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旷的四周,除了他自己的回声,无人回答。
风却一缕一缕吹得更凶,呼啸着卷起原本落在地上的花瓣,在李恪巳脚底下形成一个漩涡,汹涌着要张开大口将他吞下。
随着快速旋转的气流,那些黑色雾气也跟着散到了观众席,熟悉的气味让所有人脑海中的警报拉响,有人坐不住了想要站起来,却很快被人摁下。
“还没开始打呢,走什么。”
“那黑不隆冬的是什么东西,别又是什么恶灵袭击事件吧。”
主城的人民,对恶灵相关的东西总是格外敏感,她们的防范意识十分强。
“不会,怎么可能,真的有恶灵,警报早就响了。”
可说时迟那时快,这人话刚说完没多久,刺耳的警报声在主城上空响起。
“呲——呲——”
“恶灵!恶灵入侵了!”
“还看什么比赛啊,跑啊!”
“等等,你们等等……”观众席后排,一名年轻的女人颤抖着手指指着下方,眼神带着不可置信,“看、看他!”
有人被她提醒着向下看去,也有其他的人其实早先一步就发现了,毕竟那个方向原本就是视线的中心。
为人所注视着的李恪巳,自己却浑然不觉有任何不对劲,他转转头,发现大家的目光比刚才更聚集了,死死盯在他身上像一把把锋利的尖锥。
这些目光并非是崇拜和仰慕,而是厌恶和恐惧。
“嘎哧……嘎哧……”不易察觉的响动自他身后传来。
李恪巳突然有种浑身发毛的感觉,他一点点转过头,刷地对上一张直冲自己脸面的巨口,这嘴巴散发着恶臭,伸出的舌头有半米长,牙齿密而细不断咬合发出那诡异的“嘎哧”声。
他慌乱,却不是因为这恐怖的恶灵,他见过这东西,因为它的载体便是自己。
那嘴摇头晃脑地在空中游荡,末端连着一根长长的触手,触手的连接点就长在他的背心处。
令人恐惧的是,冒出的并不只是这一只长牙触手,它们相互纠缠在一起,如同变异了章鱼腿一般,向人们展示自己扭曲的身体。
“怎么可能!”
他明明都压制住了啊,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冒出来了!
神女血,神女血不管用吗!
他闭眼结起手印,意念去感应身体里的那股气息,好不容易在身体的某处找到它,却发现它好像滑手的鱼,怎么捉都捉不住,像是自己突然有了意识一般,驱赶着那些藏在他身体里的恶灵珠,不断显行。
“该死……该死!不许看!把眼睛都闭上!”李恪巳用手臂扯住那些触手,却反而被咬了一口,他又急又气,心想这会不会是郁茯桑一时兴起的捉弄,目光着急地在观众席寻找。
郁茯桑确实坐在那,只是她的表情也并不好看,她周围的气压很低,总是露着或轻挑或嘲讽笑意的唇紧紧抿成一条线,目光不定于一处,似乎也在寻找某个人的身影。
混乱中根本没人注意到,那座天女雕塑的头顶上坐着一个人,她身子放松地倚在轮椅上,右手轻抬在半空,时而食指向上时而掌心下压,像是隔空玩弄着一只提线木偶。
“还不到崩溃的时候,戏刚刚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颜·钮钴禄·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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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GU MEE KO
很快, 李恪巳的异变不仅仅局限于那些张牙舞爪的触手,他的肌肉开始膨胀,皮肤变得青黑, 皮表的毛孔一点点扩大, 然后鼓起一个个透明的水泡。
颜钰轻轻闭上眼, 这样的距离她与神女血之间的感应还不够, 需要更多的专注力投入。
她能够感觉到那些血正不断叫嚣着要从李恪巳的身体里冲出,因为它们感应到了, 自己真正的主人就在附近。
血混合着气息, 从内部撕扯着李恪巳,仿佛扯着块橡胶似的将他的身体拽成扭曲怪异不同的形状。
伴随着他痛苦刺耳的尖叫声, 他身上的水泡越撑越大,一个个在空气中爆开,淡绿色的液体溅了一地,从这些破开的伤口中再次伸出无数触手, 它们张合着森白的密齿,疯狂地向观众席袭去。
他的魂力在暴走, 那就需要更多的能量来产生和那神女血对抗的力量,这些无辜的观众, 在此时已经堕魔的他眼里, 就是最美味的食物。
“靠!刚才就该快点跑, 看什么热闹!”
“妈妈!救我,我害怕呜呜呜呜。”
“别怕别怕, 妈妈带你走。”
入口处的观众堵塞成一团, 夹杂在人群里的少数兽术师结起手印, 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所有人的神经悬于一线时,突然有一道半圆弧的屏障从斗兽馆上方降临, 直径足以拢括宽阔的场地,直接将观众和李恪巳牢牢隔开。
这屏障不单纯是透明的,它的表层还有鎏金的光芒浅浅浮现,仿佛流沙一般缓缓地游走。
“这是什么东西?”有大胆的人伸手摸了上去,“好暖……好舒服?”
对,她只能想到这个形容。
触碰到这屏障的时候,就会有种浑身毛孔都舒展开来的舒适,像是睡觉时,母亲陪伴在身侧轻拍背部的手,它们给人同样一种安全感。
“这是御术吧!”
“这么大的屏障我还是第一次见!”
“是不是神女来救我们了!”
颜钰从来没有一次,准备战斗前的心情像现在这么平静,她俯视台下,与终于寻找到自己身影的郁茯桑对视。
面对对方仿佛要将自己刺穿的目光,她反倒莞尔一笑,手扶着轮椅缓缓地站立起来,对着她的方向微微点头示意。
成功在郁茯桑这张“全世界都被我掌握”的高傲脸上,看见错愕的神色,颜钰想,这次该轮到她来了。
于是轻启唇瓣,以口型传递给她一句话。
“谢谢您,郁老师。”
从来没有哪一声“老师”,比此时颜钰的这句来得更让人难堪。
郁茯桑瞳孔猛地一缩,情绪起伏前所未有的猛烈,她感觉胸腔中有一团火在烧,可并不全部源自于愤怒,甚至有隐约的兴奋。
像是独孤求败的胜者终于寻找了能够与之一战的对手。
她承认颜钰在某一点上的厉害之处,就是她懂得利用自己极具迷惑性的外表给人抛下烟雾弹。
郁茯桑以前可从未这样轻易相信过某个人,竟也被她乖巧的模样蒙骗过去。
沉寂已久的血液,再次沸腾,郁茯桑自己都不知道上次有这种感觉,是什么时候了。
一道如鬼魅般的人影却无声出现在她身后。
“别打她的主意。”
殷北卿摁着郁茯桑的肩膀,让她牢牢坐回刚才的位置上,“不是爱看戏么,这次让你看个够。”
在殷北卿的身后,还站着琅迭谷其他几人,也只有她们能一下子聚齐这么多甲级兽术师,齐齐站成一排,压迫感根本不是人能承受的。
郁茯桑却好像根本感觉不到这些人对自己的眼神警告,她重新整理了一下乱掉的袖口,双手落在膝盖交握。
“谢谢,你们一家人,真的都很体贴。”
她现在对李恪巳已经完全失去了兴趣,存在或不存在,已经不重要。
实验她做成功了,实验的废料怎么处理,与她何干。
金色的流光屏障中,身着白衣的颜钰如同天女从空中缓缓落地,她纷飞的衣摆带起一阵独特的花香,沁人心脾。
这香味十分独特,李恪巳下意识地仰起头深呼吸一口,久久没能睁开眼睛,似乎对此十分着迷。
只要在金腾花中,稍稍加入一些辅助的小材料,再加热提纯,就能将它的药性提高,变成一种至人精神麻痹的镇定剂。
这个小药方,就写在丹药系教材书的第三十二页。
简单,但是好用,难点在于,金腾花的购买与种植。
李恪巳毫无自觉地呼吸着,由于金腾花药效发作得缓慢不明显,他甚至都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有什么变化。
但颜钰的靠近,他还是发现了。
“你,就是你搞得鬼!”他气急败坏道,“所有的一切都被你弄乱了,你赔我!你赔我!”
被屏障阻隔的触手开始掉头,纷纷张开大口朝颜钰的方向冲去。
当事人毫不慌张,左脚后退,微微错开步伐,将下盘稳住,随后抬起双手,第一下便精准地掐住了某根触手头部,手腕灵活地翻转,再重重一劈砍将它弹开。
这一套动作细节繁多,但其实她做得很快,一秒就能做上十几套,有时能连着两根触手一块挡下,只要郁茯桑没瞎就能看出这是她前些天上课刚刚教过技巧。
只是几天时间,颜钰不仅将它掌握得更加熟练,甚至已经练得如火纯青,堪比人家下了五年十年的功夫才能达到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