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孩子不是不会做,而是不想做。”数学老师捧着茶杯深沉总结。
“哎,这也算是怪才的一种吧……”
班主任把各科老师的吐槽如实告诉了叶父,叶父在电话那头连连说:“我会和他谈谈的,真的非常对不起,我想他应该不是故意的!”
叶父没有因此批评叶禹凡,因为他本来还担心儿子的成绩会一落千丈呢!
“小禹,”叶父推开儿子的房门,见他正对着自己的试卷发呆,便走过去问拍拍他的肩膀,“怎么了?”
叶禹凡指着试卷道:“这些题,我记得我做了。”
“是吗?那是外星人把你的答案改掉了吗?”叶父故作轻松地说着,自认为开了个很有趣的玩笑。
叶禹凡却忽然厉声道:“不是的!我做了!我记得!”
他在虚张声势,他想通过这种方式遮掩自己的惶恐,但是他心里也隐约知道,自己的行为和记忆再次产生了矛盾。
叶父:“呃……”
“爸爸,我记得我做了这些题的!”叶禹凡想坚持己见,可又很害怕。
叶父赶紧安抚他:“好了好了,爸爸知道了。”
过了很久才叶禹凡安静下来,小心翼翼地问:“爸,我是不是哪儿出问题了?我……我是不是生了什么病了?”
这是他第一次向身边的亲人求证,他的音调甚至有点颤抖,但是他还是问了出来。
可叶父却否定了,他安慰叶禹凡:“没有,瞎想什么呢。”
叶禹凡没再钻牛角尖,而是问了一个另外的问题:“妈妈会生气吗?”
叶父:“嗯?”
叶禹凡的嗓音透着一丝委屈:“我没考好,妈妈会不会生气?”
年过四十的硬朗男人有点心酸:“不会,绝对不会,爸爸妈妈都知道你很优秀。”
第8章 第八章
第八章两个人
周末,叶禹凡又一次被父母带到了钟医生面前。
这一次除了钟医生,还有一位长相斯文的年轻医生,他自我介绍说姓芮。
“你是小禹吧?”芮医生的嗓音有种偏中性化的磁性,他笑起来的时候让人生出一种莫名的好感。
叶禹凡礼貌道:“芮医生您好。”
“我是你今天的心理医生,但我并不是这所医院的,我是由钟医生私下请过来的医疗专家,”芮医生鸠占鹊巢地坐在钟医生的位置上,拿出一堆材料放在叶禹凡面前,接着十指交叉,自信满满道:“这是我的名片和就医执照复印件,叶先生和叶夫人也可以过目一下。”
叶禹凡扫了一眼,只见那名片上密密麻麻的一列头衔——
[着名心理治疗专家]
[国家注册一级心理咨询师]
[SH心理学协会高级心理医生]
[A国皇家医学院精神心理学博士]
[国际IAEH催眠协会认证高级催眠治疗师]
……
叶禹凡诧异,眼前这个人,看上去也就三十来岁的样子,居然这么厉害!
“给你看这些,是想在治疗之前让你加深对我的信任,虽然我们是第一次见面,但我希望我们能成为‘无话不谈’的朋友。”
叶禹凡微微点点头,这是他第四次来这里。虽然钟医生和父母都瞒着他,但他也隐约有点知道自己不太正常了。
“好的小禹,我们开始了。”芮北年翻开病历资料,正在此时,叶父打断他道,“我们不需要回避吗?”
芮北年笑道:“暂时还不需要,你们可以旁观,必要时还需要你们提供一些资讯。”
叶父:“好的。”
芮北年继续道:“小禹,下面我来念你的基本资料,若有不对的地方,等我念完后,你告诉我好吗?”
叶禹凡:“好。”
芮北年:“叶禹凡,男,15岁,出生于1984年9月20日,血型A型,身高175厘米。曾先后就读于宁城外国语小学、宁城实验初中、宁城实验高中,现为宁城实验高中一年甲班学生。成绩优异,曾获得校三好学生、市优秀团干部、市优秀学生干部、中小学生游泳比赛小学组亚军,三次全国小学奥数一等奖等荣誉。今年七月以全市第一的中考成绩考入宁城实验高中,性格开朗,乐观向上……”
芮北年一边念,一边观察叶禹凡的表情。他显得很平静,偶尔皱一下眉头,但稍纵即逝。
“……今年9月23日,在你过完15岁生日后的第三天,被父母第一次发现有类似梦游的症状,发生约在24日凌晨1点到2点之间,具体行为是在房间里翻箱倒柜,事后却不自知。9月26日凌晨3点,你母亲上洗手间时听见你在房间里喃喃自语,你被强行唤醒,却不知自己行为……”
叶父叶母的脸色渐渐变得难看起来,钟医生曾叮嘱他们,梦游时的情景不要对叶禹凡说太过具体,以免增加他的压力,怎么这个芮医生毫无避讳地念了出来?
可这里脸色变化最大的不是叶父叶母,而是叶禹凡,他已经听得心惊胆颤了!
芮医生还在不急不缓地念他的病例。
“10月11日晚上暴饮暴食,事后胃痛,次日疑似不记得自己的暴食行为。10月21日,第二次就医,行为表现与第一次有异,并称自己不是叶禹凡,曾被短暂催眠,情绪失控。10月16日,患重感冒,发烧至39度。11月2日晚上,作23幅奇怪画作,11月3日早上称自己为画家,11月3日下午与同校学生张励行发生拳脚冲突,11月3日晚上第三次就医,否认那些画是你所作,11月12日至11月15日参加期中考试,部分试题答案以奇怪图案代替,事后遗忘该行为,并称自己用正常方式解答。”
听到这里,叶禹凡已面如土色,芮医生问:“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叶禹凡摇摇头:“不对,很多地方不对。”
芮医生:“哪里不对呢?”
“我不会画画啊!肯定是有什么地方弄错了,期中考试我也是认真答完所有题的,还有,我怎么会说自己不是叶禹凡呢……”叶禹凡求助似地看向钟医生。
芮北年无视他的不安,继续道:“小禹,别着急,我再念一遍,你专心再听一遍,这一次,有什么问题你直接提出来好不好?”
叶禹凡慌乱地点着头。
“叶禹凡,男,15岁,出生于1984年9月20日,血型A型……”这一次,芮北年念得特别慢,音调也低沉了很多,可还没等他念完基本信息,就见叶禹凡的脸色骤变。
“我没得过这些奖,也没有上过什么高中。”
“……”气氛一下子变得诡异了很多,芮北年默默地给钟岳仁使了个眼色,钟岳仁带着叶禹凡的父母悄悄退出房间。
叶禹凡毫无知觉地沉浸在自己的混乱中,就在此时,他忽然听到一声响指,他猛然惊醒,瞳孔在灯光下闪烁。
“小禹?”芮医生唤他。
叶禹凡茫然地看向他,空气中似乎有一缕若有似无的香气,淡淡的,让人神经松弛。
芮医生:“来,小禹,看着我的眼睛……对,很好……放松下来,把手放到膝盖上……”
***
门外,叶父叶母神情憔悴,眼神焦虑。
钟医生给他们倒了两杯茶,安抚道:“不要紧张,芮医生的医术很好。”
叶父叶母并非担心芮医生的医术,而是因为刚才,他们亲身感受到了一次叶禹凡的转变,如此得明显。
“最多一个小时。”钟医生道,“说不定半个小时就够了。”
“催眠安全吗?”上一次叶禹凡失控给叶母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叶父也接着问了一句:“能不能治好?”
钟医生抱歉地笑了笑:“目前的催眠不是为了治疗,而是寻找病因。没错,叶禹凡的情况特殊,不适合催眠,一般情况下是肯定需要病人完全配合的。”
叶母:“那……”
钟医生道:“芮医生不一样,他有一些特殊的能力,具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要是我会,我就不会在这里了。”
叶父问:“刚才我们都留在房间里,是不是为了让小禹放松警惕?”
钟医生:“没错,经过上一次的催眠失败后,他虽然表面配合,但潜意识已经非常抗拒这个地方了,而且今天他又是第一次见芮医生,你们的存在会给他一定的安全感。”
叶父:“芮医生为什么把病例都念出来呢?那些事情不是说要瞒着小禹吗?”
钟医生道:“人格分裂的猜想基本已经被推翻了,所以一开始的诊断方法也需要进行改善。芮医生念小禹的病例是让他集中注意力,因为很多行为是小禹自己都不清楚的,芮医生念的时候,他会不自觉的专注,进入可以被催眠的状态。”
叶母揉搓着自己的手指,祈祷着房间里的诊断能够顺利。
房间里的一问一答还在缓慢地进行着,辅助催眠的蔷薇香萦绕在空气中,芮北年的神色却越来越凝重,叶禹凡蹙着眉,似乎已经到达了极限。
芮北年立即调整状态,进入解除催眠的过程,待少年睁开眼睛,芮北年关掉了手中的录音笔。
叶禹凡觉得很累,累得仿佛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再睡着。
“是不是想休息一下?”芮北年温和地问,叶禹凡点头,混沌间只听芮北年在他耳边呢喃了一句,“那就躺会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