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证据?”柳景冷笑,“最直接的证据就在节目组那里,只要电视播出,大家就知道是什么情况了。不过,闹到这地步,估计电视都不会播了吧。”
“让他诉讼到法院,”连渐关掉长微博,“在诉讼阶段,我们就可向法院申请调取当时的录像。只要他敢诉讼,我保证他必败诉。”
柳景笑嘻嘻地说:“这陈业简直脑子有病,以为诉讼到法院能震慑人,结果他却不知道你是行家,根本不怕他。”
连渐看了柳景一眼:“如果不是我,你一个不接触社会,没有后台的大学生,遇到这种事会不惊慌么?”
柳景一滞,竟无言。
他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他习惯了连渐的存在,习惯依靠连渐,却从没想过,没有连渐的话,自己会怎样,会害怕,还是会勇敢?
这件事情,虽然他采用了一个很大胆的方法,但能有今天的成效,终归都是连渐推波助澜的功劳,没有连渐的粉丝团,自己能引起那么大的风浪么?
不能。
答案是肯定的。
在这件事上,他深刻意识到自己的渺小,微不足道。
如果陈业这事针对的是连渐,早就呈现一边倒的局面了,而今,那么多天过去,事情还没得到解决,倒向自己的大都是陈业的敌人,所以才会与他站在同一战线上。
柳景坐到沙发上,静静地翻看评论,一条都不放过,其中几条评论,吸引了他的注意:“你没本事,被喷了几句就这么玻璃心,还把事情闹这么大,难道你就没有错误?这评论里的奇葩言论真是够了,你们有没有听过柳景的演讲,一点水平都没有!”
“说实话,你的演讲真不怎么样,陈业虽然不留情面了一点,但我认为零分不算什么,如果连这点打击都承受不了,以后还怎么参加比赛?与其浪费口舌争口气,不如好好地学习锻炼,早日把陈业挤下台。”
“因为你不是大手,没有后台,所以陈业就是仗势欺人?这什么奇葩逻辑,自己没本事,陈业说你,你还怪陈业?活该你得零分!”
“柳景……”每一条评论都如刀般戳进连渐的心窝,割得他鲜血淋漓,光是局外人的他都承受不了这种批评与质疑,更何况当事人的柳景。他拥紧了柳景,给他最大限度的温暖。
“其实他们说得没错,”柳景强笑道,“我没本事是真的,小题大做是真的,不肯接受批评也是真的,但是我不认为我的所作所为是错的,既然是评委,就理应公私分明,在这种事关一个人声誉的时候,不辨是非便下定论,他也有不对的地方。”
“你知道便好。”连渐刚想安慰,柳景就把他余下的话吻入口中,封缄。
这个吻没有一点情意,就跟柳景得到零分的那天一样,冷得没有温度。
柳景放开了连渐:“但是我需要思考一点,是什么造成这样的不公平对待,导致事情演变到这种地步?连渐,我想安静几天,自己出外走走,散散心。”
“你在这里人生地不熟,还与陈业有纠葛,我不放心。这样,我只陪着你,不打扰你,行么?”连渐蹙起眉头。
柳景静默地注视他的眼睛,那里的担心袒露无疑,如果拒绝了连渐,他会很难过的。
“好。”柳景应道。
☆、 第五十三章 ·分别
柳景其实根本不知道自己想去哪里,只是单纯地想散心。
临近四月,天灰蒙蒙的,仿佛老天爷打个呵欠,揉一揉眼,就会淅沥沥地落下雨来。
阴沉的天,让人心情无法美丽。
柳景从出门伊始,没说过一句话,低头看地,脚下的路仿佛化作了未知的前程,迷茫得不知通向何方。
他只是想安安静静地沿着计划好的路,走上铺设好的轨道,一步一步,慢慢走到成功的尽头。但现在,他却被一双又一双的手,用力地往后推,逐渐偏离自己的方向。
其实,他只是单纯地追逐梦想而已,为什么会遇到那么多的阻碍?
心里的话,化作一声叹息,问了出口。
“没有人能一帆风顺,只是你恰好在开头遇到了难题而已。”连渐紧扣着柳景的手,轻飘飘地说,“能度过这个坎,你便能成长。每一次失败,都是你成功的推进器。”
柳景握紧了连渐的手,陷入沉思。
连渐说得没错,如果不是因为周怀,自己也不会获得一等奖,但是一连串的打击,磨去了他的热情与热血,他甚至不知自己闹出微博这件事,是为了争口气,还是想清除掉梦想路上的阻碍。
缓步踏出小区,来到街上,来往的人渐渐多了起来,连渐拥着柳景的肩头,带他避过迎面而来的人。
拐角处突然传来类似惊堂木拍下的声音,接着传来响当当的喊声:“来来来,今天我们说说这段时间最热的话题……”
柳景心口一紧,拉着连渐加快脚步走过去。
只见一张小桌摆在角落里,一个穿着相声服的年轻人双手撑在桌上,眉头一挑,有模有样地说:“最近一件事情被炒到了微薄头条,大家知道是什么么?诶,”手里的纸扇指向其中一位听众,“对了,就是小鲜肉pk陈年老姜。话说这小鲜肉是怎么摊上大事的呢,那就得说到他不凡的来历了,你别看人家瘦胳膊瘦腿的,人家可是大学生,是祖国未来的花朵……”
“嘻……”柳景憋不住笑了出来,什么小鲜肉和陈年老姜,这说的根本就是自己跟陈业,这人还真大胆,敢在街头说这种是非争论不休的话题。
“他好大胆。”柳景支肘戳了戳连渐,小声说。
连渐见柳景心情好了一些,笑容也微露,点头道:“我见过他几次,这人是附近大学的大学生,平时课余会来这里摆摊,以脱口秀的形式谈论当今社会热点事件,口才相当地好,你可以像他学习。”
柳景没听连渐解释几句,就被那人诙谐的语言吸引了过去,痴痴地站在人群中聆听。
源源不断汇入耳中的语句,就像脱离了声音,幻化成一个个的字符,形成字链冲击着脑部神经。
一下,又一下……积聚在脑海里的郁气,霎时被冲得支离破碎,无法凝聚成形,渐而烟消云散。
“我曾与他聊过,他说他的梦想是成为脱口秀主持人,所以有空就来摆摊,锻炼自己,看看自己能吸引到多少群众。”连渐声音似乎从远处飘来,轻轻地落入耳中。
梦想?遥远又近在咫尺的词汇,他曾经说想当主持人,想当演讲家,可是现在呢,他在做什么?在争口气,在与那些对不起他的人搏斗。
梦想在哪里?似乎已经被他抛得很远很远了。
“连渐,”柳景轻轻扯动连渐的衣袖,痴痴地说,“我想找回我的梦想。”
连渐一愣,渐而化开了笑容,揉着他的发:“我陪你找。”
“我决定了,”柳景认真地注视连渐的双眼,“我想去加拿大学习,追逐我的梦想。只有自己的水平提高了,才能得到别人的尊重。”
连渐笑容更深:“你能看开,我很欣慰。我会帮你联系老师,并帮你办理手续,大概学期末时,你便能出去了。”
“谢谢。”柳景轻轻抱着连渐,“那你……”
“你会带你过去,待上几天,”连渐声音一低,眼里充满了不舍,“然后,剩下的路就得靠你自己走了。”他拿起柳景的手,在手背上深情地落了一个吻,“但你相信我,我会回来。”
柳景反抓住连渐的手,重重在他掌心里按了按,感激与感动都写在眼里,无话。
回到家中,柳景打开电脑,写了一条长微博,将周怀事件的相关贴子放上去,将事情前因后果说明清楚,并列举了多种证据证明陈业公报私仇,然后圈了节目组,希望节目组能给出公正的处理。
接着,他在连渐的帮助下,发了一份律师函,称陈业不但在演讲时无根据抨击自己,还给自己施压,给他造成了精神伤害,如果陈业不道歉,他将动用法律武器,维护自己合法权益。当然,这律师函只是为了震慑陈业而做的,实际上柳景根本不想为了这点小事去诉讼。
陈业施压的电话音频被曝光了,这更多了几分说服力,一些一开始质疑柳景说话真实性的,也开始倾向于帮他说话。而有些人进而扒出了周怀,并出面证实事实是真的。
在这热火朝天的时候,柳景却隐匿了。
他更换了常用的手机号码,与连渐回了校。
他此刻需要的是安静,那些纷争再与他无关,他要回归普通人的生活。他已经在那条微博里表达自己心累,想隐匿的心情,很多人表示理解,也有很多人替他愤懑,替他抨击陈业与周怀。
回校后不久,节目组抵不住压力,如实播放柳景演讲的完整片段,以致陈业讽刺的话一字一句都听得清清楚楚。
了解事情的群众愤怒了,纷纷力挺柳景,要求陈业退圈,连许鸣秋都气哼哼地说要帮柳景到陈业微博下出气,柳景笑而不语。
陈业最后受不了气,发了个微博做出声明,同时关闭了评论,这种行为更引起众怒,不少群众到节目组下面,质问节目组为什么请这种没水平的人做评委,并要求将陈业驱逐出节目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