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宛如那边,却远远没有那么简单。
去追车只是类似于朋友间的一个玩笑,谁能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她之所以认得那辆车,是因为三年前,留学的最后一段时间里,除了一些意外,导致她延长一段时间毕业。
而回国当天,来接她的,是沈流彦。
那个时候,她心里还未完全放下对方。是以在沈流彦发来车牌号时,她看了一遍又一遍,很快将所有字符记在心中。
为什么米璐会坐在沈流彦的车上?
唐宛如从来都不会感情用事。订婚以前,在沈流彦办公室内的那一番话,是她能容许自己做到的最大的失礼。
如果抛开一切感情用事来看这件问题……沈流彦和米璐,有什么众人所不知的联系?
唐宛若好看的眉轻轻皱起,在心里列出一样有一样可能性。毕竟以往种种,都显示着沈流彦与米璐不过陌路人,听说米璐生日时沈流彦都未到场。
当初社交界的普遍看法是沈流彦不愿与容家人有牵扯,现在看来,也许并没有那么简单。
还有一个最大的问题。米璐所代表的,究竟是米家,还是容家?
与此同时,容越在与沈流彦会面时才记起,方才随意递出的那把钥匙,似乎不是自己的。
事情说来也不复杂。前一日,两人照例在下班后一同吃饭,再回其中一人的家,而轮到的是沈流彦。但在晚间,他的一号助理突然打来电话,言道前些日子的一笔单子似乎出了问题,不是大事儿,却必须他亲自签字处理。
一号助理显然也是被下面的人打扰,此刻主要意在询问。
容越沉吟了片刻,答应下来,问沈流彦接了一辆车作为代步,并说好第二日自己就开这辆车去接对方。
“下午米璐来,太乱了,不留神就……”容越揉了揉眉心,做足了疲惫形象。
他的确是累,一直处理到凌晨三四点,终于解决。至于早晨已经在许久未曾睡过的休息室内补过觉这件事,就暂且不告诉沈流彦。
事已至此,沈流彦只得无奈道:“明天别再忘了。”接下来的话题便转向晚餐。
天气终究是一日日的寒冷下来,北方城市早已下雪,江城的空气却湿润依旧。
十二月的第一个早晨,沈流彦拉开窗帘,让不再温暖的阳光照进卧室。
手机上收到短信,说气象台发布橙色寒潮预警,江城即将出现强降温。
他从衣柜里翻出两条围巾,一条系在自己颈上,一条递给容越。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这章应该叫【心颤】……挠墙。
觉得最后一段甜cry啦!
☆、32 心颤
作为一年的收尾,十二月总是异常忙碌。而月末两个节日连在一起,正是促销的大好时机。
大堆子公司的活动策划被递上来,沈流彦一一看过签字。最后一个文件被阖上后,他将钢笔放在一边,手指在颈侧按了按。
似乎是因为维持同一个动作太久,连肌肉都有些僵硬酸痛。
已经是深夜。
在站起来,从衣架上拿起大衣和围巾时,沈流彦的视线正好扫过远方容氏办公楼。顶层仍亮着灯,下面的楼层内也有部分灯火通明。
他的动作顿了顿,复转过身,对着林青笑道:“一起走吧,也不用分开等电梯了。”
林青自然答应。
这也是一年之中各样聚会最多的时候,只是工作实在太多且杂,挑选之下沈流彦只去了其中数场。先前还婉拒了帝都大学江城校友会发来的邀请,连带的林青也没有去。
两人迈入总裁专用电梯,数十秒的降落过程中,仅来得及说几句话,就又在停车场分开。
已经入冬,空气中原本湿润的水汽到这个季节都化作寒意,黏在□□在外的皮肤上。
车子发动,沈流彦整了整围巾,动作到一半突然想起,这条正是先前那日给容越的。
家里的衣柜被每季度新款塞的满满当当,各样配饰也占了专门的地方。但在早上打开衣柜时,他似乎是下意识的就拿了这一条。
想到这里时,沈流彦的眉尖微微拢起。
说来他们也有数日没有联系,毕竟主攻同样行业,连忙碌的时间也凑到一块儿,便自然而然的不再日日往来。
最近的晚餐大多都是林青订的,几家餐厅都在公司附近,也有他和容越一起去过的地方。
往往连菜色都十分熟悉。
夜深人静,街边的店铺橱窗内已经贴了圣诞老人的贴纸,藤圈花环下方有彩色的喷雪字样。
哪怕离圣诞还有数日,城市已沉浸在浓浓的节日气氛中。
沈流彦难得在车上放出音乐。恰好,今天开的车里放着容越给的那张自刻盘。他摁掉第一首《致伊莉》,后面的曲子同样流畅动听。
暖气开着,封闭的空间内的温度很快高了起来。只是身上还穿着大衣,沈流彦觉得闷热,便将车窗打开一丝缝隙。
冰凉的夜风吹进车内,带走了不应在冬日出现的热度。
到了二十五日,一切总算稍告一段落。元旦活动的策划大多是与圣诞叠加在一起,接下来直到春节之前,如果没有什么大的项目,就都不用像之前那样夜夜加班。
不出所料,容越也在这一天打来电话,询问是否有空一聚。
往年的这一天,沈流彦都是在离开公司后便回到住处。他的祖父母不信基督,也对这个时间的繁忙程度很是清楚。从十二月到一月,如果没有多余的闲暇,沈流彦往往只在元旦那天陪伴老人。
“今年算破例?”容越笑问。
沈流彦并不回答,只道:“还在读书的那几年,倒都是最近这个时间回来的。”
晚饭吃完,容越难得来了兴致,并不着急回家,提议在街上随意走走。
沈流彦并无所谓,也就答应下来。
街上人流涌动,四处都有溅落在地上的喷雪,耳边一片欢笑声。
这样的气氛里,两个身着大衣一起前行的男人虽显得有些不合群,但也并无太多人注意。
沈流彦不担心自己被认出,见容越衣口敞开,干脆再次将围巾递过。容越笑着系上了,将颈前的布料拉起一些,遮住半张脸。
这下子,就彻底放松下来。
“没记错的话,”带了点笑意的嗓音,“流彦,这条我之前也戴过?”
“嗯,是挺巧。”沈流彦面不改色。
容越的眼里多了几分深意,脚步放缓,落后沈流彦半步,望着对方洁白的耳垂。
不像说谎。他有些遗憾的得出结论,接着在对方偏头看过时重新走上前去,再次并排。
一如从前的无数天那样,两人都没有说及工作上的事情。容越只感叹忙起来就是这样,十天半月都见不了一面,言语间颇有些惋惜的意味。沈流彦听出他言下之意,不由弯起唇:“那你还要在街上走?”
“不一样。”容越两只手都松松的插在口袋里,姿态悠闲恣意,在短暂的停顿后继续道:“上次这样走,还是大学的时候。”
沈流彦摇了摇头,道:“大学里也没有这样过。”
大学生活里,沈流彦印象最深的就是自习室,还有图书馆角落里安静摆放的十四行诗。
他记得自习室中通宵的灯光,却无法回想节日间同学的喧闹。
“那个时候,”沈流彦看着前方,“我基本就是在上课,教室宿舍自习室这样。学校还出了制度,年级前几名就能随意选择别的系的课程,不用额外收费。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同学里好多人都高兴的不行,选的课就千奇百怪,连辛达语都有。我还好些,额外课程也只上了经济相关的东西。放假的时间在沈氏实习,爷爷还给了我一笔钱,试着做了些投资……大概就是这样。”
温柔的男中音夹杂着怀念,听在容越耳中,实在太过动听。
不知不觉,他已经是在静静看着沈流彦的侧脸。等到对方的话告一段落,才终于开口:“我的话,该做的都做了,不该做的也做了。”
容越甚至没有意识到,也许是受到沈流彦的影响,他的嗓音也变得柔和起来。
“不该做的?”沈流彦笑着重复,偏头打趣般望向容越。
视线交织,两人的步子渐渐放慢,直至停下。
周遭依然是喧闹的人群,却好像离他们太远太远。旁人的说话声消散在耳边,眼里剩下的,就唯有彼此和背后明亮的灯光。
“好想亲你。”
不知过了多久,容越终于低声叹了句。
方才他像是不受控制的抬起手,直到指尖要碰上沈流彦的脸颊时,才终于回过神,想起所处的环境。
手被放下,动作间,手背碰上沈流彦的袖子。明明只是冰冷的布料,容越却觉得,接触到的部位上像是带出了小串火花。
那一瞬间,胸口处有着不知名的感情,蓦地溢出来。
仿佛一汪泉水,终于冲破石块的阻挠,涌出地面。
“……这就没办法了。”沈流彦重新迈开步子,眉眼中带出愉悦来,又道:“谁让你不回去?”
容越望着他的背影,重新放回口袋的手指一点点握成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