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吧。”
乐玉珊解开了扎头发的皮筋,顺带着把夏千阑头顶的草莓小熊发卡也给拿了下来放在床头柜上,俨然一副已经入戏的样子,还在她的身上轻轻拍了拍:“生病了要好好休息,睡着了就不难受了。”
“你不睡?”
“我睡不着,我看着你养精蓄税,反正我保持不拖后腿不就行了?”
乐玉珊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眨巴眨巴的,其实在幼稚时期说这样的话倒也没成人时那么令人反感,她小时候的声音也是软软的,像甜而不腻的棉花糖,奶白的脸蛋还有点没褪去的婴儿肥,个子不高,是个小短腿,并不像长大以后出落得那么纤细窈窕。小乐玉珊说完还把夏千阑搂住轻轻拍她的背,在对方略带稚气的呵斥声里也没停手,反倒是唱起了摇篮曲。
只要是与儿童有关的恐怖元素,常常会以温馨的摇篮曲作为异变的开端,让森然可怖的氛围笼罩在黑暗中扩散。而女孩轻柔温和的嗓音却难得地在这样的环境里荡漾着,驱散了些许笼罩在上空的阴霾。
静悄悄的室内,乐玉珊的声音不算太大,但却给身边人莫名带来了安稳,夏千阑或许是真的太困,很快就在抚慰中安然入睡。
南椰在门口放了个警戒道具,漠然地坐在床边,她现在戴上了夜视眼镜,乐玉珊温和的神情清晰落入眼帘来,是她从未见过的温情脉脉。
不,或许在自己刚刚记事的时候,好像看到过一两次她那个名义上的爸爸对妈妈这样温柔地笑过,因为妈妈给他织了件毛衣,但更多的是在打骂和吵架。男人原本很珍惜的毛衣在双方各玩各的以后就没怎么穿过了,一次脏兮兮的丢在洗衣机上没人洗,后来就干脆丢地上做了抹布,南椰悄悄地把它捡起来,有段时间她在外面会给小鸟搭窝,然后长大了,就把毛衣给丢了。
“晚安。”她听到乐玉珊用很轻的声音对夏千阑说,嘴角荡漾起一丝笑纹,但很快又沉寂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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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玉珊是第二天生物钟自动醒来的,看了眼墙上的钟表,大概是七点钟十五分。吃饭的时间是在七点半,也就是还有十五分钟就会有人过来把饭盒放在门口让她们拿。
夏千阑守夜是在后半夜,现在打算补个回笼觉休息下。南椰在浴室里洗漱,乐玉珊趁此机会打算去外面看看。她昨天有自由活动的一小会,摸索到一个医生的办公室里找到了心脏病的药物,但很少,只够她用最后一次的,昨天晚上的时候她就感觉自己的心脏病再次犯了,好像心绞痛还很严重。
心脏方面相关的疾病一般来说都会比较严重,甚至很可能就会留下终身症状或者猝死。乐玉珊小心翼翼推开门,她还记得听到一个医生说药房在三楼,准备现在下去转转碰碰运气,仅仅十五分钟时间,但她可以赶得回来。
在搭上门把手的瞬间,乐玉珊就感觉有点不大对劲,那股寒凉气息并不像是正常室内能有的温度,从指尖直逼骨髓,疯狂汲取身上的热量。而她想用力推开时,门锁好像晃了晃,在她的手里轻盈得像个破纸片子,仿佛下一秒就能飞走。
等等,纸片?
像是在温热心房破开的一支尖锐冰棱引发了宏大效应,乐玉珊浑身血液都有了种凝固的感觉,垂眸缓缓地看向了下方。距离她脚底下不偏不倚还有一两寸距离的,是一张在诡异地大笑着的脸,“她”的右边苍白脸颊不知什么时候被划破了,黑洞洞的极为突兀,咧开来的嘴巴上涂抹着鲜红,嘴角咧到了耳根,是色彩夸张大胆的儿童画。
这个正是夏千阑昨天晚上临走之前带她匆匆瞥了一眼的那张双胞胎画作,两个人手牵着手,另外一个人好像还在外头。幽深森然的黢黑眼珠不知道在这边盯了多久,纸片人好像是没有声息,可以逃过探测警戒道具的。
穿着公主裙的女孩笑得开心无比,在对视的一瞬间,乐玉珊只觉得脑袋里好像是刺了一根针进来,对方的愉悦笑容就是她的痛苦源泉。
[背景物品]:1/4(泥水:阴暗角落里冰凉的污泥水曾是“你”心中挥之不去的梦魇,代表着抛弃、绝望和替代。)
[弱点]:泥水、心绞痛……
抛弃、绝望和替代?
心脏蓦然抽痛了起来,从这一下开始,就是连绵不绝地阵痛侵袭,如在她心尖上爆炸开来的潮水,一浪高过一浪盖得人无法呼吸。
乐玉珊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眼前只能看见雪花电视般的噪点和黑白交替,甚至在指尖触碰到凉冰冰的地面和纸屑时都没了感觉,指尖传来了轻微的刺痛感,但这比起心脏已经算不上伤痛。乐玉珊呼吸困难,甚至都听不见从耳畔传来的急促呼唤……
“啊——”
外面一道尖锐男声响起的刹那,纸人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似的,转身就匆匆离去。大门在七点半这一刻准点打开,除却放在前面的盒饭以外,听到动静冲下床的夏千阑抬眼就看见了赤足站在一扇门口、歇里斯底的薯条。浓郁的鲜血从在他的脚底下蔓延流淌,男生双手发颤,狠狠一拳凿到了门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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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庖丁解牛
桃子死了。
在颤抖着描述昨天晚上经历的时候, 身材瘦弱娇小的莎莎嘴唇乌青,在他们的注视下甚至紧张到了吐字不清,哽咽着回忆起当时的场景。
她说她在洗澡出来的时候听到了求救声, 刚打开门就看到桃子被蝎子给咬住了小腿, 尖锐毒刺扎进皮肤里的剧痛让女孩脸色发白, 也吓得她连滚带爬想离开。那只毒蝎在咬了人一口后就跑了,莎莎没有能力也没有勇气去把它给抓住, 能自保就已经算是不错了,她在说话的时候回忆起当时的场景,胸腔还是禁不住发闷,使劲用手捂着。
“很大, 那个毒蝎子大概有我两个手大, 它是从厕所下水道里出去的。”莎莎哽咽颤声, “而且昨天晚上我听到了有人的尖叫声, 还有一些奇怪的动静,不过没敢出去看……”
“下水道?你说当时你在洗澡, 应该没穿衣服吧,那为什么毒蝎没攻击你反而从旁边绕过去呢?”
提出疑惑问的是那个虚胖的男孩高泉,他在说话时也颇为不善地看了眼站在旁边的白农。两人在刚进门的时候白农指着他好像是想说什么, 但被薯条发疯了似的反应给吓着了, 就没再继续,注意力被转移到了薯条的身上。
在经过昨天一晚后,白农的脸色似乎更加苍白, 瘦弱的身躯像个破旧的纸张, 被风随便一吹就能倒在地上被踩烂了。听到他像是质疑的语气, 莎莎立马指了指那个掉在地上到现在都没有捡起来的喷头:
“因为我用水开到最大把它冲走了!当时w……”
就在她的“我”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时,一直站在人群外围、像是对他们的讨论毫无兴致的薯条蓦然抬头, 竟是在莎莎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宛如一道疾风,迅速冲到了她的背后。
莎莎眼睛一瞪,在她反应过来想要回身抵挡的那一刻,尖锐匕首却猛地刺入了脖颈上脆弱的大动脉,直喷的鲜血溅射了他满脸,衬得那张五官尚且稚嫩的面孔多了几分阴森疯狂的味道,甚至连离得最近的高泉和白农都没来得及阻挡。
匕首泛着血红寒芒,一下又一下扎入肩颈交汇处,哪怕对方已经死不瞑目地彻底咽气也没放手。直到那颗鲜血淋漓的头被刮掉最后一块连着的颈皮,骨碌碌从脖子上滚了下来,薯条犹自不解气地在人软绵绵的尸体上踩了几脚。
他红着眼,像一头濒临绝地被激怒了的豹子,任谁前来阻挡都会受到无差别的攻击。乐玉珊吓得死死揪住夏千阑的手,把人拉得离这个人有段安全距离才罢休。
“Fuck,What are you doing?”
一阵死一般的寂静后,率先反应过来的是那个外国双胞胎里的哥哥,虽然他的眼睛有问题并且不能借助道具恢复,从浓重的血腥味、匕首一下下刺入皮肉的摩擦声也能判断出当下情况的不对,让他立马火大地开口就是一句脏话。
黎明游戏里没有杀人就会被报复的明确规定,但在只要涉及到灵异鬼怪的副本当中,尤其是这种可能是需要玩家对抗的副本里,忽然被杀死绝对会有一定的化鬼可能,并且莎莎和他们不熟,到时候多半就会恨上整个来不及出手或是漠然旁观她死去的整个团队,盲眼哥哥又气又急,恨不得把薯条给推出去。
原本所有人都有些火气,但在看到男孩脸上止不住的硕大泪珠后,哑巴弟弟轻轻拽了拽他哥的胳膊。骤然间失去爱人的痛苦并非是所有人都能承受下来的,黎明游戏里虽然不乏为了一些道具或是生存机会和爱人兵戈相向的人,但也有情比金坚至死不渝的情侣。更何况此时再去指责薯条根本没有什么用,既然事情已经发生,就只能去想想补救的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