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死了,自然......也就出不来了。
段城没有介意她说这般的话,这话里的意思他已经想过很多次了,若是她死了呢?
若是她死了,那自己估计会一直守在这里吧,或者......之后就随着锦遥?会怎么样呢?他也不知道。
他自出生来,就成为穷奇一族的大殿下,母亲早亡,父亲却偏生更爱他的次子离昌,这一长一嫡,从生下来开始,就在为了这个王位而斗争。段城一直在被推着走,被他母亲留下的部署,被父亲眼中的无视,被种种不利的局势,好像没有一刻是真的为自己而活的。
后来,到了涂山,他自由了,能做什么便做什么,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他却总还是跟在人在走,只是这一次,是他自愿的。
以往在穷奇一族的日子好像已经是上辈子了一样,可在涂山的日子却像是昨天。
“那你呢?”段城问
江子依一愣:“啊?我?”
段城递给她一壶酒,似乎并不担心这壶酒会灌醉小朋友:“你呢?锦遥肯定会在这里等着姐姐出来,你要跟着她一起等么?”
江子依点头:“当然。”
这次,轮到段城反问她:“那若是姐姐很久都不出来,锦遥一直守在这里,你也跟着她么?”
江子依脸有些纠结了:“我......我可能还要回去看看义父,我有点担心他。”这段日子,江子依几乎都没有在他们面前提起过江慕白这几个字,这似乎成了一个禁忌,一个或许只有她江子依自己才这样觉得的禁忌。
碰一声,瓶子发出脆响,段城笑着跟江子依碰杯:“那到时候要是我们分开了,我若是想找你,就去清月轩,不过,我可只进那片轩子前面的竹林,你若是想找我,可以来涂山,他们现在叫它六湖山,你去过,应该知晓道路,到时候你要是真的来,我就送你一份礼。”
江子依疑惑:“礼?什么礼?”
段城笑一声:“这可不能说,得保密,小丫头片子,干嘛打听那么多,不用看了,不是钱,不是金子,也不是银子。”
段城看见江子依的眼神,心道:还没看出来,这丫头居然比锦遥还要钱袋子。
江子依撇嘴:“不说就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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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提醒一下,正文要完结了。
第193章 入域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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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锦遥走进房间, 楚南竹已经沐过浴了,此刻,楚南住站在窗户前面, 窗户外面是无边的夜色, 没什么可瞧的, 看她模样,似乎在发呆。
等宋锦遥走进来的时候, 楚南竹偏了头,看向宋锦遥,一笑:“收拾好了?”
宋锦遥点点头,她们白日到的这里, 与湘云府的人打了些交道, 傍晚才在这处院落安顿下来。
入域的事不能叫别人知晓, 最好快一些, 灵惘师傅与湘云府的人商量过,明日傍晚就是个很好的时辰。
明日傍晚.....她明日就要走了, 宋锦遥忽然意识到。
楚南竹向宋锦遥伸出手:“过来。”宋锦遥抿了下唇,还在犹豫,楚南竹却直接过来, 拉了宋锦遥的手臂, 将她带到了一旁坐下。
宋锦遥跟着灵惘忙了一天,而楚南竹一直待在后面,没怎么说话, 两人一天都没多少交流的时候。
柔软的手抚上肩膀, 力道恰到好处, 将疲累的筋骨都松乏了来。楚南竹不会伺候人,更莫说这般揉肩的法子, 宋锦遥忍不住道:“你哪里学来的?”
楚南竹没回答宋锦遥这句话,反倒是问她:“怎么样,可觉得舒服?”
宋锦遥偏了偏头,只觉得浑身的骨头都要被她给揉酥了,楚南竹这力道偏重,却又恰好重在那些劳乏的地方,这一按下去,宋锦遥都想找个地方直接躺下了。
也不晓得是不是晓得宋锦遥心里在说什么话,楚南竹将宋锦遥的肩一扶,让她稍稍后仰,靠在自己身上,然后对她说:“你莫动,我一会儿就好了。”
也不晓得为何,宋锦遥听了这话,耳朵竟然掀起了一阵红润来。楚南竹瞧见了,但并未说什么。
身体松软,旁边还有那人身上传来的隐隐香味,宋锦遥的困意都要出来了。过了一会儿,楚南竹忽然道:“为何躲着我?”
宋锦遥一怔,下意识想要坐起来,却被楚南竹按住肩膀送了回去:“还没完呢。”
宋锦遥视线有些游移:“我哪有......躲着你?”这一句显得有些磕巴,可之后的语句就通顺了起来:“这些日子事情有些多,你也晓得,灵惘师傅那里,我得去帮着......”
一抹冰凉抚在了耳朵上,是楚南竹的手。宋锦遥缩了缩脖子,她这里最受不得被碰。
楚南竹敲了一下宋锦遥的额头,道:“你可莫要拿这些说辞来骗我,灵惘师傅那里是需要有人帮着,可阿城、子依不是在么?”宋锦遥抿住了唇,没说话。
一阵沉默。
一会儿过后,楚南竹的话语又软了下来,她慢声道:“我明日......就要走了,你还要躲着我么?”宋锦遥的手掌心向里握。
“我......都不晓得能不能出来,你还要躲着我么?”
楚南竹的声音越发近,她似乎弯下了腰,在和宋锦遥说话,宋锦遥面色复杂,想要抬头去看楚南竹,却没见着她在自己身前的身影,之后隐隐约约,似乎听见了一声叹气声。
宋锦遥忽然就有点想哭了,可却又不想让楚南竹看见自己哭,她转过身子,回头抱住楚南竹的腰,将脸贴在楚南竹的腰上,宋锦遥说:“我舍不得你......”
宋锦遥的语气有些哽噎,含着柔软的小心。
楚南竹一开始身体还有些僵硬,过了一会儿才慢慢恢复正常,她低着头,看了看宋锦遥,用手摸了摸宋锦遥的头发,道:“锦遥,我也不想与你分开。”
谁会想要分离?不论是朋友、恋人,亦或是萍水相逢的点头之交。但世上的事就是这般,来来往往,离离合合,有人来,自然也有人走,相聚后就是分离,这似乎是个颠扑不破的真理。
楚南竹替宋锦遥理着她的发丝,一缕一缕掖到耳后,她瞧着宋锦遥,眼中的情意没被任何一个人看见,就连宋锦遥也看不见,她说:“你还记得,我以前老是待在涂山上吗?”
宋锦遥嗯了一声。
楚南竹视线有些飘渺:“那时候,我总觉得,外面的人纷扰得很,整天来来往往,一天能说的话几乎抵得上我一个月,我心想,他们是哪里有这么多的话说的,我心中好奇,便择了一个时候去观察了几天,发现那些夫妻、子女、父母之间,好似说的话都没什么作用,都是些闲话,我便想着,他们可真是无聊。”
“可是,看着他们脸上神色的时候,却又总觉得疑惑,这般无聊的事竟能使人这般开心么?”
“后来,我经历的事情多了些,便也想清楚了其中道理,有些话,没什么用,但因着与之说话的人是自己所想的,便显得有意义了。”
楚南竹的手抚在宋锦遥脸边:“锦遥,我以后也想日日与你说那些看起来没甚作用的话,到时,你可会烦我?”
宋锦遥一下子抬头起来,她额前的发丝有些凌乱,眼眶还有些红润,眼角一抹未尽的水珠,显得她整个人有些好笑,但是......却又让人心生怜意。
“我哪会烦你,我不会烦你的,你想与我说什么都可以”,宋锦遥眼角的水珠被楚南竹擦去,她语气慢了下来,不再那么急躁:“不管你说什么,我心中都喜欢。”
特别是在涂山上那几年,每每楚南竹与她说了话,不管几句,不管长短,她的心里都是欢喜的。
“那你可还躲着我?”楚南竹看宋锦遥。
宋锦遥连忙解释:“没有,我......我......”她不想躲着楚南竹,只是一方面又气她不让自己跟着,一方面又实在是担心......几番纠结与苦愁之下......
楚南竹微微笑了笑:“晓得了。”
楚南竹抱住宋锦遥,摸了摸她的头,道:“我此次之行,归期未定,我也不清楚里面情况如何,但想来是棘手得很,若是......若是我很久都没有出来,你便多等一等我,这里的院子虽有些荒凉,但其它的无碍,我叫阿城买了下来,你若是觉得在这里的日子过得有些闷了,出去一段时间也无妨,我若是回来了,便在这里的院子里等你,可好?”
宋锦遥靠在楚南竹肩膀上,闷闷地答:“好。”
“那......你可要早些回来,你要是太晚,我等得恼了,一生气,就不待在这里了。”宋锦遥抿着唇说道。
楚南竹笑:“好,我一定......早些回来。”
肩膀上的衣衫都有些湿了,楚南竹贴上宋锦遥的身体,接住她落下的泪,含进自己的嘴里,都说人的泪水是苦的,带着酸涩的味道,可楚南竹却觉得,似乎也没有,反而是一种尝之无味的味道。
唔——
柔软的唇,落在宋锦遥的鼻旁,然后是眼角......
夜里的风都绵柔,似乎都不忍心吵到了房里的人。
“阿竹......”宋锦遥叫着楚南竹的名字,楚南竹嗯了一声,然后一挥手,房里的灯尽都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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