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饭是鸡蛋牛奶,琼琚看着清至,“你的衣裳怎么那么大。”
清至没说话,嘴里塞得鼓鼓地,只一双眼睛瞪着姐姐,好像在说:“是你矮矬矬。”
吃过早饭,颜珞领着两人走了,顾阙继续睡回笼觉。
醒后吃早饭,接着处理庶务。顾家家里近上百人,光是学堂内外就有二三十人,都是照顾孩子的。
顾阙打算做些小生意,坐吃山空,银子花得很快。
见过各处管事,吩咐事情,他们拿了对应的腰牌出去,一上午的时间就过去了。
午后,她做了些点心,让人送去学堂。
小憩片刻,颜珞便回来了,身后跟着两个孩子,看到她们,顾阙不厚道地笑出了声。
颜珞夸道:“今日琼琚上课没说话了。”
不是自己懂事不说,而是没人搭理她。课后,大家都围着清至转悠,故意忽略她。
正合颜珞心意。她告诉琼琚:“何时改了坏毛病,何时穿裙子。”
琼琚耷拉着脑袋,不敢不应。
明日休沐,学堂也会放假,不用早起上课,晚上二人缠绵至深夜。
本想着睡懒觉,晨时有客到访,递来的是霍相的牌子。
两人惊起,对视一眼,“他怎么会找到这里?”
两人行踪隐秘,就连帝后都不知晓他们住处,帝后将信送到顾宅,顾宅派人将书信送来。
霍相如何知晓?
颜珞起榻,叹道:“我好累呢。”
顾阙也不好继续睡觉,便:“我去见见他,你歇息。”
“好。”颜珞语气轻快,立即躺下了。
顾阙:“……”好歹客气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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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子义一身常服坐在厅堂内,婢女端上茶水。
顾阙蹁跹而至,霍子义搁下茶盏,起身相迎,顾阙忙道:“霍相请坐。”
“我来,是有许多问题想请教,还有,我能否见她一面?”霍子义开门见山道。
顾阙不解,“您如何知晓我们住处?”
“暗访,倘若你们购置小小的宅院,我难以察觉,你们买了这么大一间宅子,想要人不察觉太难。不瞒你说,我已让人去过许多地方,找寻几月才到此处。”霍子义道。
顾阙颔首,都是有钱惹的祸,买小宅子就不会有这么大的动静。
“霍相怕是见不到她。”顾阙拒绝。
霍子义拧眉:“为何?”
“她说,无颜面对。当年的琼琚公主已死了,搅弄风云、毁了大魏的是颜相。新朝丞相不该来见大魏奸佞,还望霍相见谅。”顾阙道。
“我是大周丞相,也是嘉娘舅父,姑娘,帮帮我。”霍子义语气诚恳。
顾阙为难,道:“她的病情反复,见一面又能怎么样呢,霍相,让她归于宁静,不好吗?”
霍子义面色凝重,眼神复杂,轻声开口:“江南诸地毁之,我来,也想请教她何有对策。”
顾阙拒绝:“如今,她不过一教书先生,何必为难她呢。倘若她有心,便不会离开京城,站在这里。她的寿命有限,若再费心,只怕……”
她顿了顿,语气带着少有的坚硬,“天地间离开谁都可以,她不是万能的,霍相,放过她。不是她不顾百姓生死,而是我只想她可以活久一些,倘若她可以活过二十五岁,我便带她回京。到时,你们再见。”
“二十五岁、岂不是、只有两年了……”霍子义惊愕,接连后退两步,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柔软善良的姑娘。
顾阙颔首,“霍相,请回吧。”
霍子义落寞离开。
顾阙松了口气,并没有轻松,回到卧房,颜珞未起。
屋里温暖,她掀开锦帐,瞧见颜珞的背影,怜爱般地摸摸她的肩膀,道:“他走了。”
颜珞转过身子,对上她忧愁的眸子,“走了,怎么不高兴?”
“嘉娘,我喜欢你。”顾阙豁然感伤。
颜珞坐起来,凝着她:“顾二,你真二。”
顾阙粲然笑了,“你若活不过二十五,我带着孩子就住在这里,选几美人。”
颜珞挑眉,“啧啧啧,我一定活过二十五岁,你一辈子都跑不出去了。”
“你可见过对面张家的姑娘,十三岁,可水灵了,听闻在议亲了,两年后,便要及笄,我娶回来,可好?”顾阙拿话激颜珞,语气散漫。
颜珞不满,知晓是假话,心口还是揪了起来,上前扯过她的襟口,恼恨道:“人家才十三呢。”
顾阙解释:“人家在议亲了,不关我的事。”
女子十三四议亲,十五及笄,十六出嫁。
颜珞低哼一声,上前含住她的唇角,狠狠地咬了。
顾阙闷哼一声,撤下锦帐,将人压.在身下。
第138章 驸马、这一年,颜珞二十七岁。
顾家学堂只收女学生, 免费不说,午时还有一顿午饭,不少人都愿意将家里五六岁的女童送过去。
学生渐多, 颜珞有些吃力, 重金聘请女先生。
小镇偏僻,只有一位老先生,多年来只出了十几位秀才都被人捧着, 女先生就更加难寻了。
无奈下, 颜珞着人去县里找,县里找不到, 便去大城市找。
辗转过了年,两个孩子虚五岁了, 颜珞二十四岁了, 顾阙看着日历,心思渐沉。
孙氏跟着过来了,在镇子上开了药铺, 每日早出晚归。她去铺子里找到孙氏。
药铺的生意不错,孙氏几乎不赚钱, 遇见贫苦人家,甚至倒贴药钱。
顾阙到时, 孙氏恰好得空,小药童沏了茶, 两人坐下饮了一杯。
顾阙先开口:“嘉娘二十四岁了。”
孙氏端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颤, 茶水溢出, 她抬首, 看向顾阙:“我又不是傻子, 要你提醒。”
顾阙沉默, 孙氏喝了一口茶,烫得舌尖都疼。
颜珞迈不过二十五岁的坎是孙氏定的,当初颜三将孩子送给她的时候奄奄一息,醒来后奄奄一息,身上没有伤痕,偏偏衰弱得厉害。
她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用尽力气去哄她安慰她。
刚出来的殿下不说话,看着烛火出神,一次,将手放在烛火上,烧出水泡却毫无发应。
她傻了……
孙氏那时在想,傻了也好,只要活着就成,娘娘至少还有一血脉在世上。
不知哪一日,她突然问:“阿婆,你说我脏不脏?”
孙氏惊讶,她又问:“我感觉我好恶心,想吐……”
原来,她没有傻。
后来不知怎地,她愿意喝药、吃饭,哪怕吃了又吐、吐了又吃,反反复复。
孙氏知晓她委屈,知晓她难过,自己却无济于事。自己是大夫,却不是医治心病。
孙氏掩面,良久后,吸了一口气,道:“她如今很好,她的身子我了解。”
顾阙不知该说什么,阿婆说,她就信。
半晌后,顾阙离开了。
春意萌生,百花盛开,街上角落的缝隙里萌生几株青草,生命力极为顽强。顾阙停在青草前,驻足良久。
她看着,心中在想:嘉娘惯来厉害,绝处逢生,必然能长命百岁。
想过,又想起,倘若真有那么一日,她便也随她去了,或许,可以回到自己的世界。
嘉娘,愿你安好。
你若安好,我便还有家。
回到顾宅,孩子们都回来了,琼琚穿着袍服在院子里追着兔子跑,清至今日的裙子是粉色的,越看越好看。
顾阙忍不住笑了,上前抱抱他。
“姑姑,阿娘说今日是我们的生辰,放假半日,晚上可以吃长寿面。”清至高兴得不行。
顾阙怔忪,原来她与颜珞相识四年了。
日子过得真快啊,她抬首,看着春阳,时间、慢些走。
兔子是颜珞给孩子准备的生辰礼,琼琚玩得高兴,清至不大喜欢,甚至喜滋滋地问顾阙:“可以吃烤兔子吗?”
顾阙:“……”好家伙。
颜珞在屋里看书,闻言后,微微一笑,放下手,走出去,告诉清至:“想吃就吃。”
琼琚依旧屁颠屁颠地跟着兔子跑,一点都不知自己心爱的玩物就要被吃了。她玩得起劲,清至过去,眼疾手快地揪着兔子耳朵,黑葡萄似的眼睛盯着她,“晚上吃兔子。”
琼琚傻眼了,粉嫩的小脸上皆是不解,好像在说:你说什么。
颜珞淡淡地笑,有些若有所思,顾阙好奇,她说道:“我在想她二人日后的归处。”
琼琚看似刁蛮,却没有坏心思,而清至瞧着性子软,小心思多着呢。
其实,清至的性子很时候挑起大梁,但是她害怕自己活不到他成年,许多事情看不到。
她二人到底是她跟前长大的。
顾阙握着她的手,“慢慢来,你是她们的母亲,该如何养,你做主。”
一只兔子,不过是试探两人罢了。读书半年多,眼界开阔,该有些长进了。
今日休息,颜珞回屋,等着结果。
春风里风大,虽不及冬日刺骨,刮在身上也有些寒凉。
顾阙也回了屋,琼琚叉腰去夺兔子,清至不肯,死死地揪着兔子耳朵,道:“姐姐为长,该让一让我才是,且阿娘说了想吃就吃。”
一句阿娘让琼琚泄了气,登时就哭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