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不仅仅想做你的兄弟。
“混账!”韩琅忍不住骂出了声。只做兄弟不好么,天底下那么多至交好友,那么多结拜兄弟,为什么一定要变成那种关系。贺一九喜欢男的,可韩琅自诩是个正常人,没可能对另一个比自己还高还结实的纯爷们动心啊!
不过他真的没动心吗?最近见到贺一九,也的确有种被羽毛挠得心尖痒痒一般的感觉。几天见不着他,也照样觉得浑身不自在,心里泛出一种不知道是想念还是什么的情愫。而且……而且他对贺一九有欲望,被他碰触的时候,浑身热得像被烈焰焚烧,连脸颊都火辣辣的,臊得只想找个地方躲起来。
他也对贺一九有那种念头么?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韩琅想到这里立刻猛一激灵,差点蹦起来。如果不是脑门还疼得难受,他可能又要把头往墙上撞去。定是贺一九对他太好,他产生了依赖,他不会对那人动别样心思的,不可能的。
想想也是,贺一九肯定早有准备了,早就觊觎他了。不然他怎么总来和自己碰面,怎么会无缘无故地宠着自己?他总说是因为自己欠他一条命,所以才事事对自己上心,免得辜负了他当初救人耗费的心血。这样的说辞,恐怕只是为了麻痹韩琅的想法,让韩琅对他毫无顾忌。
而且初见面的时候,贺一九就对自己百般挑逗,满口诨话。韩琅清楚地记得,当时在宝昌坝,贺一九非跑来和自己挤同一张床,夜里还故意对他提出那种要求。他那时以为贺一九是故意捉弄他,现在一想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他是在试探吧?如果自己跟他看对眼了,那天晚上是不是真能滚到一起去?
韩琅想到这里,又气得狠狠踹翻了脚边的杂物。贺一九到底把他当做什么人了?他、他像是那种好色放纵之徒,或者说那种出来卖的小倌么!
越想越气,气得恨不得把那人抽筋扒皮,剁碎塞进嘴里直接吞了。这会儿他也没耐心在街上逛了,再憋下去自己非给气炸了不可。他想找个人诉苦,第一个人选居然就是林孝生。那人是个绝佳的听众,也知道保守秘密,韩琅想到这里直接奔了过去,但路上一想觉得自己老去也不大好,就买了几样瓜果和点心,心想就算林孝生不想吃,也能顺带喂喂石龙子。
他去的时候,林孝生刚好收摊回家,正在收拾屋子。石龙子懒洋洋地趴在桌子上,旁边蹲着一只银灰色的大耗子。屋里又放了一个箩筐,里头都是些山货,蘑菇野菜水果样样俱全,还有一只褪了毛的野兔。
韩琅随口问道:“你那朋友又来了啊。”
林孝生没答话,倒是石龙子自豪地扬了扬脑袋:“阮大哥叫我帮他带来的!”
韩琅哦了一声,又转朝林孝生:“他干嘛老送你东西?”
“我买的。”
“啊?”韩琅一愣。
“他穷,吃了上顿愁下顿。之前他也帮过我,我就给他塞点银子权当接济了,然后他就开始送东西过来。那不就相当于我买的么?”
韩琅嘴角抽了抽,突然觉得他说的好有道理,竟然无言以对。
第45章 孝子2
傍晚,在韩琅的提议下,他们就着“阮大哥”送来的食材直接在家里涮火锅吃。石龙子和银鼠也来凑热闹,两人两妖凑在一桌却格外和谐。闷热天气吃火锅也别有一番风味,韩琅让热气熏得满面通红,心情反倒变好了,拽着林孝生开始大倒苦水。
两个小妖怪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一直忙着吃,为了争抢一条兔腿差点打起来。韩琅说了一阵又觉得脑门疼,就自己灌了个水袋敷着。林孝生默不作声地听他说完,一直没发表看法,韩琅也不想说了,自己扶着额头靠在桌旁,每隔一阵就长叹一口气。
林孝生听烦了,没好气道:“他人也走了你们也算翻脸了,不正合了你的意?”
韩琅一想觉得的确是这么回事,但心里愈发堵得慌了:“我就是不舒服,一想到被人惦记上了就浑身不自在。”
“真的?”
韩琅仔细琢磨了一阵,好像也不是那么回事,自己心里头五味杂陈的,什么怪念头都有。不过他还是嘴硬道:“真的。”
“我不会安慰人,”林孝生直截了当道,“你要是真喜欢他,就把人找回来。不喜欢就这样吧,如果他再烦你,揍他便是。”
韩琅沉默下来,林孝生话虽说的不中听,但意思他是懂的。不就是个贺一九么,日子照样得过,为了这么一个人就郁郁寡欢也太不合适了。正想着,近处突然又是哇哇一通乱喊,原来石龙子牙缝里卡到碎骨头了,正哭着嚷着叫让林孝生帮忙。
韩琅坐在原位看他们俩闹腾,银鼠也跟着凑热闹,没事出点馊主意。就这样看了一阵,他心情好了不少,冷峻的面容渐渐染上一丝笑意。
临走前,他和林孝生道了声谢,还破天荒地抱了抱银鼠,拍拍石龙子的脑袋。
“为什么不抱我!”石龙子不乐意了。
“因为你丑。”林孝生言简意赅。
韩琅在石龙子愤怒的叫声中走出了屋子。外面夜色正浓,透亮的月光从天幕当中如水般倾泻下来,照得四处都一片宁谧,更平添了一丝凄清寒凉的意味。韩琅打开自家房门,穿过空无一人的厅堂,独自站在狭窄天井里。上回他和贺一九在这里饮酒谈天的画面又在眼前浮现,他心里涩涩的,回到自己屋里把门重重关上。
彻底清净了。
于此同时,贺一九就在自己住的茅草屋里喝闷酒。他在韩琅这里搞砸的事情已经不少人知道了,他手下人都不懂情情爱爱的事,都宽慰他道:“贺爷您什么人找不到啊,何必在这一根绳上吊死呢?”
贺一九懒得理他们。
也有例外的,那个专门溜门撬锁的小贼就喜欢黏着他,帮他端茶倒水好不热络。贺一九心里烦,有个人诉苦也舒服一些,小贼帮他揉肩捶背,又帮他张罗下酒菜,末了往他对面一坐,语重心长道:“贺爷,人生哪儿有过不去的坎啊……”
贺一九打断他:“少跟老子废话。”
这小贼自诩是个情场老手,虽然平日里交往的也不是什么正经人,但他觉得自己还是有资格开导他们贺爷的。
“贺爷,这真不算个事儿,”他说,“而且那小子不就撂了几句狠话么,黄花大闺女都这样,这男的也差不到哪儿去。说不定他心里头美着呢,就喜欢看贺爷您替他难受。”
“就你话多是吧?”贺一九瞪他一眼。
小贼缩了缩脖子,停顿片刻又道:“……贺爷,要不我替你去说道说道?”
“你说个屁。”
“哎,”小贼摇了摇头,“那贺爷您这是想怎么办啊,晾着他呗?”
贺一九冷哼一声,又灌了一碗酒,辣得喉咙眼都在疼。
“贺爷,别气了,真没什么好气的,”小贼上去劝他,“那姓韩的没眼色,我们贺爷是什么人啊,天天跟在他后面跟孙子似的,他还不当回事,真不是个东西。”
贺一九抬起眼睛瞥他一眼,小贼立马汗毛直立,赶紧道:“哎哎哎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贺爷您操心他,不是骂您--哎哟我这嘴啊!”
小贼立马给了自己一耳光,还怕贺一九不满意,正要打第二下时,对方幽幽地开口了:“老子气我自个儿,关他屁事。”
小贼愣住了:“啊?”
贺一九把手中酒碗重重一磕,发出“铛”的一声:“我太急了,选了个最烂的时候。谁叫那天全是破事,我弄死这么多人,心里憋屈得慌,就想找他温存温存。但我突然一想,我以什么立场去,他至今都没接受我。这么一想反倒更憋得难受,然后我一急,就把想法什么的全说了。”
“贺爷,您何必这么束手束脚的?”小贼帮他倒了碗酒,问道,“他要跟您迟早都会跟,要打心眼里瞧不上您,那就算是断了他的脚筋他也要逃的。”
贺一九傲慢地瞟了对方一眼,哼道:“你这话倒还像样。”
“那贺爷打算怎么办?”
贺一九没答话,举起酒碗轻轻摇晃,透明的酒液从边沿洒出来不少。他保持着这个姿势,渐渐出了神。小贼知道他在思索,也不敢插话了,一声不吭地待了一个时辰以后,告辞溜了出来。
“贺爷是个情种啊……以前怎么没发现呢。”他自言自语地说。
“说谁呢?”贺一九突然从身后走出,把他吓了一跳。
“没没没什么!”小贼生怕把贺一九惹毛了,赶紧转移话题道,“贺爷你怎么出来了?”
“喝多了,上头。出来吹吹风。”
“啊……噢!”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在深夜的小巷里,画面无比诡异。贺一九独自走在前头,神色颇为不爽,他混迹情场这么多年头一回败得如此凄惨,不但血本无归,还把自己一颗自以为能浪迹天涯无牵无挂的心也给赔进去了。他恨自己的失败,也恨韩琅的绝情。那人怎么能如此油盐不进呢?真该撬开他的脑子看看里头是不是铁铸的。
这么多人劝了他一天了,他也想过要不要就这么算了。但他不愿意,不甘心,也不舍得。好不容易把那傻小子惯得离了自己就不行了,这么久的心血怎么能白费?而且他扪心自问,他肯定自己喜欢韩琅,之后的事情他管不着,现在就是喜欢,除了韩琅他谁都不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