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他无法和霍定恺在一起,那最好他再找一个相爱的人,让自己沉溺进去,享受一下爱情的滋润,反正他和霍定恺在一起也没多久,就算再爱他,忍一忍,时间也能洗去一切。然后这样一来,他在霍定恺那儿受到的伤害就能被抚平,继而能重新拾起过去的生活。
江寒回到市区,白天,他在外头晃悠了一整天,脑子里像长满了乱蓬蓬的野草,什么头绪都没有。
到了夜晚,他本能地步入一家以前常去的酒吧,望着眼前的灯红酒绿、人影瞳瞳,他对自己说,OK!找回从前的生活,就从这儿起步吧!
江寒信步进去,到吧台点了杯软饮。时间还早,四周的喧嚣还处于萌动的状态,江寒开始细细观察起环境来。
今天是周末,人不少,按理说挑选的基数比平时要大,但是江寒看来看去,兴致竟有些索然。
前面吧台头上的那个,个头挺不错,可是翻过脸来一瞧,痘痘都叠成山了,恶心。
对面酒廊下的那个脸倒是不错,但是一口牙齿东倒西歪……嗯,这位需要的不是男朋友,而是牙科医生。
左边靠着椅子的那个看着还行,但是开口一说话就在椅子上乱扭,坐没坐相,这是爹妈没教好。像霍定恺那样,随便坐着腰也是笔直的,那才是教养良好的例子。
右边那个穿紫色衬衣的,脸也好,身材也好,倒是有点儿叫人动心,可他为什么要把头发染成银白色?江寒讨厌染发,他喜欢自然黑色短发,像霍定恺那样的就很好,偏偏这儿的人都愿意染头发,红的绿的蓝的……这他妈一个个都是从《西游记》剧组里出来的么?要是让霍定恺瞧见,肯定会封这位为“银角大仙”。
霍定恺……
这就是他当下的难题:几乎无论做什么,江寒都会想到霍定恺,他控制不住的就去想,如果霍定恺在这儿,他会怎么想,怎么做,如果霍定恺在这儿……
但霍定恺事实上不在这儿。
他甚至一点都不爱他。
一想到这个无可动摇的冷酷事实,江寒就伤心欲绝,简直想放声大哭一场。
作者有话要说:
明日起,改为一日一更,时间为晚六点。
第15章 第 15 章
原本,这种热闹俗气的地方是江寒最喜欢的,不管心里装着多少烦恼,他总能在这种地方找到乐子。
但是现在,他办不到了。
“嗨,一个人?”有声音自江寒背后传来,他转过身。
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端着一杯薄荷酒。
江寒看了看他,不由失笑:瞧这一身混搭的杂牌货!
好吧,他不能要求人人都像霍定恺那么有钱。
想及此,江寒耐着性子点点头:“嗯,朋友没来。”
“聊聊?”青年凑近他,眼神暧昧。
江寒笑起来:“聊什么?”
“你喜欢聊什么?”青年的脸上,浮上一层笑意,让人联想到廉价的西餐馆子里,浮在忌廉汤上的那层腻呼呼的奶油。
说真的,这人长得不难看,江寒想,没有染发、牙齿周正,五官不歪不斜,身上没有奇怪的味道……
霍定恺有时候,会用梵克雅宝的某种古龙水。那味道令人联想到维也纳的夏夜,暴雨前辽远的青黑森林,莫扎特在萨尔斯堡用指尖接住一滴透明雨水,黑夜里,沉重的古钢琴开始吟唱……
打住!江寒忽然想,去他娘的萨尔斯堡!去他奶奶的莫扎特!他居然还在想霍定恺……人家根本就不爱他!
所以他也不应该再爱他,他要忘了他!
想到这儿,江寒放下酒杯,嘴唇一弯,微微在一双黑目里浮出点点笑意:“聊什么都可以。”
他就擅长这个:勾男人。江寒知道怎么让人喜欢他,他知道怎么挑逗别人,让别人的心因为他的一颦一笑,跳得像个小兔子。在这种事情上,把门开到什么程度是个技巧问题,既不能叫人觉得希望太小,也不能一下子让对方吃饱。
果然,对方很快上钩,开始吹嘘自己在电影学院里有朋友,娱乐圈里认识多少熟人……
江寒在心里叹了口气:俗物。
没错,他也是个俗物,可这人比他还俗,而且乏味得像木渣,无趣得能把孙悟空给说睡着。
实在听不下去了,江寒打断他。
“你说你是混电影圈的?”江寒笑笑,“那你对侯孝贤的东西怎么看?”
“侯孝贤?”那人一愣,挠了挠头,“是不是和侯耀文一家子?我不常听相声,太俗。”
江寒差点栽个大跟头!
“那,杨贵媚呢?”江寒努力笑了笑,“觉得她漂亮么?”
“啊?你说错了吧?是杨贵妃!”
江寒呆呆望着他,伸出一根手指:“最后一个问题。知道蔡明亮么?”
对方怔怔看他,试探道:“卖……汤圆的?”
“错了。”江寒没好气道,“卖灯泡的!”
“对对!我刚想说是卖灯泡的!八九不离十嘛!哎?你干嘛啊?去哪儿啊?”
“回家。”江寒冷冷道,“闲的我……跑这儿普及常识来了!”
他刚想走,胳膊却被人拉住!
“哎,怎么回事?”那人不高兴了,“怎么就这么走了?咱们说得好好的……”
“谁和你说得好好的?”江寒不耐烦地一抬胳膊,甩开他,“回家往你那草包肚子里塞点东西,再出来吹牛吧!”
他这话一说,对方的脸色顿时难看了,那人把脑袋一晃,哗啦啦,一下子站出来六七个!
江寒抬头看看,明白了。他笑了笑:“怎么?是要打架?”
“小子,说话客气点。”其中一个为首的说,“以为多读两本书就了不起?!”
江寒冷眼看着他,也不出声,他悠悠走到柜台旁边。忽然抓过旁边的啤酒瓶,往柜台上一砸!
店子里,顿时安静了!
“有胆的,尽管上来!”江寒抓着破啤酒瓶,冷冷看着他们,一字一顿道,“小爷今天就奉陪到底,谁敢上来,我攮死他!”
四下里,悄然无声,对面那群人都呆了!
这不是靠人数多寡来决定胜负的事,傻子都看得出来,江寒是真的豁出去了!他那双眼睛寒意森森,脸孔狰狞,周身一尺散发着生人勿近的骇人气息,就他这架势,杀一两个人全然不在话下!
看看对方,没人动弹,江寒知道他们怂了。
“当啷”一声,他把啤酒瓶一扔,转身呸了一句:“一群草履虫!”
想想不对,他又补了一句:“二逼草履虫!”
从夜店出来,被街头冷风一吹,江寒也冷静下来了。
他刚才是借酒发疯,对方是有点儿蛮不讲理,但他刚才那样子,已经过头了。算他运气好,对方确实是一群怂货,万一有血气方刚的,真扑上来了,他的下场可想而知。运气好点,恐怕得求霍定恺出手保释,运气差点,他就得挂在当场。
他到底是怎么了?
带着满脑子的胡思乱想,江寒想拦个的士回去,谁知一路走来,竟没有一辆的士停下来载客。
司机们都被他脸上那股子不要命的煞气给吓着了,有一两个放慢车速,歪头一瞧他,话都没说就踩油门跑了。
那样子,像遇到了银行劫匪。
走啊走啊走啊……
江寒的腿都酸了,他走不动了,只好在街心公园找了张长凳坐下来。
望着面前的车水马龙,江寒忽然难过得不能自已,他低下头,捧住脸,只觉手指间湿漉漉的。
他想念霍定恺,虽然那家伙伤害了他,虽然那家伙根本不爱他,可他还是很想他。他想他的声音,他身上的味道,想他温暖的身体,还有他的手……
他知道他和霍定恺没戏了,不管是从现实的角度还是从理智的角度。可他控制不住这思念,他一想起霍定恺,就忍不住心酸,想落泪。
他想抱他,现在就想。可他此刻,只能抱着这冰冷的公园长凳。
回去以后,江寒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两天都没下楼。
他没想到,霍定恺留在自己身上的印迹竟然有这么深,他们的交往不过短短半年,期间还有好几个月的分离,这种程度的交往,江寒以前也不是没有过。以前在结束之后,顶多一个礼拜,他就能把对方忘得干干净净,紧接着,就能兴致勃勃展开下一场情爱的追逐。
可是这回,他办不到了。
别说忘得干干净净,甚至一想起霍定恺,渴望竟变得比从前更加强烈。他满脑子都是他,连鼻腔都充斥着那个人的味道,他把大量的时间用在做白日梦上,在幻觉中继续和那个人欢爱,再认命地爬起来洗床单。整个夏季,江寒就在魂不守舍的高温、以及没完没了的洗床单中度过了,极致的快乐之后,跟着就是清醒如刀刺的痛苦,江寒的情绪像过山车,他根本没法继续从前平静的生活了。
这家伙,是不是给我下了蛊?江寒突然想。
那个炎热的傍晚,江寒没精打采陪着妈妈摘毛豆,客厅里的电视机开着,好像在播报股评。
“……股市波动是常有的事,大盘最近状态不稳,尤其是地产业。盛铖地产的股价这周跌幅较大,对此业界也有消息说,此番跌幅是受盛铖内部高层波动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