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我是你的奴才?!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你以为你给我一个耳光再赏我一颗糖,我就会乐不颠儿的跑回到你身边去?!你把我当成了什么?你的宠物?!”
江寒的声音发颤,他握着拳,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霍定恺望着他,他的脸色也同样惨白,他轻声道:“是我错了,小寒,那天我不该打你,我一时在气头上……”
“你永远都有理由,而我呢,永远都得逆来顺受!”江寒用袖子擦了擦眼角,他转回到灶台前,“你今天就不该来!你以为你步行了一下午山路,跑到这种地方来看我,我就会因此而感动、就会乖乖跟着你回去么?你弄错了,我也是个人,我也有尊严!”
江寒一边说,一边眼泪忍不住噼里啪啦淌下来。
良久,他听见霍定恺嘶哑的声音:“那晚出来,我就后悔了,打电话给苏锦纶,他说你跑掉了,我又打电话给你,我打了一夜,可你一直关机。我知道你在气头上,我也不好意思去你们学校找你,我想,过段时间我们都冷静下来,我再去给你道歉——谁想你这么快就离开了学校。我本想立即跟着你过来,可是董事会正好要召开年会,我想走却走不脱,本来机票都买好了,可又被搜走了,他们把车也给我锁了,还说不开完会就甭想离开。”
能近身搜走霍定恺的机票的人,还能有谁呢?江寒冷冷的想,除了那位容家三少,再没别人了。
“……好容易熬到年会结束,紧接着之前的一个项目又出了事,我忙得焦头烂额。”霍定恺说到这儿,垂下眼帘,“不,我不该和你说这些,听着简直像推托,也许我就是在推托,我不知道怎么来和你道歉,小寒,我确实做得太过分了。换做是我,什么样的道歉我都不会听的。”
江寒怔怔望着灶火,他忽然想,为什么他还要在自己耳边说这些?
“可是这些,我不说不行,如果不说,会显得我更卑鄙。”霍定恺满脸难过,望着他,“昨天下午我坐在办公室里,突然想,难道我还要继续逃避下去么?小寒,我想见你,想到快崩溃了,就算你给我吃闭门羹,就算你像刚才那样拿东西砸我,就算你大吼着叫我滚出去,我也仍然要来见你!我这次出来,没和任何人说,林秘书还以为我只是下楼有事。盛铖里没人知道我跑出来了,我甚至没买机票,是临时找了个军区的熟人,搭乘军用机过来的,又让他们把我送到县城——小寒,我想过的,就算身无分文,我沿途打工赚钱,也得找到这里来!”
他为什么可以说这样的话?江寒突然心酸地想,这个人,为什么可以这样任性?!
“我没有那个能力威胁你。”霍定恺说到这儿,声音变得微弱,“方才,我一路在山间走,一路就在想,如果你不原谅我,那怎么办?五个多小时,我想不出答案,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可我很想见你,所以我决定,就算下一秒被你赶走,我也要来见你。我知道你可能不会原谅我,换了我是你,那一定是不肯原谅的……”
江寒站起身来,他跺了跺发酸的脚,淡淡地说:“你说够了吧?”
“小寒?”霍定恺惴惴望着他。
“饭做好了,先吃饭吧。”
第49章 第 49 章
那晚,他们的晚餐十分简单,就是炒大白菜和一叠咸豆腐,饭也是糙米饭。按照霍定恺的要求,江寒没有往白菜里切腊肉。
饶是如此,霍定恺吃得仍旧不多,他艰难地吃了几口之后,就放下筷子。
江寒抬眼看了他一眼,讽刺道:“怎么?菜太差了?”
霍定恺轻轻叹息:“我这辈子,没吃过这么难吃的菜。”
“不好意思,谁叫您来到这种地方呢?”江寒幸灾乐祸道,“这儿只有白菜。”
“这不是白菜的问题。”霍定恺摇头,“同样的白菜,同样的锅,苏锦纶做得会好吃很多。是你手艺太差了,好好的白菜被你糟蹋了。”
江寒气得差点把菜扣在他脸上!
没有可口的饭菜,霍定恺痛苦地唉声叹气:“好饿,有东西又不能吃,早知道我该在县城买些吃的……”
“县城又有什么是总裁大人您能吃的?”江寒愈发讽刺,“你把麦当劳说成垃圾桶,把必胜客说成猪食槽……哦对了,告诉您一个不幸的消息,县城连这两个‘垃圾桶’、‘猪食槽’都没有。只有一家肯德基。”
霍定恺更气馁,他努力盯着眼前的白菜,仿佛盯着盯着,就能把自己盯饱。看他这样子,江寒没辙,只得起身,狠狠心,从自己的储备粮里拿出一个午餐肉罐头。
“给!吃这个吧!“他把午餐肉搁在霍定恺面前。
霍定恺眼睛一亮!
“真受不了你。”江寒嘟囔道,“这可是我妈给我寄来增加营养的,只剩三个了,给你吃一个就只有两个了……我还得熬一个月呢。”
一脸开心地把午餐肉打开,霍定恺只吃了一口,就再度皱起眉头,放下筷子。
“又怎么了?”江寒吃惊地问,“午餐肉都不行?”
“一股油腻味儿。”霍定恺不悦道,“而且是猪肉的,恶心!反胃!”
江寒差点抓起午餐肉,往他脑袋上砸过去!
“你他妈想吃鲈鱼的午餐肉也没得卖好么!”他指着霍定恺破口大骂,“白菜吃不进去,给你吃肉你说恶心!你这种人,就该天天吸风喝烟!”
“本来就不好吃!我有说错么!”霍定恺理直气壮指着罐头,“天知道这种罐头是用什么脏肉臭肉做的!再说还有那么多淀粉添加剂防腐剂……小寒,吃这种东西,你这是在自杀你懂么!”
江寒至此心悦诚服,他一把夺过午餐肉:“谢谢,我自杀得十分愉快,就不烦劳您挂心了。”
他到底哪根神经错了,要留这种人吃饭?!他就该一脚把他踹出去!
霍定恺明白,再没什么可以吃的了,他叹了口气,只得抓起筷子,又艰难地扒了扒饭碗,那动作仿佛是在一颗颗检查米粒,似乎检查了好半天,才挑出一口可以吃的。
他那种表情,就像米饭里拌了鹤顶红。
江寒忍了再忍,终于站起身,他走到床前,从枕头里摸出个塑料袋,然后掏出里面的东西,扔给霍定恺。
霍定恺一把接住,低头一看,却是个士力架!
他眉开眼笑,迅速把士力架剥开,咬了一口。
“不好意思,只有这一个了。”江寒悻悻道,“虽然是零食,估计也能顶一晚上饿。”
“唔,热量是很充足,可这种东西又是高糖又是高脂……”
“喂!”江寒气坏了,他伸手要把士力架夺回来,“你不吃就算了!我还舍不得吃呢!好心做了驴肝肺!”
霍定恺眨眨眼睛:“谁说我不吃?我只是告诉你这东西对身体不大好。”
“不大好?那你就吐出来!”江寒恶狠狠盯着他,“今晚你就站窗口灌西北风吧!”
霍定恺不敢再多说了,低头把那块士力架吃了个光光。
吃完了饭,江寒在院子里洗碗,很快他就发觉天开始下雪。在雪变得密集之前,他匆匆收拾了碗筷,回到房间,烧上了水。
“今晚你只能和我一起睡这张炕了。”江寒铺着床,“放心,这炕底下烧起来会很热的,实在不行我再给你灌个热水袋。”
霍定恺眨眨眼睛:“咱俩睡一块儿,不会冷的。”
江寒立即转身,翻了他一眼:“你想都别想!咱们只是睡一张床,仅此而已!”
霍定恺不出声地笑起来,眉眼带着说不清的暧昧,那种笑,是男人通常得了妙不可言的好处,才会露出的一种得意笑容。
江寒心里有气,他也不理霍定恺,只走到桌前,捡起地上编了一半的竹篮,继续编起来。
霍定恺走过去,好奇地盯着他手里的竹篮:“小寒,你还会这个?”
“不会就学,有什么学不会的?”江寒淡淡地说。
“这个,是要拿出去卖钱?”
“嗯,一个三块钱。”
霍定恺惊讶道:“才三块钱?!你得编多久才能编出一个?”
“两个晚上。”江寒哼了一声,“今天被你这么一闹,搞不好得三个晚上。”
霍定恺摇摇头,他在炕上坐下来:“这种工作,太不值钱了。”
“不是所有人都像您那样日进斗金。”江寒平静地说,“总裁大人,这世上穷人是多数。”
霍定恺眼睛都不眨的盯着他手里的竹篾,忽然说:“小寒,你为什么要把时间浪费在这种地方?”
“什么是浪费,什么又不是浪费呢?”江寒抬起头,瞥了他一眼,拖长声音道,“不是只有做项目,当大老板,人生才不是虚度。”
霍定恺苦笑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一定明白对不对?你和这儿的人,并不是一类呀。”
“怎么?瞧不起人家?”江寒故意说,“我看你对狗蛋挺好的,那孩子长得不错,眉清目秀,小嘴儿又甜。也许你可以带去城里好好抚养,未来就能跟在你身边了。”
霍定恺失笑:“你连自己学生的醋都要吃?”
被他一句抓住核心,江寒顿时脸红起来:“谁说我吃他的醋?!狗蛋只是个孩子!我看你挺喜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