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益一点头:“高官,真正的高官,是你家那上天入地唯吾独尊的四爷都不得不低头的那种。具体是什么事情引发的,我真不知道,哈哈我那时候还在上小学呢!反正吧,一方面是得罪了要员,一方面呢,他自己的兄弟暗中捅了他一刀。”
“谁啊?”
“那人叫任时飞。是任祖年的一个远房侄儿。哦,他已经死了很多年了。当年要不是因为他,你家四爷还不至于有那场牢狱之灾——好像是这个任时飞给盛铖弄的款子出了问题,不知怎么三弄两弄的,变成了非法融资。”
他停了停,面上有点犹豫,但还是说:“其实后来也有人说,祸是那位容家三少闯下的,钱是容晨弄的,当年你家四爷根本不知情,可最后还是替自己的义弟揽了这祸事。”
“真的?!”
“真的假的,反正坊间有这么一说呗。这么多年了而且又没谁坐牢,谁知道真相是什么。”何益轻轻叹了口气,“早年那位三少血气方刚,做事鲁莽,叛逆心特别重,给他擦屁股的事儿,你家四爷肯定没少干。不过那次祸闯得太大了,又是人家存心要陷害。容家自不必提,上上下下的奔走,我听说,就连霍定恺的父亲都不得不出面,四处活动,希望把儿子保下来。老爷子在财界政界都是元老级人物,早就退隐不见人的,结果为了自己的儿子,不得不老着脸皮出来求人。最后嘛,公司虽然受了重创,坐牢的事儿总算免了,老爷子紧绷的弦刚刚一松,就中风了,没多久就过世了。”
原来这就是霍定恺说的拖累,江寒暗想,十五年前……唉,那时候他还在上幼儿园,还光着脚丫被小朋友们笑呢。
“现在大家都觉得盛铖在地产界是头把交椅,却不知如果没有十五年前那件事,它的规模一定会比现在大得多。霍定恺这人也是个堂堂世家子,可当年他这一跟头栽得太大,不管是声誉、人脉还是资金,包括他的家族,一并损失惨重,结果害得这位堂堂的四爷,不得不和那些白手起家的人一样,从零开始。”
江寒把食指放进嘴里,轻轻咬着指甲,他从没料到,霍定恺也遇到过这么大的坎坷。
“那个任时飞后来呢?”
“夫妻俩一同的旅行途中,出了意外交通事故,据说。嗯。这也是好几年前的事了。对了,容晨他老婆碰巧也死在那次事故里,几人同车。当时她还怀有身孕呢,够惨的。紧接着容晨半夜出车祸,差点死了,你看,脸撞得稀烂是吧?眼睛听说也撞坏了,非得戴眼镜——也有说他那次其实是自杀,为他老婆的事。”
江寒听出何益语气里的暧昧,他不由追问:“任时飞的死,和霍定恺有关?”
何益一笑:“还是那句话,谁知道呢?反正警方没说此事和霍定恺有关。但是任祖年可比他这短命的侄儿厉害得多,利用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小亲戚害了霍定恺,连带他养父生父,两大家子全都跟着受拖累,简直是踩着白骨往上爬。后来任时飞死了,他却始终屹立不倒,恐怕你家四爷也没抓到他任何把柄。这不,这十五年来此人还高升了,升得飞黄腾达。我估计你家四爷一直在心里默默呕血呢。”
何益停了停,才又说:“我还听说,任时飞是容晨他老婆的高中同学,估计他就是搭着这条线接近霍定恺的。”
所以说一千道一万,都是容晨这家伙害的!
江寒想,此人根本就是个灾星,霍定恺怎么能和他在一起?他怎么能还把他留在身边?!
“他不该把容晨留在盛铖!”江寒终于恨恨道,“养父母的儿子又怎么样?简直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何益大笑,他懒懒靠在椅子里,指着江寒调笑道:“这就要替你家那口子说话了?”
江寒的脸都红了:“本来就是呀!”
何益摇摇头:“容晨还真不是个败事有余的人,你别小看他。他从英国回来,就一直呆在霍定恺身边,这人的脑子好使,超级会赚钱,别人瞧不见的财路,他能掘地三尺给你挖出来——如今盛铖不知有多少资产都是他一个人赚进来的。虽然霍定恺替他承担罪名,他也没放弃过霍定恺,当年盛铖几乎要垮了,他也没拿钱走人。要不是他在霍定恺身后竭力撑着,盛铖不会恢复得这么快。只不过……”
“什么?”
“这两年,关于他的传闻很多都不好听。”何益说到这儿,笑了笑,“其实关于你家四爷的传闻更多,而且也很糟糕,比如任时飞夫妇的死,虽然谁也不敢在嘴上说,但是心里都觉得,凶手就坐在盛铖的总裁办公室里。”
江寒一下跳起来:“胡说!容晨的老婆也死了,这事儿如果是霍定恺做的,容晨早疯了!他会杀了他四哥的!”
何益哭笑不得,他抹了一把额头上不存在的汗珠:“你别那么激动成么?当然你说得也有道理,而且死难者里,还有霍定恺的一个得力助手——我猜,警方也是考虑到这些,才没把霍定恺列为嫌疑人。反正这兄弟俩从来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不过这位容总最近几年有了异心,在盛铖里显得不安分。”
江寒一惊:“有这种事?!”
何益点点头:“手上不干净,哦,这也是我听说的,没什么凭据。但是盛铖内部有人对他不满,觉得他有野心,甚至还有说他因私侵公,可能捞钱捞得太过头了吧,为了捞钱,不该沾的人也去沾。外面都说霍定恺给了容晨太大的权力,盛铖已经成了容家三少的一言堂,霍定恺则被架空了。现在看来,你家四爷对此保持装聋作哑。”
无端的,江寒想起了高建业在电梯里说的那些话。
就连霍定恺身边的司机都产生了怨言,看来问题确实很严重了。
第45章 第 45 章
于是那天,直至吃晚饭时,霍定恺的情绪才慢慢好起来。江寒不想他再为公事烦恼,所以一个劲儿说自己学校里的趣事,逗得霍定恺很开心。
晚间霍定恺问起江寒,说他那些摊在客厅的书是干什么的,是不是又打算考研了?
江寒说不是。
“我想往经济法方向转。”他说,“这样,往后去盛铖就能帮你了。”
霍定恺被他说得笑起来,他摸了摸江寒的头发:“用不着这么急。你才二十岁,往后还会看见很多新的方向。”
江寒想了想,说:“我觉得,有心的人做起来,和没心的人做起来是不一样的。我的能耐是不出众,不过好在还年轻,早点找准方向,早做努力,也许往后就能给你帮上大忙呢。”
霍定恺暗笑,他抱住江寒,悄声道:“你现在不就在给我帮很大的忙么?”
他的语气很暧昧,江寒又好气又好笑:“我是很认真的!不是在开玩笑!”
“知道你不是在开玩笑。”霍定恺吻了吻他,“可我才不要回家就面对一个满脑子经济法、一看见我就追着给我作报告的法律顾问呢。我宁可你成天吃喝玩乐,上班总迟到,公事上一问三不知。”
江寒活活被他气乐了:“那不就是个白痴么!”
“傻瓜,那叫大智若愚,懂么?人要得积累很多很多东西,才能慢慢把它系统化,在那之后,才能寻找到合适的方式把经验表达出来。”他说着,又笑道,“付一天钱就急着拿一天的回报,那是在雇小时工。急功近利是没有好处的,江寒,我甚至可以给你十年晃晃悠悠的生活,只要心理上没有负担,你一定能变得卓越起来。你啊,最大的问题就是压力太大了。”
这就是年龄和见识的差距?江寒突然想,自己恐怕怎么都赶不上这个人。
但江寒当时并没料到,他会因此惹火上身。
两天之后的下午,江寒刚从学校图书馆出来,就听见手机在响。他掏出手机一瞧,打来电话的却是高建业。
江寒慌忙接了电话:“高叔?”
“江寒,你还没回去?”高建业在那边问。
从上次霍定恺住院之后,江寒就和高建业说,别管他叫什么“江先生”了,他才多大?再说也用不着这么客气。
“嗯,刚从图书馆出来,这就回去。”江寒说,“怎么?有事?”
高建业在那边停了一会儿,才道:“我是想给你提个醒:今天四爷情绪很不好,待会儿回去,你得小心一些。”
江寒唬了一跳,高建业还从没打过这种警告电话,这让他不由慌张起来。
“发生了什么事?”他赶忙问,“他是和谁生气了?”
高建业沉默片刻,才道:“四爷今天,在办公室和三少吵起来了,俩人吵得很凶,还有……四爷动了手。”
“什么?!”
“他把茶杯砸到三少的脸上,把人家的眼镜给砸碎了,出来的时候,一脸血,不得不送去医院缝针。”
“老天爷!”
“我跟了四爷二十多年了,第一次看见他和人动手。”高建业顿了顿,“而且居然是和三少……这一定不是四爷的错,要不是对方说了什么刺激到他,他不会这样的。”
江寒无奈,心想,你当然一心偏着你家四爷,不过,到底是什么事激得霍定恺发这么大火呢?难道还是之前那个据说让他“恶心”的项目?
“高叔,他们是为什么吵?”他不由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