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在凶手破坏过之后,老鼠又进行了二次破坏。”
夙夜清冷的嗓音,滑进邵壬的耳中,让他惊讶而难以置信,毕竟,没有任何证据支持夙夜的猜测。
像是看透了他的想法,夙夜又解释道,“我之所以会有这个假设,是因为我很纳闷。”
“纳闷什么?”
“我们姑且假设被害者和许多人一样,常用手为右手。
那么在凶手掐住她脖子,想要扼死她的时候,她会本能地挣扎。
鉴于活动范围有限,她最容易给对方造成伤害的,就是右手在凶手左手手臂上留下抓痕。
而在做出抓挠动作的时候,主要实施攻击行为的手指,就是食指和中指。
恰好这两根手指被老鼠啃得破破烂烂,你不觉得太巧了吗?”
邵壬没说话,但是心里已经有些相信夙夜那近乎匪夷所思的推测了。
沉吟了片刻,夙夜又说,“还有件事儿我想不通。”
“哦,什么事儿”
邵壬这么一问,夙夜再次露出犹豫的神色:“凶手很谨慎,很狡猾,并不想被逮到。”
邵壬心想,废话,哪个罪犯想被逮到?
夙夜接着说道,“警方开始并没有意识到这几起案子是同一个凶手所为。”
“是啊。”邵壬有点惭愧地点点头,“我们的确是失误了。”
“我的意思是……”夙夜轻声说,“让警方误会下去,不是对他更有利吗?侦破反向压根就错了,对他来说,不是更加安全吗?
那么,他为什么要故意留下英文字母和数字编号,提醒警方要并案调查呢?”
“我说过啦,也许他是在故意向警方挑衅,就像开膛手杰克,喜欢寄信给新闻媒体,宣告自己的存在一样。”邵壬说。
“可是,你别忘了,他模仿的不是开膛手杰克,而是泰德·邦迪。
其实,只要他持续犯案,用不了多久,即使他不刻意提醒,警方也会把几个女大学生被奸/杀的案子,联系到一起的。”夙夜反驳。
邵壬皱起了眉头:“你的意思是……”
“我感到,他很急切,唯恐警方错认为,凶手不是一个人。
他现场处理得很干净,表示他不想被逮到。
但他又不愿意警方分散侦破方向。
这看起来实在很矛盾。”
邵壬沉吟,夙夜说得有一定道理,对凶手来说,警方的调查,误入歧途才是对他最有利的。
那么,他的故意提示,就很值得琢磨了。
跟邵壬谈完后,夙夜就独自离开了。
已经将近晌午了,天空还是阴沉沉的,铅灰色的云层,密密匝匝地笼罩着大地。
有风吹过,便感到深深的寒意。
头顶的树枝,哗啦哗啦作响,在凄凉的秋风中,瑟瑟发着抖。脚边的枯叶,打着旋扬起再落下。
马路上空荡荡的,没有什么人。
夙夜慢吞吞走着,他想,凶手是不是也是经过这条道路,来到公园的呢?
他是怎样在众目睽睽之下,泯然融入芸芸众生,不被任何人留意到的呢?
***
☆、132|3.15 /
回到夙家,已经错过了午饭时间。
姜白一边给夙夜摆上饭菜,一边说:“十点多钟的时候,宇辰少爷打电话找您来着。”
夙夜的手机被叶子辉打没电了,后来叶子辉又把电话打到座机上。
夙夜听说他在门口等着,急匆匆跑了出去,连早饭都没顾得上吃,当然是把手机忘得一干二净。
没想到欧宇辰居然会找他,夙夜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但是他夹菜的动作,稍微停顿了下,问道:“他说找我什么事儿了吗?”
姜白将手中的盘子放下,毫不在意地说:“应该没什么要紧的事儿,我跟他说您出去啦,宇辰少爷说那就算了,听他口气,挺轻松的。
后来我还问他,是不是等您回来以后,给他回个电话,他说不用了。”
那就是真的没什么事儿了,可是想到自己竟然错过了欧宇辰的电话,夙夜多少有点失落。
把饭菜都摆妥以后,姜白跟夙夜打了声招呼,说他去忙别的了。
看他左脚似乎还有点不大灵便,潜藏在夙夜心底的疑惑,又开始蠢蠢欲动。
姜白是什么时候来到夙家的呢?他试着回忆,大概是四个月前,蔡瑛妹离开以后。
想起那个叫蔡瑛妹的女孩子,夙夜难得的,对欧宇辰有了点小小的不满。
夙家本来就没有几口人,兰姐过世后,里里外外的家务活,就一股脑地统统交给了洛梓洋和忠叔。
虽然他俩并没有抱怨,但是的确忙得脚不沾地。
欧宇辰瞧在眼里,也觉得不落忍,在跟夙博罕煲电话粥的时候,就顺便提议再雇个打杂的工人。
夙博罕向来对他言听计从,当然不会反对。
家里有不少需要洗洗涮涮的零碎活儿,现有人口都是男人,当然是找个女人更适合,心思也更细腻些。
欧宇辰还是很慎重的,找了家口碑很好的劳务公司,在他们推荐的几个人选当中,精挑细选了一番,挑中了蔡瑛妹。
蔡瑛妹年方十九岁,长得并不算漂亮,但是一双漆黑的眼瞳水汪汪的,清澈得没有一丝杂质。
配上纤长翘挺的长睫毛,小麦色的健康肤色,和略显丰满的身段,也算是诱惑力十足的年轻女孩。
和柔弱的外表不同,她是个性格很刚强的女孩子。
蔡瑛妹七岁的时候,她的父母离婚了。
本来她判给母亲抚养,但是母亲很快改嫁,将她丢给了父亲。
从此她和父亲两个人相依为命。
蔡瑛妹的父亲,是造纸厂的工人。
在她十三岁那年,因为违规操作,右手被切纸机切掉了,落了残疾。
造纸厂承诺给他发全额工资和工伤补助,但是不过几年功夫,造纸厂因为经营不善,倒闭了。
他只能靠拿国家发的困难补助生活,日子过得捉襟见肘。
只有一只左手,干活当然不太方便。
蔡瑛妹的父亲没文化,也不会什么技术,好容易找到份工作,往往干不了几天,就会被辞退。
如此几次三番的,他心情当然很郁闷,偏偏又无处发泄。
不知不觉开始借酒浇愁,后来演变成酗酒,常常喝得醉醺醺的,索性破罐子破摔,也不再找工作了。
蔡瑛妹打小就很懂事,七/八岁的时候,就知道帮父亲煮饭。
在父亲失掉一只手以后,更是几乎承担了大部分的家务。
父亲染上酒瘾以后,渐渐不怎么给她钱。
她就靠捡拾废品、帮有钱的同学代写作业、帮不愿跑腿的同学代购学生用品等等贴补家用——反正能想出来的赚钱方法,她一个小孩子能做的都做了。
勉勉强强读到初中毕业,蔡瑛妹就辍学了。
她在工厂做过小工,饭店里刷过盘子,小公司里当过勤杂工、酒店里打扫过卫生间……
可以说吃了很多苦。
两年前,蔡瑛妹的父亲一次酒醉后闯红灯,被一辆斜穿过来的卡车撞死了。
蔡瑛妹难过了好一阵子,毕竟,父亲是她身边唯一的亲人。
父女俩住的房子是租的,位于郊区,很偏僻地段的一间砖瓦平房,当然租金也很便宜。
治安自然是极差的,三教九流的,什么样的人都有。
她一个女孩子早出晚归的,有诸多不便。
曾经被喝醉的酒鬼纠缠过,幸好她大呼小叫,引来几个路人,把酒鬼赶跑了。
也曾经有人半夜里跳进院子,乒乒乓乓砸门,吓得她要夜夜把菜刀藏在枕头底下,才能睡觉。
后来有好心的邻居大妈给她出主意,她便在劳务公司登记,当了保姆。
起码可以住在主人家里,再也不用担心半夜里被什么人骚扰了。
蔡瑛妹伺候过半身不遂的老太太,伺候过坐月子的主妇……曾经做过工的主人家,对她评价都很好。
说她干活勤快麻利,特别有眼力见,性子也温和。
来到夙家后,蔡瑛妹表现得的确挺好的,她的厨艺不错,喜欢帮忠叔准备饭菜。
大概是因为自幼家境贫寒的缘故,她尤其擅长做清清淡淡的家常素菜,很合夙夜的胃口。
俩人的身世,也颇有相似之处,自然而然的,亲近起来。
蔡瑛妹对夙夜越发照顾,简直到了无微不至的程度。
开始欧宇辰没放在心上,但是,没多久,他就发现,这个女孩子对夙夜不仅仅是殷勤,简直是在“讨好”加“色/诱”了。
当然啦,她做得很自然,很隐晦。
譬如说在夙夜读书的时候,帮他泡杯枸杞菊花茶,顺便附上一碟子自己做的小点心:“听说这种茶对眼睛很好呢,点心是我自个儿学着做的,您尝尝合口味不,要是不喜欢,我再学新的。”
她温温润润地笑着,弯弯的眉眼,像两泓秋水,莹莹润润。
将茶杯和点心碟子放下,手指有意无意地擦过夙夜的手指。
……
夙夜下楼的时候,就那么巧,她刚好上楼。
俩人擦身而过,狭窄的楼梯上,她测过身子,小心地避让,高/耸的胸/部刚好蹭过夙夜的手臂。
……
在与人交际应酬上,夙夜向来是比较迟钝的,尤其是男女之间的情/事。
但欧宇辰是什么人啊?简直就是人精中的人精,狡猾中的狡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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