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迅速转移车辆,沈轻微是被银筝抱去另一辆车的,她全身因为寒冷在打颤,越来越冷,眼皮也越来越重,银筝给她搓手,小声道:“别睡,轻微,马上就到了。”
沈轻微艰难点头,全身冷冰冰的,用毛毯裹着也架不住全身冒出的寒气,坐她们后面的人不明所以,诧异道:“空调是不是调的太低了,冷死人了!”
幸好人不多,她迅速换了位置才觉得暖和。
沈轻微前后都没人坐了。
银筝还在给她取暖,不停搓揉沈轻微的手,沈轻微靠她怀里时才觉得没那么冷。
一阵阵暖流从银筝身上袭来,温暖沈轻微逐渐冰冷的身体,银筝见她眼皮搭上忙叫醒她:“轻微。”
“轻微你醒醒。”
沈轻微问:“还要多久啊。”
“快了。”银筝微哽:“快了,马上就到。”
可这是客车,注定没那么快,不过工作人员对她们觉得愧疚,特地多送她们一程,直接将她们送到山脚下,看着披被单还叫冷的沈轻微,工作人员问要不要送医院去,被银筝扫一眼,明明是那么温和的眼神,冷静的目光,工作人员却莫名觉得一阵寒,他不敢再说,只得目送两人下车。
“真奇怪。”工作人员摇头:“这年头还有这么奇怪的人。”
“奇怪的人多了去。”司机说:“算了,我们也回去吧。”
客车扬长而去,沈轻微靠银筝身上,咳嗽,呼出的气全是白的,银筝弯下腰,背着沈轻微,沈轻微有气无力:“师姐,我还可以自己走。”
“等不及了。”银筝说:“时间快到了。”
三拖俩拖,时间马上就到十一点了,银筝咬牙背沈轻微走进山里,沈轻微全身发抖,贴银筝脖子处的手臂凉冰冰的,比冬天的冰块还冷,银筝莫名红了眼,她走的很快,但山间路不平,好几次要摔倒,沈轻微说:“师姐,让我自己走吧。”
“别说话。”
沈轻微仰头看天上繁星,还有一轮明月,她说:“师姐,我会不会冻死啊?”
“沈轻微!”
沈轻微眼睛发红发涨,她说:“原来师叔让我早点回去,是怕我冻死,那个老顽固怎么都不说……”
银筝声音哽咽:“沈轻微,别说了。”
沈轻微呼吸越来越弱,背着她的银筝也分外吃力,眼前晕眩,沈轻微全身僵如冰块,她说:“好遗憾,我原本还想把风铃挂在床头呢。”
银筝一步一步,艰难的走着,沈轻微似乎没有力气碎碎念了,她搂银筝的双手越来越放松,直到垂两边身侧,银筝站定,突然没力气往前走,肩膀上的沈轻微轻声说:“师姐,你帮我挂床头好不好?”
银筝没回话,她咬牙,继续背着沈轻微往前走,眼圈红透,步伐凌乱。
安静的四周只有几声虫鸣,银筝眼前模糊。
沈轻微最后很低的说了一句:“师姐,我好喜欢你。”
银筝顿住,背上似有千斤重,她侧过头,看向沈轻微毫无血色的面庞满眼的不舍。
——好遗憾,师姐也有很多话没来得及对你说,还没看到你独当一面。
——以后你要好好的。
——轻微,师姐也喜欢你。
就在沈轻微垂下手的刹那,银筝也应声倒地,两人躺在一起,一道脚步声急匆匆赶过来,银筝模模糊糊看到他的脸,气若游丝的唤:“师叔。”
作者有话要说: 师姐不是不说,只是不能说。
沈轻微:师姐喜欢我吗?
银筝:……
沈轻微:不说话就是默认。
银筝:不喜欢。
沈轻微:口是心非。
银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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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阴阳门
银筝醒来时一个激灵从床上坐起, 她环顾四周,神色难得茫然,耳边传来低沉声音:“怎么?没见到阎王爷, 是不是有点失望?”
她转头,看到师叔正在不远处摆弄毛笔, 房间里有淡淡檀香味, 桌上一根香正在燃烧,银筝下意识从床上翻下身, 立在床边, 低头喊道:“师叔。”
看来不是错觉, 最后那一眼看到的人确实是师叔。
玉嵘没好气看她:“不是说早就到山底下了?怎么两天都没有回来?你们若是出个三长两短,我如何和你们师父交代?”
银筝从小就是听玉嵘训斥长大的,知道他这人,刀子嘴豆腐心,向来板着脸斥责, 但都是为她和沈轻微好。
“对不起, 师叔。”银筝解释:“我们出了点意外。”
玉嵘下巴一抬:“过来给我磨墨。”
银筝两步走到桌子前,看到桌前搁一副没画完的画, 是副山水画, 师叔尤爱山水, 以前每周都要画一幅,她们每个人的卧室都挂着, 后来还是师父抗议, 师叔才收敛。
师叔举着毛笔看她,银筝低头磨墨,玉嵘问:“出什么事了?”
“我们在山下——”银筝犹豫两秒:“碰到了熟人。”
玉嵘转头:“熟人?”
她们还有什么熟人?她们从小到大只有熟鬼,哪来的熟人?
银筝解释:“是轻微的母亲。”
玉嵘握毛笔的手一顿, 有皱纹的脸色变了,他向来沉稳,不苟言笑,此刻更为严肃,目光锋利:“什么?”
“她不是早就让你们师父超度了?”
银筝点头,看眼玉嵘,还是决定将事情原原本本复述一遍,包括清平市和都大,问到这些事和阴阳门是否有关时,玉嵘陷入沉默。
他看向银筝,突然问:“你相信你师父吗?”
银筝迅速回他:“相信。”
玉嵘一顿,摇摇头:“不用这么紧张。”
银筝看向他,玉嵘缓了缓,放下毛笔,对银筝说:“给我泡壶茶。”
“好。”
银筝应下后熟悉的去后院,阴阳门还是以前的老样子,不管五年,十年,还是多久,银筝都没有见过这里有变化,后院靠右是厨房,里面有两套茶具,一套是师父的,一套是师叔的,银筝熟练的泡了一壶茶,玉嵘端起,抿口,说:“还是你泡的好喝。”
“轻微那丫头,每次都偷懒,茶也泡不好。”
银筝听到沈轻微的名字目光渐柔,玉嵘突然问:“还有多久了?”
一句话让四周空气迅速冻结,银筝垂眸,低声说:“没多久了。”
“以后是不是,喝不到你泡的茶了?”
银筝低头,神色平静。
玉嵘轻叹:“罢了,想不想见轻微那丫头?”
银筝问:“她还在阴池吗?”
玉嵘嗯声,他将俩人拖回来,立刻把沈轻微放入阴池里,沈轻微现在的身体不比从前了,她如一团火,燃烧的越旺,消耗的就越快,以前还能拖一拖泡阴池的时间,现在却是半分拖不得。
若不是他见这两孩子迟迟没回来,担心不已,下山去寻,还不知会出什么事。
真是胡闹啊。
银筝面有歉色,她说:“那我先去看看她。”
玉嵘点头:“去吧。”
银筝转身离开大厅,到门口时她侧目,看向玉嵘,总觉得师叔突然间老了很多,是因为她刚刚的那番话吗?
玉嵘转头看银筝,挥手:“去吧。”
银筝只好离开大厅。
穿过熟悉的后院,来到阴池门口,银筝心里便疼得不是滋味,沈轻微娇惯,一向怕疼,每次来这里都哭的梨花带雨,也不知道现在如何了。
她推开门,阴风阵阵,饶是外面再炎热,只需站在这门口,就有扑面而来的寒气。
沈轻微自是不惧,她神色如常走进去,七七四十九盏灯,盏盏明亮,火苗跳跃,照在阴池里,一抹身影格外显眼。
银筝远远就看到沈轻微,那人面色没那么苍白了,添了些红晕。
旁人泡阴池,能丢命,轻微却是用来续命,银筝还记得,以前看轻微疼得受不了,她去和师父吵架,问为什么要泡阴池,轻微明明已经疼死了。
师父这才和她解释,轻微天生阴胎命,又是被人为改的至阴体质,注定活不了,放阴池倒是能续命,但能不能承受的了那些换骨之痛,就看她的造化了。
轻微从小就有顽强的生命力,她像随处可见的野草,只需要一个根,就能蔓延,生长,银筝从小到大看她无数次叫疼,却一次次咬牙挺过来,她自是心疼。
师父和师叔都说,轻微这孩子,属实难得,换骨之痛,世间能有几人可以承受?
银筝都不知自己是不是能承受。
她蹲在池边,看沈轻微秀发挡住一般侧脸,师叔肯定是回来就将轻微放进这里,都没有好好帮她收拾,银筝将沈轻微碎发拨至耳后,露出白净脸蛋,出门总有人说轻微长相娇媚,在她眼里,却永远那么纯真可爱,不管是她调皮还是有坏点子时,只要她冲自己一笑,那银筝保准什么脾气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