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千阑现实生活中家境不差,从小到大还真的没“享受”过这种待遇,在看到宿舍内部时就面露嫌弃神色。里面的床是早就分好了的,夏千阑的床在下铺,不幸中的万幸是还算干净。
零散的脚步声响起,原本都在宿舍里查看的两人不约而同从里面出来,便看到了几个少女默不作声地正在走来。其中一个走到703的门口懒洋洋瞥了眼夏千阑:
“新生?下面那个就是你床位了,房卡就是水卡,一楼有浴室,每天晚上7:00-8:00开。”她只说了一句就不愿再多话,反而是看向乐玉珊的目光带着点热切,甚至还颔首笑了笑,在对方有些拘束地回以一笑时受宠若惊,连忙恭敬道,“珊珊小姐。”
夏千阑在她和另外几人的身上瞥了眼,片刻后,似乎是明白了什么。
在上一场副本里乐玉珊扮演的就是千金大小姐,没想到在这里也还是差不多的身份。这里的背景应该是泡菜国,如果没猜错的话,乐玉珊的身份应该就是哪家的财.阀千金之类。只不过上次的副本所有人的身份只是个简单的印子,远不像这个副本看起来就非常重视。
“肖阑。”乐玉珊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身份的不凡,于是转过头看向她,“要不你来跟我住一起?”
“不可以。”话刚出口却被另外一个人给打断,女生摇摇头,“这个房间只可以住一个人,宿管每天晚上都会查寝,如果人数不对的话会受到惩罚。单数房间四个,双数一个,都是这样的。”
“……”乐玉珊哑然,但片刻后立马又问,“那我跟你们换呢,这总可以吧?你们谁想住我的房间?这个有没有说不行?”
宿舍只说了人数限制却没说必须谁住,几个人闻言都是一愣,旋即难以置信地狂喜。任谁都想往好的地方去而不愿住这样的房间,那几个女生态度愈发热情,最后石头剪刀布决定了跟乐玉珊更换的是个波波头女生,忍不住对她千恩万谢。
在另外几人的不解中,乐玉珊这才俏皮地冲夏千阑眨了眨眼,示意自己现在终于是可以跟她住在一起了。波波头去帮乐玉珊整理好了床铺,再次连连鞠躬后才把自己东西搬进房间,而另外没有换到的两个人显然是有点不大高兴,但在乐玉珊面前没好表现出来,嘀咕两句就走了。
估摸着时间也差不多,两人也准备去教学楼那边集合,此时波波头大致整理好东西,刚换到好宿舍正是激动的时候,忙不迭就跟了上来。
“你们也都是新生吧,第二批的?”哪怕看到南椰和纪夭夭一起走来,面对明显不是高中生年纪的南椰,这位NPC也没说什么,反倒是愈发热情,“我是第一批新生,比你们就早来几个小时,她们两个都是老生,脾气可大了。对了,你们是去参加入学大典?”
入学大典,多数是迎接新生才会举行,但问题在于虽然玩家们的身份是新生,却只在这个学校待上那么五天时间而已,再举行个什么莫名其妙的仪式来欢迎就会显得有些奇怪。
夏千阑点点头说是,波波头煞有介事道:
“这个入学大典可好了,大部分参加过入学大典的人都会被校长表扬,甚至有不少还有奖章呢,这些将来高考都是可以加学分的。听简妮学姐说,我们都要先去摄影棚里面每个人拍一张照片作为留念。简妮学姐的成绩很好,上次还得了奖学金呢。”
在座的几个人都对成绩一类的没什么关心,各怀心事地听她说着,眼看着就走到了之前集合的教学楼底下。那已经聚集起来的人群中,夏千阑看到了一名个头不高、眉清目秀的青年,一头已经褪色了的奶奶灰卷毛格外好认,是厉安汰。
另外一个高高瘦瘦的斯文青年是陈锡添,男人虽然长得高大,但怯懦的模样与之前的那个赵昱有的一拼,直至看到夏千阑以后才像是有了主心骨,慢吞吞地挪了过来。
夏千阑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一直都很紧张的陈锡添这才稍微松了口气,脑海内那根紧绷的弦松弛了些,像是雏鸟看见了母亲般在她身边靠拢,借此来在这实在诡异的气氛里多添一点勇气。只不过那一米八几的大高个实在是跟“小鸟依人”沾不上边,宽阔的肩膀让他显得很是壮实,模样颇有几分滑稽。
“别怕。”夏千阑对他倒是和颜悦色,还耐心地安慰了两句。之前在给乐玉珊南椰二人介绍她队员的时候,她在提到这个男人的时候还沉默了下,说这是自己闺蜜的男友。
夏千阑的闺蜜早在之前因为抑郁症过世,陈锡添一直在她身边陪到了生命的尽头。哪怕女生到后来还经常趁人不备自残,当着外人的面偶尔对陈锡添都能破口大骂,他也没离开这个精神已经不正常的女友,直至有一天女生趁着医生不注意从八楼病房一跃而下,结束了在这个世界上仅仅23年的短暂岁月。
陈锡添当时才刚刚过第一个副本,实力弱到自保都难,见自己闺蜜哪怕在跳楼时手上都戴着陈锡添送的那枚订婚戒指,夏千阑沉默着陪伴他们办完葬礼,之后在知道陈锡添也被卷入黎明游戏时对他公布了身份。
“我带你。”
夏千阑只是留下这短短三个字,但还真的确保他至今安全无虞。鬼门关里来来回回那么多回次,陈锡添对她已经养成了一种有些病态的依赖感,可夏千阑看起来一点也不在意的样子。她对这人的包容是以至于另外两人都有些看不下去的程度,纪夭夭甚至都旁敲侧击地问过夏千阑是不是对陈锡添有意思,得到的是无奈的否定笑容。
乐玉珊只记得刚认识夏千阑时,对方就是那个意气风发直来直往的个性,但有一段时间消沉了很久,那段时间夏千阑没有接戏,也没有出现在大众视野内,就这么一个人独自待在家中默默承受着旁人想象不到的创伤,后来才慢慢恢复了原先的性格。
厉安汰晃悠了圈后也跟着过来了,如果是在其他的副本里或许几个人还要假装一下不认识,但在这种校园本里,几个要么是头发染得花里胡哨要么是小孩的过于出众太难隐藏,干脆就懒得继续装下去。
又等了几分钟没人再来,那个叫作郑秀敏的学生会会长还挺负责任地先点了一遍人数才朝目的地出发。路上的灯是隔几米才开一盏,晦暗的光线只能勉强映照出前方的道路。过于聒噪的虫鸣让人不得不把嘴凑到同伴耳朵边说话才能听得清楚,夏千阑听到有人大声地骂了句“西八”,继而还有此起彼伏的巴掌声响起。
郑秀敏耳尖地听到了那句脏话,高声道:“大家忍一忍,夜里蚊子多,等到天亮了就好了。”
只可惜这句话并没有起到什么实质性的安慰作用,一股躁意仍旧在人群中不断涌动,负面情绪就是传播速度最快的活跃因子,迅速侵占了大多数人的心情。夏千阑默默无声地朝前面走了一段路,情绪也无端被这些噪音给打扰得有些烦了,但直至现在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一件事,让她的脚步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
“阑阑?”因为是在副本里面,夏千阑用的代称是“肖阑”,乐玉珊就顺畅无比地改了口直接叫她小名。此时脚步慢下来的夏千阑差点撞到了她的背上,乐玉珊连忙扭过头,手用很轻的力道捏了下夏千阑的腕骨。
微凉的触感让夏千阑回过神,下意识地抬起头看向了那片无风无月、纯净如黑天鹅绒幕布般的天色。晨光只有那么熹微的一点,从他们刚刚进入副本的时候就是这样,可时间过去起码是有大半个小时的,凌晨和傍晚的天色变化最快,不可能半个多小时还纹丝不动。
时间在这里好像是静止了一样。
夏千阑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把光源调到最暗看了眼,现在的时间指向6:30,哪怕是在仲夏天色也应该不至于那么黑。簌簌吹拂过树丛的风送来浅淡的青草香,但一切又那么像是在寻常的校园生活,一群学生们在校园内行走。
副本越是宁静,夏千阑越隐约觉得有些不安,尤其是在经历过那么多的副本以后,每个人都会生出属于自己的特殊预感。她能感觉到这个副本危险度比起之前的副本会有大大的提升,可具体什么样,却又埋藏在沉默的黑夜里,像是悬在头顶上的一柄利刃,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掉下,又会把谁砸得头破血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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磨磨蹭蹭半晌终于是到了目的地,从外表看像是报告厅,但里面被分割开来,一片是休息的座椅,一片则是在内部搭建起来的摄影棚。
入学大典就是在这里举行的,首先每个进来的新生都要去先拍一张照片。队伍井然有序地排成了两条长龙,一男一女并列而行,夏千阑被安排到了前面。
漆黑的幕布总给人一种不大舒服的感觉,一旦被遮盖住,里外就都看不见任何动静。夏千阑站在前面,莫名就会联想到自己在刚进来副本的时候看到的那两具尸体,也是悄无声息的在黑暗中,谁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死的。
摄影师是个山羊胡子的中年男人,话很少,在前面几个进去照过了之后就到了夏千阑,只是朝她勾勾手。恍惚间,似乎是回到了学校毕业时拍毕业照的时候,只是当时的气氛并不像是现在一样低沉压抑,甚至清晰地可以听见回荡在报告厅里的脚步声,夏千阑拉开帘子走了进去,在对方的指挥中沉默地坐到了凳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