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早没有联系了,”柯竞说着,一边整理脏杯子,倒置在杯托上,“我现在要钱没钱,要地位没地位,要背景没背景,怎么可能还跟他们混在一起。”
叶禹凡:“……以前不是朋友吗?”
柯竞自嘲:“朋友?怎么可能!就算是当时也不是朋友的关系啊。”
叶禹凡奇怪:“为什么?”
柯竞看了叶禹凡一眼:“因为家庭背景原因聚在一起的人,不是相互利用,就是相互恭维,看你富贵就阿谀巴结,看你落魄便落井下石,哪会有真正的朋友……”说到这里,柯竞蓦地想到了一个人,语气放缓了一些,“若是有,也会因为价值观和地位的不同,慢慢生疏起来。”
叶禹凡松了口气:“看来你身上有不少故事呢。”
柯竞用力架起放玻璃杯的托盘,送进洗杯机器,“哐当”一下合上门:“不过都是‘杯具’。”
叶禹凡:“……”
期间唐真又为一些鸡毛蒜皮的事召唤了几次叶禹凡,最后实在忍不了叶禹凡的“麻木”,放下矜持,主动问他要手机号码。
叶禹凡惊了一下,却面不改色道:“我没有手机。”
女生似乎很惊讶,也不知叶禹凡是不是在忽悠自己,犹豫着问:“那伊妹儿呢?”
叶禹凡:“我……背不出来。”
唐真嘴角抽搐:“……呵呵。”
两人不知又说了什么,叶禹凡讪讪地回来了,对柯竞道:“她叫你……”
柯竞过去,唐真恶狠狠地问他:“你跟他说了什么?”
柯竞摊手:“说什么?”
唐真瞪了他几秒,咬牙道:“……买单!”
柯竞勾起嘴角,微微鞠了个躬:“谢谢惠顾,欢迎下次再来。”
唐真走了,徒留一桌几乎没动过几筷子的冷菜。
“真奢侈啊……”叶禹凡收盘子时感慨。
柯竞来帮忙,一脸笑容地问恰巧经过的主管:“Lily,刚一个朋友过来,说这些菜让我们打包回去耶!”
Lily莞尔:“那你们就自己去拿打包盒吧。”
叶禹凡:“……”
回去路上,柯竞心情极好,问叶禹凡跟唐真说了什么,对方竟然那么生气。
“她问我电话号码和伊妹儿,我没给,她让我坐下陪她聊会儿天,我说,小姐,我们上班时不能和客人聊天,你抓紧时间吃吧,菜凉了就不好吃了,”叶禹凡叹气道,“她又给我她的伊妹儿,让我联系她,我没敢要,说我很忙,要上课、要打工,没时间发伊妹儿。”
“哈哈哈哈!”柯竞大笑,“你这态度真绝了!我估计这是她从小到大泡这么多男人以来,第一次吃这种闭门羹!”
“啊?”叶禹凡吓了一跳,唐真问他那些问题的时候,他第一反应不是对方想勾搭自己,而是“头等舱”派间谍来探自己底细来了,所以他躲还来不及呢!
“不是哥挡你当金龟婿的路,”柯竞笑道,“我从小跟她一个学校,追她的人数都数不过来,但那妖孽真不是啥好货色,不矜持、花心又没节操,换男朋友比换衣服还快,都是三分钟热度。”
叶禹凡:“……”
柯竞对叶禹凡“谆谆教诲”:“虽然男生怎么样都不吃亏,就算上了床也不会怀孕,但是你别忘了,她情人多,他们会来找麻烦。她上初一时,有几个公子哥就为她争风吃醋大打出手,当时她正谈的一个被人生生打断了肋骨,在医院躺了小半年,她看都没去看人家,仅过两个礼拜身边就换了个人。”
叶禹凡头一次听说这些富二代身边发生的事,震惊之下,唏嘘不已:“好像拍电影啊,那还有那么多人追她?”
柯竞:“她爸厉害呀,唐氏这一辈就她一个女孩,她爸宠她几乎要宠上天去,当年圈子里还有一句话,谁要能让唐真在自己床上躺够半年,谁就是真爷们儿。”
叶禹凡皱眉:“所以他们只是为了攀比,也不是真的喜欢她?”
柯竞讥笑道:“谁知道呢。”
叶禹凡问:“你跟她有恩怨没有?”
柯竞收回笑脸:“那个被打断肋骨的哥们,原本跟我关系不错。”
叶禹凡:“……”
柯竞看向窗外,自嘲道:“不过后来,我家出事,他就不跟我联系了。”
虽然柯竞没说他们家出了什么事,但是他落到今天这地步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叶禹凡没揭对方的伤疤,而是选择了沉默。
到了宿舍,下车时叶禹凡听Ben在前头抱怨了一句:“以后在我车上你们可不可以不说中文?叽里咕噜了一路都不知道你们在说啥,我实在太寂寞了!”
柯竞一笑:“Yes,Sir!”
叶禹凡也笑着朝他俩挥手:“明天见。”
祸不单行,灾难总是一个连着一个。从生日派对之后,叶禹凡总是在胆颤心惊中度过。
次日一到餐馆,Lily就对他说,今天有个贵客要来,点名要他“伺候”,叶禹凡问是谁,Lily也不知道,只说:“老板亲自打电话下来的,说是一个中国人,还特地安排了包厢。”
餐馆是不对外开放包厢的,却专门设了一个房间让老板接待特殊客人。
叶禹凡心中一紧,总觉得要发生什么,预感也很准,被叫道包厢时,他脸色瞬间就白了——“头等舱”悠然自得地坐在那儿,手指有节奏地敲着桌面,见叶禹凡进来,朝他意味深长地一笑,似乎在说:看你能躲到哪里去。
叶禹凡正想往后退,青年就问:“又想逃?”
“……”
“别往后退了,我又不会把你怎么样,你越逃,我越是好奇为什么……”
叶禹凡脑中千头万绪,紧张地不能动弹。
青年说的没错,人家明显是对自己上了心,想一探究竟,自己躲得过这次,又能躲得过下次么?
“坐下吧,聊聊,”青年盯着他,双指向上道:“除了聊天,我不会做其他的,我发誓。”
温和的语调让叶禹凡放松了一些,心道:是啊,他根本不认识我,能对我做什么呢?不如一次性说清楚。只是该怎么说比较合理呢?对方又没病,不像自己,反感和恐惧的情绪像是从灵魂里带来的……“我觉得你是我前世的仇人,所以我看见你就特讨厌”这样吗?
……呵呵,一听就让人觉得是个神经病吧!
青年兴致盎然地看着叶禹凡表情的变化,他似乎下了决定,慢吞吞地挪到桌边坐下,却仍然不敢看自己。
青年朝他伸出手,道:“正式介绍一下,我叫官鸿泽,你可以叫我Lustre。”
叶禹凡听到他的名字,一瞬思索的表情后,猛然抬起了头,瞳孔骤缩。
官鸿泽奇怪他的反应,只要是学画画的中国人大都听过自己的名字,他们或是钦羡,或是仰慕,却没有一个像是眼前的少年一样,如同见到了毒蛇猛兽。
屁股都还没做热的少年在接下来的几秒内如同被火烧了尾巴的兔子,“呼”的窜了起来,官鸿泽迅速抓起手边的遥控器,“滴”一声——这高科技的包厢能遥控锁门!
“我真的不想用这种强迫人的方式,”官鸿泽晃了晃手中的遥控器,“可是你太奇怪了,如果我有什么的罪过你的地方,那么我道歉,或是……我们家的家人得罪过你?”
这个分析是最靠谱的,官鸿泽想了好几天,也许是自己的亲人曾经利用一些手段伤害了对方、或者对方的亲人,但无论如何,他都不希望这种恩怨在自己的时代延续下去,“能告诉我吗?如果我的家人真的做错过什么,我会用我的方式弥补。”
他很诚恳,可叶禹凡握在门把上的手却止不住地颤抖——是他,是官家的人!他真聪明,一下子就猜到了!
没错,是跟他的家人有关,叶禹凡震惊于他的敏感,也发现自己如出一辙的感觉竟然是对两个同姓的人!
官鸿泽和官林运到底是什么关系?官家人又对夏骁川做了什么,才会让十几年后记忆残缺的自己惊惧至此!?
叶禹凡猛然间又浑身一震……自己为什么要逃?来到这里,走到这一步,不就是为了找回属于夏骁川的记忆吗?
第64章记忆的颜色
叶禹凡慢慢转过身,回到座位上,没了之前那种见到官鸿泽如老鼠看见猫般的惊慌失措,反而镇定下来。他反复安慰自己:官鸿泽什么都不知道,别怕,他什么都不知道……
官鸿泽愕然,以为自己真猜对了——自从知道爷爷对葛钦舟做过的事情后,他私下也调查了一番,发现泓韵集团能有今日,还真做过不少“坏事”,虽算不上丧尽天狼,但也有失公德。
不过话又说回来,官家是艺术商,而不是艺术家,这世上哪个商人能从头清白到脚的?
正正襟危坐地等着少年对自己厉声控诉,并且腹稿着道歉的言语,却不料对方道:“因为你长得很像小时候欺负过我的一个……混混,那个人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心理阴影,所以我看见你就本能地想躲。”
“……是么?”听到这个回答,官鸿泽有种深深的无力感,仿佛自己用尽力气一拳打在了一团棉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