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可怜。”尹焕焕叹了一句,纵然知道小女孩伤不了人,尹焕焕却依旧固执地把林尔夏护在身后。
“世界上比她更可怜的人比比皆是,这里不过是冰山一角而已。”男医生淡淡地说,带他们走向另一间病房。
“其实若是之前有人多关心她一点,她或许就不会这样了。”宁林神色平静地说。
“或许而已,事情已成定局,同情与怜悯其实毫无用处。”许诚安冷静地说。
“楚医生,您来啦!最近安安黏人地很,我都没有时间向您道句谢,孩子他爸也真是的,这两天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真是让人担心。”医生带他们走到一处,便看到一个神情温和的女人抱着一个枕头站在门边温柔地哄着。
医生温和地询问:“安安最近乖吗?有没有继续发烧?”
抱着枕头的女人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她温柔地看着手中的枕头说:“安安最近可乖了,也不爱哭,很安静很省心,就是离不开我,可那能怎么办呢?她是我女儿,我以后多宠着她些就行了,等她以后嫁了一个对她好的男人,生了一个可爱的孩子,那她就不会还是这么爱撒娇了。咦,楚医生你还带了人来看我啊?”
们是我朋友的徒弟,是小儿科的医生,前几天你不是说安安生病了吗?我想着术业有专攻,他们在这方面或许比我更厉害些,所以带他们来看看安安。”医生脸不红心不跳的扯着谎,大概是习惯了吧,所以他才能把谎言说得这么诚恳。
女人一听医生这话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兴奋地说:“真的吗?实在是太感谢楚医生了,安安虽然好了,但她这样三天两头生病,我总担心她是不是落下了病根。”
医生朝宁林他们使了眼色,淡淡地说:“你们帮安安看看吧。”
白长风挂上了礼貌的微笑,表情认真地看了几眼女人手中的抱枕后温柔地说:“安安大概是从娘胎里带来的不足,不过没什么大碍,平时好好将养着就行了,等她大一点就好了,不过她才刚好,身子弱,不宜见风。”
“啊!谢谢医生,我先把安安抱回去休息了,楚医生你们慢走。”女人急忙转身走向角落避风的地方,一边走还一边哄着自己怀里的孩子:“安安不要害怕,医生说你没事了,妈妈以后会好好照顾你的,你以后会健健康康的,乖女儿,会好的,都会好的。”
“她又是经历了什么事才会变成这样呢?”林尔夏忍不住问。
医生记录着一些东西的时候也不忘为林尔夏解惑:“她其实就是她口中的安安,她爸爸在她出生后没多久就因为嫌弃她是个女儿和外面的女人跑了,她妈妈含辛茹苦地把她养大,后来她结了婚,却一直都没有怀孕,去医院检查,医生说她是自娘胎里带来的不足,天生就生不出孩子。她公公婆婆遍地紧,要她离婚不说,她老公还在外面养了个小的,怀孕好几个月了,她从小体弱多病,受不住打击就病倒了,她妈妈气不过,去找她婆家人理论,都是突发脑溢血撒手人寰。她后来就变成这样了,以为她是她妈妈,有个女儿叫安安。”
“她婆家人真是人渣。”尹焕焕拧了拧眉头,毫不客气地说。
“也不能这么说,老人们想要孙子孙女是人之常情,没几个人能够眼睁睁地看自己家绝后,只是她那个老公真不是个东西,不想离婚也可以弄个试管婴儿,在外面养了个女人算什么事儿。”医生摇了摇头,又说:“这个世上可怜人何其多,真要同情帮扶的话谁又帮扶地过来。”
“是啊,世上的可怜人实在是太多了。”宁林叹了口气,觉得心里沉甸甸的。他以为自己已经够可怜了,但原来比他可怜的人多得是。而他还能有重来一次的机会,他们却没有。
“以后看人可一定要擦亮眼睛了。”林尔夏叹了一句,心里很不舒服,觉得难受地紧。
之后医生带他们去看了其他的病人,有的病人看到他们了就拿手抓,张牙舞爪的很是可怖,有的病人朝着门外哀嚎,还忍不住拿头撞墙,有的病人目光阴森,直勾勾的盯着他们,让他们忍不住发寒。还有人似哭非哭似笑非笑,嘴里念叼着一些谁也听不懂的话。
那位姓楚的医生也一路为他们讲解了那些病人的经历,基本上每个病人的经历都是苦情八点档,惹地两个女孩子眼泪汪汪的不说,就是宁林,也微微红了眼眶,白长风和许诚安的眉头也是越皱越紧,唯有那位为他们讲解的楚医生却是平静地不得了,那些在宁林们看来苦情的经历,在楚医生的心里掀不起半分波澜。
“我在这儿当了十三年的医生了,我还是个小实习生的时候,在这里天天都要掉眼泪,那个时候带我的老师就会冷着脸指着我骂,说我没用。我当时也不明白为什么我的老师对于那些病人过往的经历半分同情心都没有。但后来我在这个社会上摸爬滚打久了,知道的东西也多了,这些病人的经历真算不上什么。社会永这是能最快改变一个人的东西,你们现在会觉得他们可怜,那是因为你们是在单纯幸福的小天地里长大的,所以才会对别人的不幸抱以同情,但实际上,等到你们出了社会,吃了苦头后,就不会觉得他们有多可怜了,因为你们也很可怜,说不定还会比他们更可怜。”医生收起纸笔,认真地对宁林他们说完,就领他们走向了下一间病房。
宁林他们越往前走,心情就越是沉重。
☆、第87章 受伤
当大家脆弱的玻璃心碎成了渣渣,被碾成了粉末随风而逝后,医生们就带他们到了原地集合。
“乐乐你怎么了?”宁林看到胳膊上缠着绷带,脸上还有抓痕的文乐忍不住惊呼出声。
“有个病人发病,我不小心被他抓了一把,刚才真的是吓死我了。”文乐心有余悸地说。
“真的是太可怕了。”黄芹芹忍不住哭了出来,她这一哭,女生们大多弦然欲泣起来。
“心累。”何轩躲在何天背后幽幽地叹了口气,其实他也好想哭啊。
众人真的是掐死程雅书的心都有了,他们一直都不明白,为什么程雅书总是这么整他们,他们也没得罪他啊,现在他们恍然大悟,程雅书特么地就是一个蛇精病!妈蛋,你身为一个蛇精病你不好好呆在蛇精病院,跑出来为祸四方是为神马!能有点身为蛇精病的自觉么!
程雅书一点身为蛇精病的自觉都没有,或者说他一点都不觉得自己是个蛇精病,他抱着一盘切好的香瓜悠哉游哉地走了出来,看到自家脸色惨白的熊孩子们勾起了一抹愉悦的笑容,他咬了一口香瓜后温和地说:“你们玩地尽兴吗?”
没人应声,林尔夏抿了抿唇后严肃地说:“老师你这样欺负我们真的是太过分了,文乐都受伤了!”
“过分?”程雅书扶了扶鼻梁上的眼睛,悠悠地说:“可我并不觉得我过分啊!你们被吓到了受伤了是你们自己没用,你们不从自己身上找问题,有什么资格责怪老师。这点心理承受能力都没有,到了高三你们直接跳楼算了。你们知道每年都有多少学生自杀吗?你们的心理不够强大,有什么资格活下去?至于文乐,我不信当时医生没有提醒过你病人是有危险性的,你这样也能受伤,除了愚蠢和妇人之仁我想不第三种可能。”
文乐抿了抿唇,低着头说:“是,医生有提醒过我,只是我看他太可怜了,所以稍微靠近一点,就被他伤到了。”
“善良是没有错的,但盲目的善良就是大错特错了。”程雅书淡淡地说:“有的时候自私一点是没有错的,不要太无私了,保全自身是很重要的。你们的父母养你这么大,不是为了让你为一个不相干的人去死的,明白了吗?”
“知道了,老师。”文乐点了点头,李锐在他身后揽住了他,仅做安慰。
“好了,回学校。”程雅书淡淡地说,放下了那盘香瓜。
程雅书带着宁林他们回了学校,路上大家都很沉默,一句话也不说。医院里的病人很可怜也很可怕,他们有的杀过人,还不只一个,有的伤过人,不只轻伤。可在杀人与伤人之前,他们也曾被人刻骨铭心地伤害过,但也有的也曾不计代价地伤害的。
他们觉得有些挫败,也觉得有些伤感。正如程雅书所说的,他们一直被关在幸福美好的象牙塔里,不曾见识过真正的黑暗,能够把人逼疯的黑暗。
他们不喜欢程雅书,因为程雅书总是坑他们,可是他们不得不承认,程雅书是对的,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在教会他们成长。
宁林靠在许诚安肩膀上,陷入了沉思。他自认为经过上辈子的事情之后他已经够强大了,但程雅书用事实告诉他,他没他想像中的那么强大,脆弱地不值一提。他自认为他经历的事已经够黑暗了,但程雅书用事实告诉他,那些事没他想像中的黑暗。这个世上比他可怜可悲的人海了去了,有的人已经癫狂了,有的人却还在倔强地维护着自己最后的尊严,清醒地面对着所有苦难。
他身边的许诚安同样在沉思,但与宁林不同,他想的是程雅书这个人。尖子班的学生们少年老成的不少,但能压住程雅书的却一个也没有。程雅书看上去绝不超过三十岁,这让许诚安更加觉得这个人不简单,他身上带着一种大无畏的气质,无论做什么都是随心随性。他猜不透程雅书这个人,但直觉告诉他程雅书虽然不是坏人,却很危险。想到程雅书整人的那些招数,许诚安额头下滴了两滴冷汗,嗯,他实在太危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