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拾转过脸去,看着舞台,道:“我数过,我记得你那天穿的是一件黑色v领和卡其色长裤,感觉比现在要瘦些。”谢拾瞥了一眼沈旬的肩膀,道:“唔,似乎……的确是现在肩膀宽了些,那时候你弯下腰去好几次,不知道在干什么,我猜九月份操场上很多蚊子,你大概是被蚊子咬了?”
谢拾笑道:“我记得小时候院子里人那么多,就你一个人被咬得满身包……”
身边一直沉默,谢拾回过头来,撞上沈旬的眼神,一时怔住。
舞台上歌声还在唱:“lyggether……”
沈旬认真地盯着他,眼睛里一时很多复杂的情感风起云涌,像是海啸一般,可偏偏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谢拾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打破两人的对视。
谢拾掏出手机看了一眼,脸色变了变,沈旬匆匆一眼瞥过去,又是刚才那个号码。
谢拾抬头匆匆对沈旬道:“我去接个电话。”说完就仓促地走进旁边大楼里。
沈旬不做声,脸色却沉了下来,望着谢拾的背影,眼神晦暗不清。
沈旬在原地等了两分钟,直到谢拾从那栋大楼里出来,沈旬的鞋底在原地摩擦了一下,掏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顿了顿,接着快速拨通了先前捡起谢拾手机时,记在脑海里的那个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那边一个女声hello两声,见没有人回答,便匆匆挂断了。
谢拾走回来,对沈旬笑着道:“我打完了。”
沈旬放下手机,没什么表情地道:“嗯,回家吧。”
☆、第51章
沈旬到录音棚的时候,谢拾正在录制舞蹈,他这支舞已经反反复复练习了大半个月,尽管一开始十分不熟练,但是到了现在,已经跳出了几分舞蹈灵魂所在。
沈旬安静地靠在外头的墙边,看着他跳舞。
主打曲是小王子,尽管文艺,作曲家却有意加入了流行商业的元素,现在大火的歌无疑都是与爱情有关。
歌词唱的是两个女人,一个骄傲年轻,诉说着不顾一切的爱情,一个成熟知性,低喃着遥遥无期的等待,伴奏里的女声时而细腻,时而低沉,谢拾的声音穿插在里面,犹如为风声配上琴声,为鹅卵石配上流水,一切都再完美不过。
舞蹈部分借鉴雨中曲,不长,只有一小段,谢拾闭着眼睛,每一步都精准地踩着节拍,努力做到最完美的地步,乍一看像是一个人胡乱地发着疯,做一些毫无意义的动作与手势,一连串行如流水的动作下来,却让人产生一种,铺天盖地的月光倾泻下来,漫山遍野的金色麦浪阵阵起伏的奇妙感觉。
谢拾白皙的脖子上淌下来细密的汗水,后背浸湿一大片,脊背的形状被勾勒出来,灯光照下来,温润了他的眉眼。
沈旬视线追逐着这一切,突然有种十分强烈的*,他希望将谢拾藏起来。
他从来不知道谢拾做一件事情可以这么认真,小时候谢拾比较懒散,无论对什么都不太能够提起兴趣,在沈旬面前,并没有多少主见。现在不一样,从他眼睛里,可以看见一种叫做坚定的东西。
谢拾不知跳了有多久,重复地机械地练习着早已熟练无比的动作,希望可以把脑子里混乱的事情给想清楚。
他又循环了一边音乐,跟着跳了一遍,身体已经完全筋疲力尽,他才疲惫地停下来,站立在原地,平息了下呼吸。
过了会儿,谢拾一屁股坐到地上。
陪在旁边的小郭还没来得及反应,身边已经有一阵风冲了进去。
“没事吗?”沈旬将谢拾拉起来,双手将他扶在原地,从小郭手里接过一杯水,递给谢拾。
谢拾脸色有些苍白,刚才站在远处被灯光掩盖过去了,沈旬并没能发现。
谢拾喝口水,笑了笑,自己站稳,道:“没事。”
沈旬摸了摸他的脑袋,目光有些复杂,半晌才道:“我是说这里。”他戳了戳谢拾的心口,问:“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谢拾抬头看了他一眼。
沈旬鼓励般地看着他,难得地对他笑了笑,谢拾却匆匆避开他的目光,漫不经心地笑道:“能有什么事?”
沈旬嘴角笑意淡下去,盯了谢拾的侧脸一会儿,良久,抬手拨开他的刘海,为他将汗水擦去,说:“如果有什么事情,你必须第一时间告诉我,将心比心……”
谢拾抬眼看他,目光茫然。
沈旬面无表情地继续说:“将心比心,我也关心你。”他声音低得不能再低,耳根一红,暴露了他的情绪,为了掩饰,沈旬继而又恶狠狠地道:“要是让我发现你有瞒着我的事情,你就完蛋了!”
谢拾动了动唇,却说不出话来,只能说:“好。”
沈旬不再说话,声音沉了沉,揽住谢拾道:“现在,去吃点东西,补充能量。”
两人在公司吃饭,沈旬把小郭驱逐开,占据了谢拾对面的位置。
沈旬一根根把胡萝卜挑出来,谢拾又一根根用筷子挑回他碗里去。
沈旬皱起眉:“你是不是忘了我讨厌胡萝卜了?”
“怎么会忘?”谢拾一边说,一边继续将胡萝卜挑回去。
沈旬莫名地被他这句话取悦,连带着刚才对他隐瞒事情的不满也烟消云散。
“所以你挑胡萝卜给我干嘛?我不吃。”沈旬说。
谢拾撑着脑袋看他,勺子放在嘴里,眨眨眼,含糊道:“吃吧,补充维生素,力气更大。”
他鼓起的两颊可爱极了,沈旬怎么看怎么觉得顺眼,低头勾了勾嘴角,忍不住一口气将他挑出来的胡萝卜全吃了。
谢拾:“…………你慢点,没人抢的……”
沈旬是在出国之前抽时间来找谢拾,他即将去参加《逻辑门》的试镜,是著名导演史蒂芬斯卡梅隆即将筹拍的新作品,其中一个角色需要年轻的东方面孔,这个试镜机会足够国内大部分影星抢破脑袋,沈旬去试镜,因为不确定具体试镜时间,大概得在那边待上一个星期。
“一个星期啊……”谢拾送他出公司,嘴里念叨着:“一周后刚好是我的专辑发布会。”
沈旬脚底在门口磨蹭,忍不住道:“就这样?你没有别的话要说?”
谢拾笑着对他比了个手势,道:“祝君凯旋。”
“还有呢?”
“一路平安。”
沈旬:“…………”
谢拾道:“还有……”
沈旬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眼睛却突然亮起,隐隐带着期待。
谢拾道:“记得不要挑食,多吃胡萝卜。”
沈旬:“…………”
沈旬把脸一沉。
谢拾终于笑道:“早点回来。”
沈旬突然一把拉住谢拾的手腕,将他拉进怀里,环住他后背轻轻抱了抱他,一个简单的拥抱,公司门口经过的人只会以为这是一个友情的拥抱,只有互相拥抱的两个人知道,在这几秒过程中,对方的心跳得有多激烈。
谢拾对于沈旬而言,是一种归宿感,他一想到归来后,谢拾在原地等着自己,心里就很满足。
很多事情,他选择为谢拾放下,在虚无的仇恨和现实的温暖中,原先他一直在做出选择,陷入了进退两难的艰难境地,前者无法摆脱,后者放不下,最终他选择屈从于后者,他很清楚他和谢拾之间有一道不可逾越的沟痕,但是只要谢拾留在原地等他,他笃定,他绝不会走远,因为他舍弃不下。
谢拾将头在他脖子里埋了会儿,见他还没有松开的意思,而周围经过的人眼光已经越来越怪异,谢拾忍不住拍了拍沈旬的后背,小声道:“好啦,松手吧。”
沈旬抬起头来,脸有些红。
谢拾:“你……”
沈旬凶巴巴道:“看什么看,天气热不行?”
沈旬打开车门,看了谢拾一眼,脚步磨蹭,最后还是心不甘情不愿地钻进驾驶座,对谢拾道:“我走了。”
“嗯。”谢拾朝他挥挥手,说:“慢走。”
“我真的走了。”
“快走吧!”
沈旬的车子开出几步,又突然倒退回来,他降下车窗,看着谢拾道:“如果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告诉我,你可以相信我。”
谢拾心里咯噔一下,隐约猜到了沈旬可能知道了点什么,他看着沈旬半晌,才道:“好,我会想你的。”
沈旬:“…………神经病。”
车子疾驰而去,从缓缓升上的车窗里隐约可以看见沈旬通红的耳根。
专辑所有歌曲都录制完毕,后期制作还需要一阵子,谢拾接了几个通告后,暂时空闲下来。
沈旬在海关的vip安检口,掏出手机看了看,谢拾没有打电话来,他每隔五分钟掏出手机看一次,李哥都快疯了,小心翼翼地提醒道:“马上要上飞机了。”
沈旬没理他,将手机关机。
十几个知道他行程的粉丝居然一路追到了这里,李哥吓一跳,赶紧提醒沈旬把口罩戴上。
飞机起飞,片刻后逐渐恢复平稳,沈旬从旅行箱里掏出几本漫画书,看着大雄的脸,心里却想起谢拾。
他觉得自己真是疯了,将书一推,关上阅读灯,眼罩戴上,闭起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