,第一题:霍定恺在床上,最喜欢用什么体位。”
江寒的脸,一下涨红了!
“这算什么问题!”他又羞又怒,“怎么能问这种事情!这是隐私!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萧竟啧啧了两声:“你看,所以我不可能找个咖啡馆好好问你,我非得绑架你到这种地方才行。再问一遍:霍定恺在床上,最喜欢用什么体位。”
江寒崩溃了!
萧竟问的问题,全都是这种涉及隐私的,每一条都和霍定恺有关,不是问他喜欢的体位,就是问他身上的疤痕,还有关于他特殊的性癖,他的时长,他对身体部位的偏好……
江寒又抓狂又愤怒!
“我不会告诉你这些!你这是在侮辱我!侮辱我和定恺!就算你一枪杀了我,我也不会说的!”
萧竟摇摇头:“我不会杀你。”
“……”
“我只会反反复复,一遍遍的问你这些问题。”他面无表情地望着江寒,“我对你和霍定恺在床上到底用什么姿势,其实毫无兴趣,就我本人而言,也根本不愿意知道这些。但是没办法,我必须知道,这些回答牵扯着密码,拿不到密码,我就拿不到安久留下的U盘。”
梁安久这个混蛋!
江寒在心里默默骂着,他根本就不该同情这个下三滥的痞子!
“所以我不会杀你,我甚至不会伤你一根寒毛。我只会一直问下去,问到你把答案全都告诉我为止。”萧竟看看他,“刚才那一题,三个选项,您听清楚了么?要我再重复一遍么?”
在沉默了足足半个小时之后,江寒终于开始艰难地回答起那些问题来。有些简单的,他立即给出答案,比如霍定恺偏好的衣服款式、色泽,但有些特别难以启齿的,他把脸都憋红了,嘴巴张来张去的,就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萧竟完全不着急,也不催也不骂,他只像一台机器那样,声音毫无情感,反复重复着几个选项:“……是直接吞下去?还是射在脸上?用手接着,还是提前准备纸巾?四个选项,到底选哪个?”
江寒把头深深抱在捆着的手里,像是要死掉了那样,他才从嗓子眼里,逼出一点点声音来:“第二个……”
整套问题并不算多,一共才十个,但回答得太慢,所以等全部问完时,已经是深夜了。
萧竟把手机放好,然后解开江寒手上的绳子,指了指床:“今晚就睡在这儿,门后有马桶,床底下有矿泉水和饼干。”
说完,他就转头锁上门走了。
那晚,江寒独自缩在那张单人床上,被子其实不算薄,但他身上始终忍不住瑟瑟发抖!他能听见四周围,一点人的声音都没有,静得让人发慌。
这儿肯定特别荒僻,人迹罕至,就算他扯开嗓子叫,也没有人能听见——萧竟当然想到了这一点。
江寒睡不着,不光是因为害怕,以及身上各处的疼痛,他很难受,心情就像飓风横扫后的受灾现场,一片狼藉。
刚才萧竟问的那些问题,活像是把他全身剥光了,丢在暴风骤雨里不停鞭挞,他挣扎得连皮肤都要破裂了!
这是一种羞辱,可这又不仅仅是一种羞辱,他看得出来,萧竟恨他。萧竟更恨霍定恺,但他对江寒也没什么好感。或许对萧竟而言,自己的弟弟死了,同为霍定恺情人的江寒,居然还活得好好的,这本身就是不可饶恕的罪孽。
不知过了多久,江寒在剧烈的头痛中昏昏睡了过去,黑夜过去,白天来临,萧竟没回来。江寒哪儿也去不了,只能继续睡。
就这样反反复复的睡了醒,醒了睡。等他再醒来,睁开眼睛,却发现萧竟站在自己面前。
江寒立即爬起来,急切地问:“拿到了?!”
萧竟看着他,点点头:“拿到了,密码是对的。”
江寒这才松了口气:“好了,你想要的已经得到了,你可以放我走了吧?”
萧竟没出声。
他脸上那种神色,像是有巨大的悲哀,又有无比的讽刺,这让他显得既疯狂,又绝望。好像有什么无形的巨手,在撕扯着他脸上的肌肉。
“有一样东西,需要交给你看。”他轻声说,“是安久留下的吩咐,他说,那东西是留给你的。”
“留给我?”江寒愕然,“安久根本不认识我!”
“他当然不认识你,可他知道你的存在。”萧竟说,“这份影像,是留给解开密码的人看的。”
然后,他将一个手机塞给江寒:“视频在里面,自己看吧。”
萧竟出去了,江寒摸索着打开手机,这才发现手机没插卡,而且限制了拨号,连110都拨不出去。那是个简单的大屏机,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视频。
首先出现在镜头里的是晃动的手,然后,手挪开,映入江寒眼帘的竟然是他的房间!
就是他在玫瑰园的二楼卧室,他认出了墙纸花纹!
江寒的心,突突地跳,他能看见镜头里的差别,窗帘换了,桌子换了,陈设少了很多,他最喜欢的那个汝窑美人觚和那个翡翠琉璃件都不在里面,因为东西太少,房间显得荒凉。
随后,一个人出现在镜头里,他冲着江寒微笑,他的声音干瘪难听:“看见我了么?嗯。哈喽!你好,第二个梁安久。”
第88章 第 88 章
安久极瘦。
瘦得几乎没有脂肪,瘦得皮包骨,浑身的皮肤紧紧贴着骨头,连间隔都没有,线条深刻得可怖。
他很丑。
江寒无法想象,这么丑陋的安久,曾经有过在俱乐部受众人追捧的时日。他的肤色发灰,灰里带着不祥的黑色,隐隐的黑色从肌理深层浮出来,仿佛一只魔爪,要从身体深处将他紧紧攥住,然后把他捏为齑粉。
安久的脸上,胳膊上,布满大小不一的可怕瘀斑,他撑在床头上的一只手,骨节错落,瘢痕处处,并向上延伸,越过一个细细的镯子一样的东西,直至袖子遮盖住手臂。
这是吸毒的结果!江寒突然回过神来,面前的安久,早已经是个瘾君子了!
“被我吓到了,是么?”仿佛是回应他,镜头里的安久咧开嘴笑起来,“抱歉,本来想早些录下这个视频……嗯,也不是。早一些时候,我可能根本想不到要弄这视频。咳咳!”
他捂着胸口,咳嗽了两声,胸腔像风箱,发出古怪的吸气声。
好容易喘息平稳,梁安久这才抬起脸来,他的笑容带着自嘲:“看看,我已经是这样子了,我快死了,所以,非得拍不可了。至于你,你答出了所有问题,你现在才是霍定恺身边的那个人,是不是?我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或许眼下,你还不知道即将降临在你身上的命运,但多不过三五年,少不过一两年,你就会在这儿了。”
他抬起头,望了望四周:“你就会出现在这个房间里,在这张床上。东西可能会多一些,刚开始这屋子东西也很多,但都被我弄坏了,要么就偷出去卖掉换药。结果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定恺把所有东西都收起来了。墙纸会换么?我想不会,看起来还挺新的——除非我弄一把血在上面。那定恺一定气死,一定会叫老高赶紧把墙纸换掉。哈哈,你猜,我把刀对着脖子用力划过去,血能溅多高?”
安久捂着胸口,又笑又喘了半晌,才停下来。
他揉了揉眼睛:“算了,不害老高了,他对我还可以,就不为难他了。但除了墙纸,我猜,一切都会换的:窗帘,桌子,书架,椅子……他不愿意留我的东西,定恺不愿意留我的东西。”
视频,忽然安静了下来。
梁安久又揉眼睛,他的眼睛发红,嗓子也更哑了:“所以我该怎么称呼你呢?霍定恺的新情人,那个和我很像的男孩……第二个梁安久。”
江寒静静看着视频下方,那儿标有时间,是五年前。
“也许你还不知道自己为何被选中,也许你以为自己是个幸运儿,就像我当初想的那样。但是,让我来告诉你吧,落在你头上的,并不是彩票那样的幸运。你是被选中的,从千千万万个和你差不多年龄的男孩子里,被选出来的。”说到这儿,安久的神色变得有点得意,“我想你会问,选择的标准是什么呢?”
他指了指自己:“我。这就是你被选中的标准。定恺选中你,是因为你像我。”
江寒忽然觉得,骨子里阵阵的发寒!
但是安久脸上那得意的神色,并未持续多久,很快就被一种悲哀透顶、无可奈何的沮丧感给代替了:“但我也不是最终的那个模子。你见过做饼干么?外国人做的那种小姜饼,霍定恺带我去法国的时候,见过人家做小姜饼,把材料捏成一个个面团,然后,拿到饼干模子里用力一按,一个姜饼小人就出现了,所以今天,我要告诉你的是,我并不是那个模子,你听懂了么?我和你一样,也只是一个姜饼小人而已。真正的模子只有一个,他的名字叫容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