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怎么是个人啊?”她惊叫了一声,随后好似有些失望道,“你怎么会掉到这里面啊?我明明铺地很薄一层,你没看到吗?”
舒清晚依旧没有出声,好似都忘了呼吸,只愣怔地看着陷阱上面干净如瓷娃娃的小少年。
这位小少年便是年幼时的阮连衣,她从小便梦想着要成为一个救死扶伤的侠客,整日里想着偷穿兄长的衣裳,然后翻出阮家院墙到处行侠仗义。
后来她真的也遇到了一个武功高强的僧人,愿意收她做入门弟子,从此授她武功,方便她“心怀天下,拯救苍生。”
阮连衣见陷阱里的小女孩没有回答,兀自拿起旁边的粗树枝,拨开陷阱上面遮盖着的树枝落叶,让夕阳照亮陷阱底部。
她边拨边抱怨道:“哎呀,你怎么走路这么不小心啊,我今天要是没来,那你不是要在这里过夜了吗?”
阮连衣将手里的粗树枝靠在陷阱的土墙上,身子往前又探了探:“你还可以走吗?”
舒清晚终于回过神来,她扶着土墙摇了摇脑袋。
“啊?那可如何是好啊?”阮连衣失望道,她将树枝又往前伸了伸,“那要不你先抓住树枝,我试试能不能拉你上来?”
舒清晚好似犹豫了一下,才往前挪了一点位置,继而用力地伸手去够阮连衣的树枝,可好不容易抓住了树枝,阮连衣却怎么也没有办法把她拉上去。
阮连衣毕竟自己也是半大的孩子,算上年龄还比舒清晚要小上一岁,但因为她从小锦衣玉食,故而看起来比舒清晚要大上一些。
但毕竟年龄在那里,她的武功也才刚刚学了点皮毛,根本使不上太大力气。
努力过后,她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方法。
阮连衣站起身来,绕着陷阱来回踱步几圈,对着空气自言自语道:“嗯......该怎么办呢?我想想办法,要不去找师父吧?”
“不行不行,有点远,来不及......有了,我下去背你上来吧?”
“可我该怎么下去呢?”
阮连衣自言自语了片刻,突然间毫无征兆地转身走了。
舒清晚原本就忐忑不安的心瞬间一空,仿佛从天堂掉进了地狱。
她焦急着往陷阱口的方向爬了两步,哑着声音喊了对方一声,可对方似乎没有听到,在她的绝望中脚步声越来越远。
她的希望再次碾为粉碎,她跌坐在陷阱口下,颓废地低着头,数着心里一点一点流失出去的最后希望。
万念俱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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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君:小舒清晚和小阮连衣正式出场,来,打个招呼。
小阮连衣灿烂一笑:大家好呀!
小舒清晚低着头,小声道:你们,好。
第41章
不知过了几刻时间, 一根树藤编做的藤绳从天而降,一端直接扔在了舒清晚的面前,把她吓的往后微微一瑟缩。
她惊了一下, 顺着藤绳就看到藤绳另一头眼睛带笑的阮连衣。
阮连衣擦了擦额头的薄汗, 开心笑道:“等久了吧?你不知道, 这个树藤太难拆了,它把那棵大树绕了好多好多圈, 我真的是好辛苦才把它拆出来的。”
“不过好在,我终于把他拆下来了,不然呀你今天晚上就要在坑里过夜了。”
舒清晚抬头望着阮连衣,心里犹如万木逢春般冰雪融化, 她不知道怎么形容那种感觉, 只觉得心底灰败的那片天地已经晴空万里, 透彻干净地只剩下满满的暖意。
那个人他没有离开, 他没有像别人一样,放弃自己。
阮连衣手里拿着藤绳一边向外走去, 一边道:“你把树藤抓紧了,我找个地方把它绑住,我绑好一会就下去背你上来, 再等等啊。”
舒清晚仿佛看见救命稻草般地拽紧那根藤绳, 等待着她的神明下凡来救她。
阮连衣绑好树藤的另外一端,然后用力地拽了拽,确认树藤绑地足够结实, 然后顺着树藤又来到陷阱边上:“喂!你让开一点, 我现在就下来救你了哦。”
舒清晚乖顺地挪了一点位置, 看着阮连衣双手攥着树藤,然后慢慢地一步一步踩着土墙向下, 最后跳进陷阱里。
陷阱远比阮连衣原本想的还要高些,虽然是她自己叫人挖的,但她一开始根本没有想过自己会下来救人,此时站在陷阱底部,她的肠子都悔青了。
阮连衣深呼吸了两口气,走到舒清晚面前,转身蹲下:“喂,你可抓紧了哦,我待会背着你上去,只能顾着前面,没有办法顾着你的,你要是自己掉下来,我可就没有办法了。”
舒清晚用着已经哑掉的嗓子,紧张地轻轻应了一声,然后按照阮连衣的指示,微站起身来,趴到了阮连衣干净洁白的后背衣服上。
阮连衣这个时候虽然已经学了些武功,力气也比普通的孩子大些,但到底要她背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大小的孩子,还是有些吃力的。
她艰难地背起舒清晚,走到陷阱口边上,抓着树藤再次用力拽了两下,确定不会断以后,她手抓树藤,双脚踩着陷阱的墙壁,一步步缓慢地向上爬去。
舒清晚的双手抱着阮连衣的脖子,阮连衣向上之后,她的整个身体垂直着朝下,相当于悬挂在连衣后背。
舒清晚因为害怕自己弄脏了阮连衣的衣服,故而双脚根本没有勇气扣在阮连衣的腰间,此时全身的重量都靠她那双擦破皮又摔伤的手臂支撑着。
阮连衣原本没有在意这些细节,她一心只想赶紧爬上陷阱,但她爬了一半,这个姿势的劣势很快就显现出来了。
舒清晚在她的后背摇摇欲坠,重力方向不稳,导致她整个身子左右摇晃,很快就力不从心。
没多久她就感觉舒清晚的手臂支撑不住重量,微微往下滑了一点距离。
阮连衣心里一惊,急忙伸手去固定背后的舒清晚,剩下的一只手的力量不足,两人失去重心,直直地掉了下来。
两人都是半大的孩子,一个从小锁在院中不得出门,一个从小精细照养,根本没有什么自救的经验,第一次就这样堪堪落败。
但糟糕的是,阮连衣因为伸过一只手去扶身后的舒清晚,整个人姿势向右,掉下之后就被压在了底下。
陷阱底部又满是舒清晚掉落时带下来的树枝分叉,其中有一根分枝刚好斜立着,就这么恰巧地插进阮连衣的右边胸口里。
那树枝穿透衣服,直直地刺进了阮连衣的皮肤里,只听见阮连衣叫了一声,顿时鲜血就如墨汁滴在宣纸上一般,迅速从衣服里透了出来。
鲜血止不住地往外冒着,阮连衣也被这高度摔地不清,瞬间疼地眼含泪水,好似下一刻就要哭出来了。
但她呜咽地“哼哼”了几声,还是坐起身来,抽噎着把哭声忍了回去。
缓了一会疼痛后,她用袖子擦了擦眼里因为疼痛而冒出来的泪水,咬着下嘴唇忍了半刻,旋即用力地将那条树枝从身上拔了出来。
“嘶——啊,好疼......”阮连衣带着颤音叫了两声,接着小心地深呼吸起来,好似那呼吸都能牵引到伤口似的,断断续续的。
连衣背后的舒清晚被这场景吓得卷缩成一团,她靠在陷阱底部的土墙上,满眼自责地不敢靠近,只露着一双眼睛怯生生地看着阮连衣。
过了大半刻,才终于过意不去般,畏怯地靠近阮连衣,小声沙哑着道:“......对不起......”
阮连衣转过身来,微红的眼睛里还带着泪水,她扁了扁嘴巴道:“知道对不起我了还不过来帮我看看我的伤口,疼死我了,好疼......”
“今天我为了救你也算豁出去了,你以后长大了要是比我厉害了,可要罩着我呀,可别把我的恩情忘了,知道吗?”
舒清晚急速地点了好几下头,仿佛做下了她心里一辈子的承诺。
她小心翼翼地爬到了阮连衣的身边,在阮连衣的示意下,谨慎地帮她拉开领子。
衣服连着皮肉撕开,疼地阮连衣连忙抽着气叫着“慢点慢点”。
虽然阮连衣没有大哭大叫,但掀开衣服的舒清晚还是吓得不轻,她紧抿着嘴唇,脸色都变地极为苍白。
她从小虽然体罚凌虐不少,但嬷嬷们也惧于她是舒家的小姐,不敢在她身体上造成多大的伤口,只是在精神上虐待她。
故而她一看到这么多的鲜血,脸色都吓白了,她红着眼眶眼泪无声地一滴一滴往下,看得连衣自己也担心受怕起来,声音都吓的结巴:“喂......你你别哭啊,我是不是......是不是破了一个大洞.......”
舒清晚摇了摇脑袋,没有回答,但眼泪还是如断线的珠帘,掉个不停。
伤口在锁骨下方一点,实际并没有多深,也没有很大,只是流的血比较多,看起来较为骇人。
但因为角度原因,阮连衣自己根本看不到,瞧着舒清晚的脸色,她自己也吓得不行。
她的声音都带着害怕的颤音,毕竟只是一个十一岁的小姑娘,乍然看见这么多血,心里多少都有些惊慌,只是她跟着师父学武一段时间,磕着碰着也不少,故而镇定一些。
她自己疼着,却还看不得舒清晚流泪,她咽了口口水,假装大方地安慰:“哎呀,这个......这个没事的,又不会死人,以后会慢慢好的,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