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定恺强忍住满腔的怒火,他按着江寒的肩膀,一字一顿道:“别这样,小寒,有什么痛苦我来帮你解决,事情总会找到办法的,别钻牛角尖好么?眼下明明没有什么问题……”
“我来告诉你一个办法。”江寒突然打断他。
霍定恺一怔。
“去找我们经理退货。”江寒小声说,那样子像在倾吐一个隐秘,“你去和他说,这一个不合格,你要换个新的。放心,定恺,我们经理是个超有办法的人,他一定会满足你的需求……”
霍定恺听不下去了,他厉声道:“你疯了?!你在胡说什么!”
“我没有胡说啊?”江寒大睁着迷惘的眼睛,“这座城市有十多所大学,成千上万名男学生,就算你的要求再高,总能找到一个合适的。如果你不想退货,那也可以。你把那个新的带进来,定恺,我不会介意,我早就明白自己是可以替换的,你甚至可以告诉那个新的,我就是前车之鉴,如果敢不听你的,喏,看见没?就会变成那个样子……”
一个耳光抽在江寒的脸上!
他被那一耳光打得站立不稳,踉跄着,跌倒在椅子里。
霍定恺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他死死盯着江寒:“你这是在侮辱我,也是在侮辱你自己,江寒,不要再让我后悔我们的婚姻!”
等霍定恺离开,江寒慢慢从椅子里支撑着站起来,他扶着墙,去了浴室,打开灯。
幽蓝色的小灯照着他的脸,他的脸色显得苍白无血。被打的地方,渐渐肿了起来。
他呆呆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忽然想,他们的婚姻是什么时候变成了这副德性?
才刚刚满一年……
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他们就过不下去了。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霍定恺几乎不回玫瑰园别墅,他住在市内的公寓,把江寒一个人扔在孤零零的别墅里。
江寒偶尔会去上班,但是常常请病假,因为他没力气起床,他觉得自己像一床被雨水淋湿的被子,湿漉漉,沉甸甸,让人毫无办法。
他就是在这样一种迟钝混乱,气息昏浊的午后,接到了司徒明徵的电话。
在听清司徒的那句话之后,江寒突然从床上跳起来!
“你说什么!”他的嗓子都变调了,“你再说一遍!”
“嫌疑人已经被拘捕了。”司徒一字一顿地说,“王志强亲口承认,是他杀了韩振。”
江寒握着手机,他呆了好半天,才喃喃道:“这不可能,强子没杀人,杰瑞米不是他杀的!你们搞错了!你们……”
他突然,停住。
司徒在那边,试着追问:“不是王志强杀的?江寒,你知道谁是凶手,对么?”
江寒肢体僵硬地坐在床上,他抓着手机,觉得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好半天,他才哑声说:“为什么要抓强子?警方找到了什么证据?”
“我们得到了一段音频,无意间录下来的。”司徒停了停,“音频和你有关。”
“什么?!”
“江寒,其实你在被警方跟踪,你和强子在天福茶社的对谈,被警方听见了。”
江寒的手一软,手机摔在了地板上。
警方并非有意窃听,因为窃听违反对公民个人权利的保护,也无法作为呈堂证据。但他们没有放弃对江寒的怀疑,所以一直在跟踪江寒,关于这一点,后来司徒承认,连他都不知道。警察们跟着江寒去了天福茶社,看见了他和强子的见面。但当时他们坐得很远,没有听到俩人的对谈。只是在江寒他们离开之后,便衣去了他们所坐的那一桌,发现邻桌的两个老头正在争吵,一个说另一个笨,连收录机都不会使用,原本是叫他给老哥几个播放戏曲伴奏,结果对方笨手笨脚的打开了录音设备,不光录下了乱七八糟的杂音,还把伴奏的戏曲唱段给洗掉了。
便衣灵机一动,找那两个老头借来了录音的磁带,在茶馆各种嘈杂的声响里,警方筛出了王志强的声音。
江寒呆了好半天,才从地板上拾起手机,里面司徒的“喂喂”声还能听见。
他勉强平复了一下呼吸,才问:“司徒,警方到底听见了什么?”
“都是王志强一个人的声音,因为录音很短。”司徒说,“他说他听说你背负了杀人嫌疑,心里很愧疚,几晚上都睡不着,他去找虎爷——想来就是凌虎了,说,不能冤枉你,警察要抓也该抓他。”
司徒停了停,说:“就这么多。”
江寒的脑子一片混乱,这么说,警方恰恰没有掌握到最关键的部分!
也对,如果全部录下来,此刻进局子的就不是强子了……
听见他没动静,司徒又追问:“江寒,你们当时到底谈了什么!你是不是知道更多的真相?!”
江寒答不出,他只是嘶声问:“那,现在呢?”
“警方逮捕了王志强。”司徒说,“经过审讯,他已经承认杀人抛尸的罪行了。”
这不可能!
强子不应该承认他没做过的事!江寒混乱地想,强子说了谎!
他在替容晨抵罪!
是有人让他这么做的!
手机那一端,司徒的声音变得缓慢而沉重:“江寒,你知道真凶另有其人,对不对?王志强没有杀人,他是头替罪羊!江寒,告诉我,到底是谁杀的韩振!是不是霍定恺!”
江寒抓着手机,他用力张了张嘴,他想说杀人的是容晨,强子没有杀人,可他怎么都说不出来。
听他怎么都不肯给予回答,司徒也有些失望了,他轻声说:“如果强子没有杀人,那他就是冤枉的!江寒,你们怎么能冤枉一个无辜的人!照这样下去,强子不是死刑也是死缓!就算保住性命,他的一生都得断送在监狱里了!”
好半天,江寒才挣扎着说:“……我能见见强子么?”
“你过来吧,我在警局等你,或许能让你见见他。”
第138章 第 138 章
江寒赶到警局,司徒明徵正在等待他。
“他都交代了。”他一脸疲倦地说,“笔录看起来毫无漏洞。他说,杀人原因是出于泄愤,因为上次你和他被绑架,事后他念念不忘,非常愤怒,发誓要把参与者一锅端。他追查来追查去,就找到了韩振。据强子说,当初开枪险些把他打死的那个人——就是被你给一刀杀了的那个——正是韩振替萧竟联系上的。所以在强子看来,韩振罪不可赦。”
江寒站在警局走廊,一动不动地听着这些,他努力让牙齿不磕碰出声音。
“他没说他是怎么做的?”
“他说,他发现韩振的踪迹,就伺机跟踪,当天下午,他跟着韩振进入荷风会所,又找了个隐蔽的地方,将韩振杀死,放在破家具里运出了荷风会所。”司徒说到这儿,脸上的疲倦更加深厚,“但他说,他完全不知道韩振为什么要去荷风。他只是看见韩振拎着一篮外卖饭盒进去,于是他也跟进去,杀了他。强子说,原先他就和荷风的楼层管理有来往,因为荷风打算搞装修,运送旧家具的事也早就说好了,于是他顺理成章冲洗了血迹,把尸体装入了旧家具里。”
“那么,死者的衣服呢?凶器呢?”
“强子说,他都扔掉了,扔到长江里了。”司徒轻轻叹了口气,“更困难的是,他所指认的杀人现场已经不存在了——荷风搞装修,能拆的都拆了,连下水道的水管都更换了,这么久了,别说血迹,根本连个指纹都找不到。”
司徒说到这儿,咬着牙低声道:“可是江寒,你知道么?强子的口供不合理,这一切太不合理了!太不自然!就算他说得天衣无缝,我还是不相信!但没有人去追究,大家都疲了,都想尽快结案,和霍定恺打交道实在太困难了,连我爸都顶着很重的压力……”
司徒正说着,对面的审讯室门打开,两个警察押着一个人走出来,江寒抬头一瞧,正是强子!
他也看见了江寒!
江寒吃了一惊,他正要奔过去,司徒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
强子没有刮脸,脸色青黄,他的手上铐着明晃晃的手铐,头发也有些凌乱。他望着江寒,努力想笑一笑:“江先生……”
江寒就觉得胸口那一块,像是被巨大的石块狠狠碾了一下!几乎要把胸骨给碾碎了。
他用力挣脱司徒的手,冲过去一把抓住强子的手腕。
他哆嗦着,低声道:“强子……”
但是接下来的话,江寒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了。
两个警察不耐烦地推开江寒,押送着强子离开。目送强子的背影上了警车,江寒几乎连站直身体的力气都没有了。
司徒用力搀住他,他焦急地低声道:“江寒!你别这样,来,到我办公室来……”
江寒瑟瑟推开他,他轻声说:“不,我得回去。”
司徒愕然望着他:“回去干吗?”
“去找霍定恺。”江寒哆嗦着说,“我要找他把事情说清楚。”
回到玫瑰园别墅,几乎是不出意料的,江寒看见霍定恺正坐在客厅沙发上,等待着他。
他迟疑地走上玄关,走到霍定恺面前,呆呆看着他。
“去了警局,是么?”霍定恺平静地望着他。
“你不能这样。”江寒望着他,小声央告,“你不能让强子去顶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