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地一声,电话挂了。薛颜珂还处在震惊之中无法自拔,眼里满是崩溃。无法相信在刚才唐黎突然就给他连续报了三个课外补习班。眼前那个可恶的大人在他面前把碗里的番茄夹着丢了,盛了半碗汤慢条斯理地小口喝着。薛小同学无比清晰地感觉到了压力山大,心里默默咽下泪告诉自己要坚强。
薛颜珂的戏还剩下两场,和学校里请的假也快到头了,准备演完回去好好学习。
其中一场戏是动作武打戏,主角在师兄手下侥幸活了下来,心如死灰之下开始勤奋练武决心让自己能与入魔后的师兄一战。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君无秦眼里带着坚毅从未放弃,蓝衣少年始终持剑练习坚持不懈。
薛颜珂本身是不会功夫的,剧组的武术指导拉着他一遍遍教动作,把每个动作拆解开来让他做出来,不求学到精髓只求学个好看。但少年本人还是很认真的,一板一眼的做动作反复进行练习,最后使出来的一套剑诀连陈导看了都吃惊。
这场戏卡了一次之后很快拍过了。
第二场戏却稍微复杂一些。这场戏的拍摄场景是在户外,少年主角持剑要去和自己的师兄决一死战,却发现昔时要取他性命的师兄早已因为武功走火入魔而死。
少年站在师兄的坟头无比茫然,仿佛还没有反应过来这个人已经死了的事实。手里多年来握着的配剑在此时仿佛变成了一块烧红的烙铁,通过手心一直烧空了他整个人。
“师兄……师兄……”薛颜珂突然跪了下来,像是整个人随着支架的断裂而坍塌倒地。那个人是他的师兄啊,他曾经敬他爱他,曾经是他世上最重要的人之一,在他离开后自己拼了命的练习,只想再次站在他面前战胜他。只想……再次站在他面前。
然而,这一切都做不到了。
薛颜珂突然将头用力地磕在石碑上,握剑的手松开,狠狠抓在青石碑上。他眼里一瞬间充满了好几种神情被镜头牢牢抓住,就在大家以为他即将爆发之时却见他用力地闭上了眼,眉宇深深皱起。
空旷地天地间,少年沙哑的声音仿佛要淹没在风沙里:“师兄……我好高兴啊。”再次张开眼睛的时候,薛颜珂那双过于黝黑的眼睛再没有了一丝感情。仿佛是木偶被剪断了最后一根丝线,仿佛是将死之人失去了最后一缕生机。
抬眼望去,天地荒凉,盲目苍夷。
随着“咔——”地一声叫停,凝重悲伤的气息被立刻清空了。剧组里突然出现一片掌声,有几个女工作人员眼角和鼻尖都还泛红,可见掉了不少眼泪。陈导微微点了点头,算是对这个少年已经认可。薛颜珂闭上眼晴深呼吸了一口气,将自己状态松懈下来坐正慢慢歇了一会儿,随即起身向大家道谢向导演鞠躬。至此,关于《剑指横听风吹雨》这部戏少年君无秦地戏份已经全部结束。
在刚才的一片掌声中,薛颜珂偷偷地瞟到站在不远处的唐黎也用双手轻轻拍了几下,不由心情大好。他眉眼盈盈一弯,冲着唐黎露出了一个极为高兴的笑容。
——我不和君无秦一样,在这个世上我还有重要的人在,我还有你在。
作者有话要说: 这部戏算是告一段落了,其实这本书还很长,主角君无情日后遇到了为逃避追杀被母亲藏在牛肚子里的徒弟。遇到了一起同生共死的一对兄妹。一起建立了帮会一起诛杀邪教,还遇到了喜欢他的一个军爷(正经脸)。没错,这是一本耽美……
不过这又是另一个故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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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 章
一个月后,《剑指横听风吹雨》的发布会在电视剧杀青之后如约举行。主要演员与导演制作人都参与进去并在媒体记者面前集体亮相。唐氏娱乐这次在这部剧里投入甚大,在宣传上同样不留余力。众多媒体都争着对这部戏里的各个明星进行采访,试图能够在电视剧上映之前得到一些可靠的消息。
因为要上课的缘故薛颜珂小少年依旧没有参加这次发布会,陈导知道了也只能翻翻白眼答允了,总不能耽误人小孩子上学。直到薛小同学晚上放学回到家电视娱乐频道上才有了对这次发布会的转播。唐黎难得从他书房走出来,打开客厅里的液晶电视坐在沙发上观看这次发布会的报道。
薛颜珂把书包放回自己房间书桌上,然后下楼到厨房里去帮白姨做饭。小少年最近日子过的充实:他白天在学校上课,中午就小跑去医院看妈妈,晚上回家先和白姨学做饭,吃完饭后之后上楼去写作业睡前背单词。周六周末再跑去学书法和乐理,将自己忙得团团转。
唐黎也不管他,任他苦任他累俨然有一种放养的趋势。
电视上正在播出一段《剑指横听风吹雨》电视剧的剧情剪辑。一个蓝衣的大侠头戴斗笠手执长剑站在滂沱的大雨之中,突然他手中剑寒光一闪劈开了天地间的雨幕。各种片段开始出现许多片段。影后方语柠作为女主角一身白衣飘飘倾国倾城,执伞而立巧笑盼兮对着镜头说:“告诉我,你是谁?从何处来,又要杀什么人?”画面突然一转,蓝衣侠客冷漠地抬起头,将一袭黑衣刺客斩于剑下,高声说道:“我唯愿杀尽天下该杀之人,做尽天下快意之事!”
随着背景主题音乐的起伏,画面不停地在切换,有头系丝绦的少女哭着扑向侠客怀里,让他为自己报杀母之仇;有天朗气清的好日子里,两位侠士共饮美酒开怀大笑。这时画风一转,画面上终于出现了一个少年,英俊精致的脸上被划上流血的伤痕,眼里满怀着痛苦与不甘心,他悻悻地说:“天要亡我,我却偏不服这天意!”字字铿锵有力落地有声。
唐黎转头看了看厨房里蹲在地上系着小白兔围裙正乖乖洗菜的薛颜珂,又看了看电视上叛逆中二到要毁灭世界的少年,脸上终于露出一点惨不忍睹的表情。尼玛,真的太玄幻了。
记者采访男主角,也就是扮演成年后君无秦的郑杰,问他出演这部剧有什么感想。郑杰难得有些感慨地说,他在某个演员身上感到了压力。
记者趁热打铁询问那个人是不是扮演男二的资深老演员江皓天。郑杰却摇了摇头说道:“皓天演得一直很好,作为他的老朋友我也很佩服,这次能和他一起演戏是一种幸运。但那个人不是他,而是扮演我小时候的那个孩子。因为他太过出色而让我感到有压力,怀疑自己能不能接他的班好好演下去。”
记者们和在场的众人都表示很惊讶,郑杰的演技毋庸置疑,因为专演电视剧这些年拿了不少影视奖项,深受观众喜爱与熟知。而这样一个老演员却说自己在一个初出茅庐的配角身上感到压力,让所有人有些不可置信。大家纷纷去寻找那个扮演幼年主角的男孩,却得知那个演员并未出席,于是对这个少年的疑问和好奇也越来越大。
唐黎突然觉得很没意思,他对成名一类的事情向来没什么感觉。于是用遥控把电视关了,来到桌子前等饭吃。薛颜珂带着红格子隔热手套从厨房里把三菜一汤端出来又给他摆好碗筷盛好饭,这才坐下来拿起筷子准备吃饭,简直贤良淑德得让人想哭。
唐黎夹了片生菜尝了尝,十分啰嗦地点评了一句:“味道有点咸,下次少加点盐。”薛颜珂听话地点点头,将他的话记在心里,决心要一点点摸清他的口味。可惜的是唐黎似乎不怎么喜欢吃肉,他整个人虽然高但是却瘦得不行,加上他那副有三分阴柔地长相,每当他只披单衣懒若无骨地坐下时看起来就像一位慵懒柔弱的少女。
吃完饭以后白姨把桌子给收拾了。薛颜珂也不急着写作业,从房间里拿出了一沓宣纸和一套文房四宝。唐黎这下突然看得起了兴致,他的母亲也是一位艺术家,在小时候没少逼着他学琴棋书画。书法这一项练得算是效果不错,至少很多人都赞叹过唐总监在文件下龙飞凤舞的落款。
良久没动过毛笔,看着小孩认认真真地学唐黎心里有油然而生的一种怀念感。薛颜珂刚学不久,在书法上没什么还没什么成果。但难为他行得端坐得正,老师让写几面大字就写几面,总是愿意下苦功夫去学。
唐黎站在一旁看他着写字啧啧摇头,带着不认同的语气说道:“你这样不对,书法讲究一个行云流水,你这全把力气用在和自己作对上了,写得再多也是死工夫。”
薛颜珂听此,眼里有些疑问:“这样不对么?老师说我该力求把每个字写清楚。”
“但不是这么个清楚法啊。”唐黎眼里闪过一丝笑意。“左垂宜竖露,右直利悬针。捺似金刀势,撇如犀角形。你得学会自己去想。”
想?想什么?薛小同学眨眨眼还有点没明白。
唐黎用力扒拉了一下自己的头发,上前握住了薛颜珂执笔的右手,另一只手撑着桌子,仗着自己比他高将孩子整个人圈在怀里与桌沿间。薛颜珂最近长高了不少,从原来只到唐黎胸口长到即将碰到他下巴。
小少年此时感觉唐黎几乎整个人从背后贴住了他,纤瘦的身材无比清楚的在自己后背的触觉中勾勒。他的冷静与理智一瞬间被炸飞了,原本白皙的耳朵红的充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