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景辉越听越表情扭曲,简直跟听到天方夜谭一样,“什么乱七八糟的?!”
看他的表情不像作伪,贺景瑞开始怀疑——要说他哥目前光一个筱琴就够操心的,还找一个?他就是有心也没精力呐;另外贺景辉是单身,找女朋友天经地义的事,跟小/蜜、二/奶什么的也扯不上关系。
“是不是有误会?哥,你回忆回忆,最近有没有和哪个女人走得近?到时候派出所来录口供肯定也要问这个。”
贺景辉揉着眉心回忆了半晌,迟疑道:“走得近倒没有。不过周泰来前段时间找了一个女人。”
周泰来是周一鸣的大哥,已婚,比较风/流,跟贺景辉关系很好,最近还一起做生意。
“就是他!肯定是周老大!”贺景瑞拍着腿叫道,“你再想想,他是不是又让你打掩护了?”
果然,周泰来以前就常让几个好朋友帮他圆谎骗老婆,这回也不例外。他给女朋友买的房子正好是贺氏地产开发的,诸如女朋友生病送东西慰问、把人带出来瞒过夫人之类的事,自然着落在贺老大身上。
贺老大运气不好,仇富哥只见过他没见过正主,结果把他给捅了。
敌人虽然凶残,却有个猪脑子。
贺景瑞太替他哥不值了,直呼要去找周老大要赔偿。这事揭出来对周老大很不利,贺景辉顾着朋友情面和生意往来,不让他去闹。
俩兄弟正说这事,贺成功来了。
一见老爷子,贺苦逼立马噤声。规规矩矩地往后退两步,给他爹让出一条道儿。
贺成功只睨了他一眼,便直接无视。
他站在老爷子身后,被那严厉的气场压迫得抬不起头。想说不敢说,想动不敢动,不一会儿汗就湿透了衬衫。
这时候,慈爱的棉裤替他解了围:“小瑞,你出去一会儿,我有话跟爸说。”
贺景瑞看他哥对他使了个“放心一切包在我身上”的眼色,如蒙大赦般奔出了病房。
☆、第68章 (六十八)洗手做羹汤
贺景瑞一个人坐在病房外等审判似的正等着,筱琴提了个保温桶来了。
看见她,贺景瑞就乐了。无他,筱琴打扮得太奇怪了。
她的光头如今已经长出过肩的长发,被服帖地在脑后扎了马尾,一身素色运动服,运动鞋,背个挎包,看上去像个女学生。
她平时都是奇装异服,忽然换个造型忒看不惯。贺景瑞看着她就想笑。竟然捂着脸笑成一团。
筱琴被他笑得红了脸,扬手去打他,恶声恶气地说:“有什么好笑的?!”
“你……哈哈,怎么穿成这样?哈哈哈……”贺景瑞边躲边笑。
“你管我!喂,你不要笑了!”筱琴红头涨脸地去扯他的嘴。
“不、不笑了。你松手!”贺景瑞终于止住了笑声,揉着腮帮冲她做鬼脸:“你这是为了老大?”
筱琴在他身旁坐下,低着头“嗯”了一声。
“要不要改变那么大?”
“换件衣服而已,有什么了不起?是不是不好看?”
贺景瑞杵着下颌打量一番,说:“好看。但是不适合你。”
“你多看看就习惯了。”她自己上下审视着衣裤,又说:“下回换条裙子试试。”
贺景瑞忍住笑说:“我觉得还是野性随意些的打扮更适合你。”
筱琴耸耸肩没接话,冲病房门扬了扬下巴问:“你爸在里面?”
“嗯。老大和他谈事情。”
“我来的真不是时候。以后要是你爸在,你提前告诉我一声。”
“这么怕我爸?你至于吗?”贺景瑞笑她。
“你不怕?”筱琴不以为然地睨了他一眼。
“我当然怕了。这世上除了老大,恐怕少有不怕他的人。”贺景瑞扯过筱琴手里的保温桶,掀开盖闻了闻,吸着鼻子说:“这是你做的?我怎么闻着像我媳妇炖的汤?”
她的脸再一次红了,有些扭捏地说:“是小沈教我炖的。”
“行啊你!洗手做羹汤了?!哈哈,老大太有魅力了。”贺景瑞嬉皮笑脸地逗她。
“讨厌,你!”筱琴抢过保温桶,嘴里嗔怪着,嘴角却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俩人你来我往地正逗嘴,病房门开了。贺成功大步流星地走出来。他俩立刻就不闹了,站起身,一个喊“爸”,一个喊“叔叔”。
这回贺成功勉强点了个头算是回应。他拿眼扫过贺景瑞,多看了筱琴两眼。
他似乎想说点儿什么,嘴唇动了几下,最后只冲病房摆了摆手说:“进去吧。”随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贺景瑞同筱琴不明所以地对视了一眼,都对贺成功淡漠而隐忍的态度颇感诧异。
“哥,你跟爸爸说了什么?”贺景瑞走进病房就忍不住问他哥。
“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贺景辉一直温柔地注视着他弟身后的筱琴,心不在焉地说:“小沈他弟弟的事解决了,你回头去派出所接人。”
棉裤对老爷子的影响果然不可小觑,他死缠烂打想尽办法解决不了的事,老大不过说了几句话就搞定,老爸实在太偏心了!
贺景瑞又惊喜又佩服,另外还有一点儿不是滋味,咂着嘴继续追问:“你到底怎么劝的?跟我说说呗,以后再遇到类似的事,我也知道该如何说。”
“还能说什么,表决心说软话而已。”贺景辉的眼睛像粘在他女票身上,说话云里雾罩的,大约是不想说给筱琴听。
筱琴多聪明一个人,早听出他的意思了,这会儿随意地接口说:“你是不是说,玩归玩,结婚归结婚,贺景瑞还小,他要谈恋爱就让他谈,等过几年等他玩够了,说不定就回心转意了?等到了非结婚不可的时候再说。”
贺景辉的眼神蓦地跳了一下。居然默认了。
筱琴嘴角挑起一个揶揄的弧度,不再去看他,专心捣鼓保温桶里的汤。
“这都能行?!”贺景瑞恍然大悟,原来老大是采取“拖”字诀!说到底事情仍旧没根本解决。
“不然你说怎么办?”贺景辉苦笑着反问。
“……”贺景瑞挠挠头,确实也说不出更好的办法。
贺景辉又说:“爸被你吓怕了,生怕你又变回去,这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我知道。”贺景瑞扭头看了一眼筱琴,用口型问他哥:“你的事也是这么拖吗?”
贺景辉闭了闭眼,算是回答。
再去看筱琴,她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意,似乎对一切了然于心,刻意地表现出并不在乎。贺景瑞心里很不是滋味,说不出有哪里不对。
估摸老大有不少话要跟他女票讲,贺景瑞自觉地告辞了。
病房里只剩下贺景辉和筱琴。
筱琴专注地盯着微波炉,贺景辉则专注地盯着她。
“叮”。微波炉发出的声响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
筱琴小心端出汤,走到病床前,说:“把汤喝了。”
“谢谢。”贺景辉乖乖道谢,却不伸手,一幅等她喂的样子。
她只得拉过椅子坐下,动作稍显生涩地给他喂汤。
“你怪不怪我?”贺景辉边喝汤,边凝视着她问。
“有什么好怪的?”浓密的睫毛半垂下来,遮挡住她的眸光,“这又不是第一次。”
“真的不生气?”贺景辉握住她的手问。
她放下碗叹息道:“你没事就是最好的,还生什么气?白白浪费时间。”
贺景辉露出一个放松的微笑,把她的手按在自己嘴唇上吻了一下,轻声道:“再给我一点儿时间。我一定会解决好的。”
筱琴终于抬起头直视着他,漂亮的眼睛里没有一丝责备,全是缱绻情谊。
那样熟悉又陌生的眼神,在他的心头重重地撞了一下。
他听到自己的心漏跳了两拍,尔后更加猛烈地再次跳动起来。
伸出能动的左手,他抚上她的脸颊。拇指小心地来回滑动,舍不得放开。
良久,他柔声说:“谢谢你。”
这一次道谢饱含了难以言喻的深情和感动。
谢谢你愿意为我改变。
谢谢你愿意为我妥协。
谢谢你这样的,爱我。
筱琴把他的手按在脸上,轻声说:“我们再试一次罢。”
贺景辉严肃的脸上瞬间绽放出灿烂的笑意,仿佛有光打到他周围,整个人都亮了起来。
注视着他,筱琴有一瞬间的失神。岁月如流动的深河,带着往昔的回忆从她面前奔过。一幅幅生动的画面映入她的虹膜,与心底珍藏的记忆重合。
压抑在心底的浓厚情意终于破开那个叫“自尊”的冰面争先恐后地冒出来。
原来对他的爱,竟已这样深了!
泪水蒙住了她的眼睛,男人的面孔变得遥远又亲近。
她将头缓缓趴下,靠在他身旁,以一种虔诚驯服的姿态。
他的手落到她头顶,爱怜地摩挲。
“给我唱首歌吧。”他说。
“你想听什么?”
“我们第一次见面你唱的那首。”
她仰起脸,对他调皮地微笑:“我忘了。”
他没说话,而是笑吟吟地闭上眼,轻轻哼起一段旋律——正是那首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