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
“嗯,我会一直待到庭期结束,可能两、三个月吧!”
Sam用一种欣慰的语气说著,聿律可以感到他慈爱的目光全落在他头上,“我还在烦恼要怎么找到你,没想到你就这样出现在我面前。我刚才看了你的法庭辩论,你真的成为一个出色的律师了,Davis,小律,我真以你为荣。”
最后一句Sam是用英语说的。聿律指尖发抖,连带全身也跟著微微发颤。
他别过头。“抱歉,Sam,待会还有庭期,我得去和我的Partner……”
他说著,强迫自己再次撑起拐杖,掉头走向律休室。Sam也抬起头,“啊,也是,庭才开到一半而已。是说那位姓纪的辩护人,应该也是我的学生吧?我对他有印象,虽然他上我的课一学期,但优秀的程度令人印象深刻。”
聿律没有回应他的话,咬著牙撑著拐杖,想绕开Sam,尽快逃离这个男人的影响范巍,逃回属于他的领域。但下一秒聿律只觉得身子一晃,有什么外力拉他回来,然后是温暖得几乎让他原本发痛的心脏爆裂的拥抱。
Sam伸开双臂,像拥抱自己亲生儿子一般地紧紧抱住了他。
“Davis,真的很高兴和你重逢,更高兴看见你成长成一个能靠自己站立的大男孩。”
Sam不胜感动地搂紧他。
“感谢上帝的恩赐,让我的生命中有你。I Love you,Dear Davis。”
Sam放开了他。这时陪伴吴女士似乎远远地在找人,Sam走了两步,回头又深深凝视了他一眼,用唇形说了声“加油”,迳自往长廊那端去了。
聿律仍旧撑著他的拐杖,立在重新川流不息的人群里,目送著他的背影。
纪岚似乎总算找著了他,朝他这里跑过来。
“前辈,你在这里!我还想跟你讨论一下下半场的诘问策略。”
纪岚边朝他走近边说,半晌又像想到什么似的开口,“对了,刚刚在法庭上的告诉代理人,是不是Sam教授?我其实有点忘记他姓什么了,而且也有八年没见了,有点不太确定……”
“铿”地一声,聿律的拐杖滑落到地上。纪岚吃了一惊,抬起头来看著聿律,有点不明所以,“前辈……?”
聿律深深吸了口气,失去拐杖让他站不稳,他只得伸手扶住墙壁。
“啊啊,真是没想到呢!”聿律笑起来,用无比轻松的口气,“真是没想到啊,好令人惊讶,竟然会在这里和Sam教授重逢呢!说起来我们已经八年没见面了,他一直住在纽约洲,我母亲也是,他们一直住在一块儿。不过说的也是,他们是夫妻嘛!”
“前辈?”
纪岚的声音满是担忧,他朝聿律踏前一步。
“他真是一点都没变呢!还是这么英俊潇洒,和那时候在康乃尔教书时一模一样,不,和三十年前一模一样……”
“前辈,你还好吗?”纪岚的指尖触在他的笑容上,聿律才发现自己的唇角已然一片潮湿。但他却想不起来那里是怎么弄湿的。
“抱歉……”
聿律用手掩住唇角,失去平衡让他晃了一下,聿律整个人滑倒在法庭外的走廊上。
“抱歉,我……”
聿律却顾不得狼狈,他枉顾纪岚惊讶的目光,一手踉跄地扶住墙,像逃难一样地单手捂住口鼻,就往旁边的小房间冲。那里好像是育婴室,但很庆幸地里头并没有人,聿律冲进去,把拉门关上,背靠著坚实的墙,整个人坐倒在地上。
为什么这么难呢?
你都已经几岁了,三十七?三十八?聿律感觉有另一个自己站在身侧看著自己,指责自己。和那些美少年分分合合也不知道第几个了,就连暗恋的人在眼前和美少妇结婚,你不都能笑著去参加他的婚礼吗?
既然如此,为什么单单只是初恋情人出现在眼前,你就可以像个冒失的少年一般躲起来抱头痛哭呢?
为什么会这么难呢?得道升天,究竟还要渡几个劫才够?
聿律知道现在自己肯定丑得要命,大叔最后的尊严都荡然无存。但他抑止不住,他看著育婴室里的落地镜,看见一个悲惨的四十岁男人,像婴儿一样坐在地上,脸颊因为缺氧而通红,五官扭曲成一团,泪水濡湿了整张脸,像失禁一般溢漏到西装衣领上。
不行……不行啊。他升不了天,渡不了劫,看不到西方极乐世界。
他甚至不够格当个妄想系大叔。他的内心深处,还有一块完全像个初恋少年。
像个初恋少年般真实。
***
聿律重新能够走进法庭时,第二个证人诘问已经开始了。他花了很长一段时间待在育婴室的盥洗台旁洗脸,直到确认眼眶看起来不那么肿,才一拐一拐地走出房间。
他发现他的拐杖就靠在育婴室的门上,显然是纪岚的体贴。
他像个迟到的旁听民众一般溜进辩护人席上时,艾草已经在证人席上就定位了。纪岚还看了他一眼,眼神里充满担忧。
“前辈,你还好吗……?”他压低声音问。
说实在痛快哭过这一场后,聿律还真觉得有几分解怀。虽然不到释怀的地步,但大概是他之前一直采取逃避策略,把抽屉关起来外加三层大锁,以至于抽屉在不经意间被人撬开时,冲击也特别大。
但现在开了都已经开了,聿律反而有种无所谓的感觉。虽然那股疼还是挂著萦绕不去,但至少聿律觉得他能在那人面前站直了。
只是真的很丢脸就是了,就算没被目击,这么大的人了哭成那样子,连聿律自己回想起来都觉得羞耻。
好在Sam已经不在法庭里,多半是去陪那位吴女士了。这是聿律唯一一件庆幸的事,他实在不想让Sam看到他眼睛肿得像核桃的样子。
以爱为名 二一
好在Sam已经不在法庭里,多半是去陪那位吴女士了。这是聿律唯一一件庆幸的事,他实在不想让Sam看到他眼睛肿得像核桃的样子。
这时艾草已经做完了宣示,在证人席上站得笔直。
聿律看艾庭坐在控方席上,除了稍事别开一点视线外,脸有点绷之外,倒是没有特别不自在的神情。而艾草更是一副上战场的模样,表情平静而肃穆,和平常天兵的样子简直判若二人。聿律很惊讶这个小女孩也会有这样的表情,不愧是检座的女儿。
纪岚又看了他两眼,确认他真的没问题后,才从辩护席上站起来,面对著证人席。艾草是他们的友性证人,所以由辩护方开始诘问。
“证人您好,请问你的身分是?”
艾草挺直了上身。“我叫艾草,是现役国家发展研究所二年级研究生。下课之后会在社会局协助的少年及儿童安置中心当义工。”
“请问你认识现在在法庭上的被告吗?”
艾草点了头,眼神直视著叶常,“是的,我认识,他叫做叶常,是一位很好的人。”
聿律看叶常稍稍抬起了头,注视艾草的眼神有些复杂,好像在看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人,又像是回忆起什么来。
“你和叶常先生,是在什么情况下认识的呢?”纪岚温和地问。
“我从七、八年前开始在安置中心当义工,那时候叶常也在那里,那年我才高中刚毕业,许多事都不懂,叶先生是资深义工,教会我很多东西,我因此和他渐渐熟起来,我们一起共事了两、三年,留下很多美好的回忆。”艾草唇角带笑地说。
“安置中心的义工,具体而言都做些什么事情呢?”
“一般就是陪那些儿童玩,那些儿童无家可归,也没有经济来源,多数只能待在那里,我们就负责教他们一些东西,像是画画、算数之类的,经费比较足够的时候,我们也会和救国团一类的机构合作,带孩子们出去玩。”
“你所说的孩子,是指几岁到几岁的儿童呢?”
“一般来讲从六岁到十三岁都有,十三岁以上就很少了,好像是因为超过法律处罚的年龄,所以多数不会再送到我们这里安置,我们这边并不是托儿所。”
纪岚在艾草的身边缓慢地绕行著,此时停下了脚步。
“那么,在你们的工作中,是否经常要触碰到孩童的身体呢?”
“触碰到身体?唔,确实是还满常的,比如小孩子顽皮的时候,我们会把他抱起来,教他不可以这样,或是小孩子哭的时候,我们也会来个爱的拥抱什么的,两个孩子打架时也是由我们把他们拉开。有时候一些比较年幼的刚到新环境不适应,我们甚至会帮他们洗澡、陪他们一块睡觉。”
“在这过程中,无可避免地会看见孩童的裸体,或是性器官了?”
“大、大概是吧,不看见要怎么洗澡呢?闭眼睛洗吗?”艾草大而化之地说,惹得旁听席上一阵轻微的笑声。
“是艾草小姐你这样做,还是其他义工都这样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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