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生气?”要知道,那块玉的估价至少百万,不是小数目,如果真追究下去那可是重罪,就算人已经死了他家人也得负担相应的法律责任。
“你把真相告诉我已经帮了我很大的忙了,有什么好生气的。明天我就撤诉,至于余家人那边……”
“老张已经把这事先跟余家人说明白了,这不是怕你追究她们法律责任吗,所以才求我过来说个话,这样,实在不行我让他们给你登门道歉。至于你的损失,我来负责!”
许郡洋摆摆手,“快拉倒吧,人死帐了,这事到此为止。”
左庭了了一件心事,这会儿轻松了,苦笑道:“你这么说他们也能踏实了,实话跟你说吧,自从得了那块玉之后他们家就没消停过,老余莫名其妙的死了,他老婆又得了怪病到现在也没好,搞的人不人鬼不鬼的连门都不敢出,还有他老妈……哎,就不提了,反正是没少遭报应。”
所有的证据都在指向一个可怕的事实,要说他先前还多少有些怀疑,那此时此刻他已经没有任何能继续怀疑的理由了,那个齐青就是木子青幻化出来的一个影子。
在不知不觉的时候竟然和鬼共度了几个月的时光,害怕吗?谈不上,刚知道真相那会儿还觉得有点后怕,现在反倒一点感觉都没有了。
这件事经过左庭两边这么一游说很快就解决了,古玉正式归还许郡洋所有。因为物品所有人当时写的是齐青的名字,许郡洋在领取的时候问了一句,“不是他本人来领取可以吗?”
“本人?你不就是本人吗?”
许郡洋很是诧异,他把视线挪到上一栏的签名里,那里赫然的写着三个字,许郡洋。他清楚的记得,这一栏里原本写的明明是齐青两个字。
那个人把他所有存在过的证据全部清除了。
许郡洋最后问了他的私人律师,得到了意料之中的答案,他从来就没见过什么叫齐青的人。
“齐青”就像从来也没存在过一样,彻底的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记忆里。可他却惟独留在了许郡洋的记忆里,挥不去,抹不掉,刀刻一样的印在了他的心上。
余家人果真登门道歉,许郡洋哪敢接受这个道歉。
他根本不敢继续深究下去,越接近真相越可怕。老余的死,刘佳人遭遇的意外,也许都是因为他们动了不该动的东西!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应该道歉的,是我才对!
木子青啊木子青,你残忍无情、乱杀无辜,实在是个恶鬼!可为什么,你与我相处数月之久却从未伤过我半分?我到底是该爱你还是该恨你?
恨?许家害你变成冤魂百年不散,我又有何颜面恨你?爱?一人一鬼,注定殊途陌路,我又如何去爱你?
许郡洋想起灵婆的话:那鬼缠着你是想要你的命!
那天听了许郡洋是深信不疑的,可是现在,木子青成了齐青,齐青变成了木子青,许郡洋已经不信了。就连那晚险些淹死在浴缸里的事许郡洋也坚信那一定只是意外罢了。
他对着自己笑,靠在自己的怀里哭,温柔如水的模样又怎么可能会害自己呢?我不信!
“你到底在哪儿?”许郡洋用手指抚摸着那枚玉牌,在夜深人静的房子里喃喃自语。
自从分开之后许郡洋无时无刻不想着他,可那种思念是有盼头的。因为知道他就在不远的地方,看着同一片蓝天,呼吸着同一片空气,也许某一天在路上还会偶然相遇。
可是现在呢?要如何去思念那个根本就不存在的人?心爱的人早就已经死了,他竟然都不知道该怎样去伤心。
“回来好吗?我有很多话想对你说。”
☆、 第三十三章:
许郡洋从来也没有像现在这样渴望了解木子青这个人,甚至已经到了精神恍惚茶饭不思的地步。
那段时间他无心工作,更没心情去照顾未婚妻,把自己关在公寓里不眠不休的查看那些从台湾寄来的遗物。
这些曾祖父的遗物都是伯公差人亲自送来的,许郡洋打电话向他要的时候老头子多一句都没问就满口答应。不过在谈及那些往事的时候老爷子却十分的避讳,半个字也不肯多说。摆明了是,要查你自己去查,从我嘴里你休想套出半个字。
许郡洋多少也知道原因,那毕竟是他父亲,做晚辈的怎么能谈论长辈的事,何况还是不怎么光彩的事。
他现在只能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这堆数目不小的遗物中,一件件的铺开摆在地上,一件件的查找。
许英龙年轻的时候有写日记的习惯,这倒是给许郡洋提供了不少的方便。
日记的内容不多,每天只有只言片语而已,从中可以看出老爷子年轻时的生活很是枯燥。直到木子青出现之后,许英龙的生活突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从字里行间就看的出来,那段时间他过的很开心。
只是,这日记到1925年的春天就中断了。不光是中断,这其中还有几页是被刻意撕掉的,直到1926年开始才继续下去。
那之后的内容都是灰暗的,里面详尽记载了许家人在法国那种寄人篱下的生活,整整数年有余。直到此时许郡洋才知道许家在那个动乱的年代还曾在法国生活过一段时间,之后才辗转去的台湾。
许家算是几番大起大落,直到近几十年才算彻底稳定下来,靠着祖宗一代代传下来的秘方再次成为了富甲一方的豪门贵族。
许英龙在1979年将产业全部继承给了两个儿子,之后便一直独居,靠着养花养鸟写着日记孤单度日。
只是,在后来这将近九十年的日记里却再也找不到木子青这三个字了。有的只是思念,愧疚,折磨,生不如死等等这些悲哀到让人落泪的文字。
在日记本里,许郡洋还发现了一样东西。它就夹在1925年那本日记的夹层里,装在一个牛皮纸的信封里,上面用繁体字写着一些怎么看都看不懂的内容。
许郡洋求解无门,几番斟酌之后去了贺家,贺老爷子只看了一眼表情就沉了下去。
“你在哪儿找到的?”
“曾祖父的遗物里。”许郡洋犹豫了一下,“是日记本里,1925他什么也没有写,就只夹了这么一张纸在里面。”
贺老叹息着摇了摇头,“看来你曾祖父也觉得心中有愧呀。”
“贺老,今天我来就是想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希望你能告诉我。”
“你问我?我怎么好谈论你家祖上的事。”
“您不必有所顾虑,我知道我家祖上做的那些事肯定是不怎么光彩,否则您也不会……”拿话老点的我!许郡洋苦笑一声带过了。“我这么无头苍蝇的找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您就跟我说了吧。”
贺老爷子还还犹豫,表情纠结的要死。其实打从第一天看见许郡洋他就有心把当年的事说出来,不为别的,就当替木子青向许家讨个公道!可这毕竟跟许郡洋没半点关系,换做是许英龙,贺老才不管你百岁高龄,早就开骂了!
一看他那表情许郡洋心道有门,急忙趁热打铁,毕恭毕敬的奉了杯茶上去,“贺老,曾祖父既然临终都不敢回来看一眼,就像您说的他一定是心中有愧,这个愧大到让他不敢面对,所以才派我这个小辈来回来替他解决这件事。事情拖了将近一个世纪总归是要有个了断的,只有知道了所有的事我才能了却他的心愿,您也不希望子青少爷一直做孤魂野鬼吧?”
许郡洋说的句句在理,也摆明了利害关系,不看僧面看佛面,为了你们的大恩人木子青能早日脱离苦海,你也应该说了。
贺老终于是下定了决心,把那张纸从茶几上推过去,点着它道,“这是通关文书,你祖上当年就是靠着这个去的法国……我也是听我父亲说起过,在当时那个年代大户人家为了躲避动乱都想移民国外,可是真能出国的没有几个。”
许郡洋实在是没想到,这么简单的一张纸竟然就是许家的保命符!
“你想知道这张纸是怎么来的吗?”
“您说。”
贺老的表情沉了下去,眼中满是厉色,许久才把那句让人揪心的话说出来,“这是用子青少爷的命,换来的!”
许郡洋觉得当头一棒,虽然隐约中猜到了一些,但是没想到曾祖父竟然会绝情到这个地步!“……您的意思是?”
“当年石青街被划为法租界,百姓不从以死相抗,奈何势单力薄被政府大力镇压,连同你许家在内的诸多大户人家皆受此事牵连,财产充公,家破人亡。你许家人为自保,把子青少爷送给了那个好男色的洋鬼子,这才换来了这张通关文书!”
许郡洋紧紧的闭了一下眼睛,愧到简直无地自容!这已经不单单是对不起一个人的事了,这简直就是汉奸的行径!
贺老见他这样,知道自己这话是说重了,“不过,这件事当时到底是不是你曾祖父所为就不得而知了。”贺老惋惜的摇起了头,“子青少爷虽然进了许家,但许家人却并不接纳他,各房姨太太处心积虑的都要置他于死地。也许这件事是她们所为也不一定。”
贺老明显是在避重就轻,是想给曾祖留一点颜面吧,许郡洋又怎么会听不出来。其实用脚趾头想都猜的到,当年许家是曾祖父当家,大事小情都是他说的算,何况是移民这么大的事,他怎么可能不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