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烁:“五星个锤子!”
她急吼吼的跑了,跑到阮漠寒家门口,又止步。
站在那个开放式的露台边,纤长手指绕着栏杆,像藤蔓爬紧,又松开,望着外面的夜色。
儿童节的时候,她在这里“偷”过一个猫形状的气球。
当时以为是“偷”阮清音的,可后来看起来,分明是阮漠寒给她的。
阮,漠,寒。
简烁想着,纤长指尖就在栏杆上敲三下,又敲三下。
咚,咚,咚。咚,咚,咚。
栏杆空心,敲上去就有回响,来回来去震荡着,像一颗空荡荡的心。
简烁撇撇嘴,像只无声的猫,轻手轻脚靠近阮漠寒家的大门。
她看一眼手机,距离阮清音给她发短信,已经快过去一个小时了。
阮漠寒和那手腕上纹朵粉花的女人,现在干嘛呢?
简烁耳朵贴在门板上,想到这里,脸上的表情就变得凶恶起来。
她耳朵不似阮漠寒敏感,什么都听不到,可她想着停在阮漠寒头上的蝴蝶,爬到阮漠寒鞋上的蚂蚁,还有这个手腕上纹粉花的女人,手就准备高高扬起。
她想狠狠砸门,没想到,门忽然一下子从里面开了。
简烁还保持着偷听的姿势,被突然打开的门吓一跳,往后退一步。
祝涵:……
简烁:……
简烁马上站直,恶狠狠盯着祝涵,像只随时会扑上去咬人的猫。
祝涵反应过来,笑着点头:“简小姐。”
简烁眼睛眯起来:“你认识我?”
祝涵:“工作原因。”
简烁:“你是聆音的人。”
祝涵笑着摇摇头:“不方便透露。”
她转身向阮漠寒:“那我先走了。”
简烁瞟了站在祝涵身后的阮漠寒一眼:“我不是来找你的。”
阮漠寒面无表情:“我没说你是来找我的。”
祝涵觉得好好笑:“难道你是来找我的?”
“找你个屁!”简烁恶狠狠唾一口:“你谁啊我找你?我只是来收东西的!”
阮漠寒淡淡问:“你有什么东西在我家么?”
当时,简烁是被阮漠寒,直接从射击场后的那个废弃小公园带回家的,像把一只一无所有的流浪猫带回家。
什么行李都没有,除了身上的一套衣服和一双十厘米高跟鞋。
可那衣服材质特殊,洗都没间洗,在废弃公园弄的很脏以后,只能扔掉了。如同那双十厘米高跟鞋,被她穿的破烂不堪,在新鞋送来的时候,也扔了。
简烁恨不得剁了自己这双手。
扔那么快干嘛!
不过没关系。
她趾高气昂睨着阮漠寒:“我来收我的粉色拖鞋!”
祝涵笑了:“那双粉色拖鞋果然是你的啊。”
“对!任何除我以外的人穿了,都会烂手烂脚烂全身!”
祝涵笑着摆手:“我可没穿。”
简烁瞪着她:“你怎么还不走?你到底干嘛来了?”
祝涵:“这就要走了。”
“阮小姐,再见。”
阮漠寒薄唇翕动。
“再什么见。”简烁钻进玄关,挡在阮漠寒身前:“阮漠寒不喜欢跟不熟的人来往,以后你们是再也不见。”
“是吗?”祝涵越过简烁,看被她挡在身后的阮漠寒:“阮小姐,我们不熟?”
阮漠寒淡淡:“还可以。”
简烁一下子跳转身:“阮漠寒你!”看上去想挠阮漠寒一下又不敢。
祝涵看上去要笑死了:“我真的要走了。”
“Byebye。”
简烁在她身后大喊:“你这不还是再见的意思么?都说了再也不见了!”
祝涵的背影消失了,简烁瞪无可瞪,转头怒盯着阮漠寒:“她谁啊她?”
阮漠寒想了想,说是朋友好像也不贴切:“一个合作伙伴。”
“合作伙伴?!”简烁直接吼了出来:“哪种合作伙伴啊?你和我这样做医学研究的合作伙伴么?”
阮漠寒冷冷看着她。
简烁气急败坏:“说话啊阮漠寒!”
阮漠寒冷冷拿起鞋架上那双粉色拖鞋,“啪”一声扔在地上:“你的拖鞋。”
“拿拖鞋干嘛?”
“你不是来收拾东西拿拖鞋的么?拿了就可以走了。”
简烁站在原地不动,瞪着阮漠寒。
阮漠寒转身走了。
简烁正犹豫着要不要跟进去,阮漠寒又拿着一个纸袋出来了。
捡起地上的拖鞋往纸袋里一装,直接放到门外,冷冷看着简烁:“还有事么?”
简烁超大声:“没有!”
她气势汹汹的走出去,很用力的摔门。
却没有听到想象中的“砰”一声。
是阮漠寒早有防备,在里面抓住门把手,泄了简烁关门的力气,轻轻把门关上。
发出绵软无力的“啪嗒”一声。
连发泄都变成一片虚无。
简烁气死了,一脚狠狠踢在防盗门上,“咚”一声,震的脚尖生疼。
里面毫无反应。
她又踢:“咚,咚,咚。”
毫无反应。
她又踢:“咚,咚,咚。”
直到力气越来越小,里面依然毫无反应。
直到最后,暴力的发泄变为无奈的哀怨,里面依然毫无反应。
简烁拎着纸袋走了。
******
简烁拎着纸袋走到路边,看到路边一张长椅,跳过去蹲在上面。
低头看着自己的高跟鞋尖,已经在防盗门上撞破了。
她无所谓的撇撇嘴,对着夜色念起一首怪诞歌谣:
“三只瞎眼的老鼠,
看它们跑的方式!
它们追着农夫的老婆……(备注1)”
念着念着,简烁的声音小下去。
她一个人蹲在长椅上,望着面前的一栋栋高楼,亮着星星点点的灯。
每一盏灯后,都是幸福和睦的一家,就像曾经简家那栋红墙尖顶的房子,每到夜里,都会亮起暖黄的灯。
简烁曾经去偷看过无数次。
然而直到现在——
她还是一个人蹲在长椅上,偷看着那些星星点点的灯,没有一盏属于她。
她脸上的表情怔怔的,眼里一片虚无,最后变为凶狠,恶狠狠在长椅上踩了一下。
身边的纸袋没放稳,长椅轻轻一震,就从椅子上掉下来。
一只粉红色拖鞋掉出来。
简烁盯着那拖鞋,脸上浮起妖异又狠戾的笑。
她伸手,把拖鞋捡到手里,双手捏着,用力一折,又一折,来回来去的折着。
类似泡沫材质的鞋底,在她的暴力摧残下,终于断了。
简烁发出妖冶又鬼魅的“哼”一声,拿着拖鞋的两半“shi体”,跳下长椅,准备扔进垃圾箱。
手伸到垃圾箱边,又滞住。
恶狠狠把折断的拖鞋扔进纸袋,拎着纸袋走了。
******
阮漠寒家。
阮漠寒关门以后,阮清音卧室的门开了。
阮清音的一颗头钻出来:“妈妈,刚才是佣人来了么?还是我听错了?”
阮漠寒:“她是来了。”
“真的?”阮清音准备走出房间。
“你该睡觉了。”阮漠寒:“她已经走了。”
“为什么?”阮清音问:“怎么一来就走?”
“她只是来收拾东西,把她那双粉色拖鞋拿走了。”
阮清音躲在半掩的门后,听到外面的动静:“有人敲门?”
阮漠寒一脸淡漠:“你听错了。”
阮清音:“妈妈,你和佣人是分手了么?”
阮漠寒想了想:“我也不知道。”
“是因为今晚那个人来跟你表白么?”
阮漠寒看了阮清音一眼:“当然不是。”
阮清音又问:“你还喜欢佣人么?”
阮漠寒走过去:“等你看得懂爱情电影的时候,再来跟我讨论这些问题。”
“现在,上床睡觉。”
******
阮漠寒帮阮清音关上门,自己去洗了澡,又走到阳台上,点了一支烟。
分手……她想着刚才阮清音问她的那个问题。
如果现在她和简烁分手,是因为柏静娴?还是因为姜凯伦?
反正肯定不是因为祝涵。
晚上祝涵突然跑来家里,问她:“你……有喜欢的人了?”
“是……简小姐么?”
阮漠寒淡淡点一下头。
“这样啊。”祝涵挠挠头:“那我原来想说的话,到底还说不说呢?”
阮漠寒淡淡:“可以不说。”
“可我想说。”
祝涵看着阮漠寒:“阮小姐,你有没有想过,去过一种更……普通的人生?”
“比如说,跟一个我这样可以理解你、但却普通的人在一起?”
阮漠寒淡淡看她一眼,问她:“抽烟么?”
祝涵一愣:“好啊。”
“家里有孩子。”阮漠寒站起来:“我们去阳台抽吧。”
祝涵跟着她走出阳台。
阮漠寒问:“你是抽烟的吧?”
祝涵点头。
阮漠寒抽出一支烟抛过去,自己点了烟,又把打火机抛过去。
祝涵点了烟,两缕缭绕的烟雾,分别从两人的指间飘出,隔着一段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