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奠礼事完,灵惘歇了几天,便又让人将了然生前住过的小院子清理了出来,这新任的监寺继任才没过多久,便闭了关。
灵玉觉得,说是闭关,不如说是禁闭。擅开不净域......这五年禁闭都还是师叔看在他是为了楚南竹的份儿上才罚的。
灵玉来这里送了这么多年饭,本来以为了然不在了,他也就会少来这里了,没想到又来一个灵惘,灵玉笑了笑,有些无奈,他敲了敲门:“灵惘师弟,斋饭来了。”
过了一会儿,里面传出来个声音,这声音显得有些慢悠悠的,乍一听见恍惚间像是遇见了多年前的了然,那时的了然声音仍浑厚,语调缓慢,仿佛对周围所发生的一切事情都有预料。
灵惘道:“多谢师兄,放在那里吧。”
灵玉唉了一声,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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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1]经幡这里,大部分来自于网上的解释。
第195章 各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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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京城中的事情穿到西北不容易, 不过段城吩咐过,让李家人多注意临安寺的动静,这番消息借由李家人传到段城手中也不过是半月后。
宋锦遥看了看手中的信:“闭关了?”
段城点头:“本来有好些人都在皇帝那里上奏, 说是要让临安寺重选监寺, 结果后来被陈景誉给搅和了。”
宋锦遥笑了一下:“看来这秦王殿下还是有些威慑的嘛, 我还以为他是个闲散王爷呢。”江子依嘀咕一声:“我看倒是挺闲的,不然怎么哪儿都有他。”江子依对陈景誉颇有些不满, 她心中虽晓得,江慕白的事情乃是他自己所选所做的,但是其中也少不得陈景誉的推波助澜。
段城吓唬她:“你还敢议论当朝王爷,当心他把你抓入大牢去。”
江子依丝毫不怕, 反而斜了一眼段城:“还说我呢, 当初楚姐姐在秦王府里的时候, 是谁天天在背后小声嘀咕的。”
段城一噎:“......”
他那时本就对陈景誉颇有微词, 后来好不容易找到楚南竹,发现她还被陈景誉给扣着, 心中的怒气顿时就有了出气口,暗地里没少说陈景誉的坏话。后来知晓那时的陈景誉乃是给楚南竹提供了一个庇护所,这才发觉到......自己好像骂错了人。
宋锦遥那时天天担忧楚南竹, 倒是不知道他们几个人私下里这么热闹, 骤然听到这番,耳朵竖得老高。
段城:“我骂人都是光明正大地骂,谁小声嘀咕了, 真是。”
江子依像是看透了他:“得了吧你, 就会耍嘴皮子功夫, 有本事你去上京,站在陈景誉面前骂他。”
上京是京都, 陈景誉是京都的王爷,段城要是去上京骂陈景誉......怕是刚走到半路,就被人给抓了。
段城:“嘿,你还跟我......”
宋锦遥一开始还听得挺起劲儿,后面就发现这两个人又开始掐起来了,她揉了揉头,心里无奈至极,以前还有阿竹压在这两个人头上,现在阿竹走了,也不晓得自己能不能镇地住这两个冤家。
宋锦遥摆手:“停停停,说得好好的,怎么又吵起来了。”
段城、江子依对视一眼,嘴中尽嗤了一声,各自偏头。宋锦遥对江子依道:“子依,阿城是不会去上京了,他得跟我回去六湖山一趟。”
江子依疑惑:“你们回六湖山干什么?不是在这里等楚姐姐出来吗?”
宋锦遥看着她,慢慢说道:“阿竹到底什么时候出来,我们并不知晓,也许一月,也许半年,也许三年五载也说不定,我与她约定好,她若是出来了,便会在这里院子里等我,不会去别的哪儿。”
“至于回六湖山......是因为我们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段城有些不清楚:“什么别的事情?”
宋锦遥看着她,提醒道:“那座用术法建造而成的城里面,还有很多佛笑我抽离了叩灵锁的人,他们游魂般活着,却总转世不了,如今我魂魄俱全,想想法子,应当能帮得他们去往地府,早日往生。”
段城点头,那座城是他建的,依照姐姐教过他的术法,一点一点建造而成,这座城将那些游魂困在里面,但同时,也给了他们一个庇护所。
段城点头:“好,我与你回去。”
宋锦遥看向江子依:“子依,你呢,你要与我们一起回去么?”江子依愣了下,低着头想了会儿,然后道:“我......我与你们一起,但是我回清月轩,你们就去六湖山吧。”
段城一早也想到了江子依会与他们分开,但是没料想到会这么早。
段城心里还有不舍,犹豫了半天,最后缓声说道:“你......”
江子依没理他,拉住宋锦遥的袖子,继续道:“然后咱们在李家庄厉城回合,也好久没见到李家两位公子了,不知他们如何。”
段城因着不舍而显得有些纠结的脸有些变僵了。
去他的不舍,去他的江子依!
他将脸撇向一旁,本来是躲避这两个人,却不想一下子撞上了宋锦遥的脸,宋锦遥笑盈盈看着他,段城于是脸变得更加僵硬了。
启程是在三天后,宋锦遥在屋里留了一封信,用油灯压着,不会被风吹跑了去,这里荒僻得很,很少有人来,也不会存在什么被偷走的可能。
宋锦遥心里暗存着一个小小的愿望,希望她回来的时候,推开门,看见的不是一地屋尘,不是油灯压着的信,而是她心里想念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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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人一路跋涉,翻山越岭,最后到了厉城分开,江子依回清月轩去看江慕白,而宋锦遥和段城则是去了六湖山。
山中清寂,云海翻涌,站在山腰处往下望,恍然间,似乎有一种看见了仙凡之别的感觉。
仙人清气辽辽,凡尘坠落云层。
这里被隐门清理过一遍了,好些百姓大着胆子在山里留下了足迹,以往安静的山林里时不时会有一句人声、一处人迹存在,只是山上的那片大湖却始终没有人过去,也许是对着湖水存在着敬畏,也许是对湖对面的仙人存在着敬畏,湖边人迹寥寥,段城和宋锦遥很快就到了真正的涂山。
开往生门,渡奈何桥。
这本是这些人几百年前就能做的事,却生生被佛笑我剥离了权力,眼看着一个个魂灵踏入往生的大门,宋锦遥心里似乎也有一种解脱般的感觉。
之后,他们在山里歇了一宿,然后去了李家庄一趟,府中只有李复在,段城与他聊了几句,在这里呆了半天便又去了厉城。
乱葬岗一事了结,厉城仿佛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这里读书人颇多,各种清谈会、对子联百花缭乱,几乎晃花了人的眼。
宋锦遥和段城再次来到这里的时候,仿佛见到了一个新的城市,恍然一新,百姓脸上都挂着笑,没有了往日的愁苦。
府中有些喧闹,傍晚的时候,宋锦遥一个人出来走一走,这天本是大晴,在傍晚的时候却下起了小雨,牛毛般小,落在人的肩头,湿了碎发,宋锦遥没有带伞。往前走了几步,忽然间瞧见一处熟悉的店面,这店面半关未关,宋锦遥想了想,走了进去。
“老板在吗?”宋锦遥轻声叫了声。
店中似乎没人,好几声过后,才有一个女人扬着声音道:“来了。”那女老板还是那个人,面目生得好极,衣衫也灵秀,一进来看见宋锦遥,蓦地一愣:“是你。”
宋锦遥冲她笑了笑:“外面下雨了,我来买把伞,您这里有么?”
那老板看了她一会儿,又往她后面瞧了瞧,似乎没瞧见什么人,道:“有的,你跟我来。”
她带着宋锦遥往里面走,不止从哪里拿出了一把油纸伞来,递给宋锦遥,那老板瞧了瞧她,似乎有些好奇:“怎么这么晚了还在外面?虽说现在厉城安宁了,但夜里也少不了盗贼和歹人。”
宋锦遥接过伞,回答道:“待在屋里觉得闷,便出来走一走,散散心,一会儿便回去。”
那老板点点头:“这样啊。”说到这里,那老板又停住,似乎有些踌躇:“你那个朋友呢,怎么没看见?”
她说的是楚南竹,上一次来这里买河灯,还是楚南竹陪她一起过来的。
宋锦遥沉默了一会儿,轻声说道:“她......她出去办事了,不久便回来。”
女老板点点头:“这样啊,也是,人生在世,总不免要为了银钱奔波,你看我,不也开了家铺子赚些银钱么,过日子么,什么都要花钱的。”
宋锦遥听了她这番话,心中有些复杂,楚南竹那个人,说她不谙世事吧,她却对这世上人心里的各种心思清楚得很,说她深谙世事,她却又连银钱也识不清楚。
若是让楚南竹开个铺子,宋锦遥觉得,只怕是没出几天,店里就要入不敷出,最后还是得段城贴补进来。
想到这里,心里又不免担心,若是楚南竹回来了,而自己又不在,那她可怎么办,当初离开的时候没想那么周到,也没在院子里留些银钱,至于吃食那些东西,几个月不动,只怕是要坏了。
想到这里,宋锦遥又想要去西北了。
“这是银钱,多谢您。”宋锦遥告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