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脏怦怦跳着,血液流动得太猛,引起剧烈的心悸。杀了卡埃尔迪夫?为什么……他会那么惊惶失措呢?
晏子殊呼吸急促,犹豫不决,阿米娜上前,坚定又温柔地握住了他的手,轻声道,「答应我,暂时忘掉法/律,站在我这一边。」
阿米娜的手温润柔软,带着淡淡的乳脂香气,让人安心又留恋,晏子殊不想放开阿米娜的手。他极少对女性动心,可是头脑里的混乱又是怎么回事?
晏子殊觉得自己慌乱极了,一会儿看见阿米娜对着自己微笑,一会儿看见卡埃尔迪夫被黑暗吞没,他左右摇了摇头,深呼吸着。
「晏刑/警?」阿米娜觉得意外,怎么听到拔除眼中钉,晏子殊不是高兴,而是骇然呢?
「你不了解卡埃尔迪夫。」
许久,晏子殊才能保持冷静地看着阿米娜,「他没有人类的感情,是冷血的杀/手,他不会因为你是女人而手下留情,你不知道他的恐怖……阿米娜,你不一定能杀了他,到时候惹来的就是魔鬼!我不想你……」
死这个字,晏子殊说不出口,阿米娜才二十四岁,为了近乎荒谬的信念而被杀,晏子殊十分不忍。
看着晏子殊忧心忡忡的眼睛,阿米娜柔情地微笑,「我真高兴,你是那么关心我,你放心……我一定会成功的。」
「你想怎么做?」晏子殊忍不住追问。
「让他葬身海底。」阿米娜眯起眼睛,放开晏子殊的手,转身面向那巨大的伊斯西神像。
——意思就是引爆沉船上的炸药?
可是搬运黄金需要时间,二战时期的炸药引爆装置,不像现在那么精确稳定,而且经过半个多世纪的海水冲刷,那些包裹炸/药的铁管、箱子,一定已经生锈产生泄漏,丙三醇等易燃物质很不稳定,说不定稍微的刺激就会引发剧烈爆炸,阿米娜这样做太冒险了,会把自己的命也搭进去。
「卡埃尔迪夫不会乖乖地等在那里让你引爆炸弹的,」晏子殊有些着急地说,「你有没有想过,你很有可能反被他牵制住,海面下不稳定的因素太多了,你想陪葬吗?」
阿米娜不置可否,半晌才说道,「晏刑/警,如果……水面下没有黄金呢?」
「你说什么?」晏子殊反问,十分震惊。
「公爵想要的是那块翠绿碑板吧?所以,无论有没有黄金,他都会潜到沉船里面去。」
晏子殊完全听不懂阿米娜在说什么,没有黄金?那萨里哈、唐.加洛他们那么拼命地寻找沉船是为了什么?
「在二/次大战结束前的最后几天,也就是一九四五年四月,纳/粹党/卫/军在奥地利萨尔茨堡东南的托普利兹深水湖那里,秘密地投下了数百箱宝物。那些东西,是纳/粹从欧洲各国掠夺来的珠宝和文物,但他们从犹/太/人手里掠夺过来的东西,远不止这些。」
阿米娜说,「有一批属于洛希尔家族的黄金从德/军的记录中消失了,只有一个人知道它的下落,那就是一九四一年,执行秘密运送任务的斯特鲁少尉。你知道,弗雷号沉没在大西洋,死亡、失踪了数百人,斯特鲁少尉因为烧伤而重度昏迷,而阴差阳错的,一具很像他的尸体被运到了柏林,黄金……就这样失踪了。」
「斯特鲁少尉一直呆在红十字会医院,整整五年,因为烧伤他面目丑陋,极少说话,只能用手写字。没人知道他是怎么学会雕刻的,总之,在因严重痢疾而去世前,他怕这个昂贵的秘密无人知晓,便在赝品上刻下了宝藏地图。近二十年后,被我父亲发现了这个秘密……」
「可是你说水面下没有黄金。」晏子殊喃喃地问。
阿米娜平静的点头,「那百箱黄金在西班牙庞特维德拉山区,斯特鲁少尉运送的,其实是记录黄金具体位置的地图。」
「你一开始就知道黄金在陆地上?」晏子殊质问道,「为什么不告诉我?」
「因为……你是国际刑/警。」阿米娜脸红了,轻声道,「对不起。」
晏子殊无话可说,如果阿米娜要找的只是一张小小的地图,那么,她脱身的机会就比较大了,卡埃尔迪夫似乎还不知道,黄金不在沉船上。
「阿米娜,你说合作,可是我发现……你并不需要我的帮助。」晏子殊说的是实话,阿米娜有她自己的计划,不需要别人插手。
「不,我需要你。」
阿米娜再一次紧握住晏子殊的手,还将头靠在晏子殊厚实的胸膛上,「对我来说,你很重要,比你想象的要重要得多……」
「可是我什么都不能为你做。」晏子殊低喃。
「……那就保持沉默。」阿米娜抬起头来,深情地看着晏子殊,「船一爆炸,黄金的传说就结束了,不会再有人窥觑它,只有我们能得到它。」
「这就是你想做的吗?」晏子殊重重地叹息。
「我保证除了公爵,我不会伤害其他任何人。」阿米娜泪眼婆娑,生怕晏子殊拂袖而去,她是真的爱上了这个男人。
柔软的、郁馥的卷发,浓密的睫毛,微微颤抖的纤细肩膀,面对不住啜泣的阿米娜,晏子殊情难自禁,轻轻地抱着她,笨拙又温柔地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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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天气阴霾,阴冷而半暗,海面上刮着大风,波澜很大,船在大浪的冲击之下左摇右颠,不是潜水作业的好日子。
晏子殊从天鹅绒的沙发椅里站起来,不想呆在虽然豪华却相当沉闷的客舱内,迎着蒙蒙细雨,吃力地爬上邮轮的甲板。
「远望」号是庇里穆斯酒店集团的观光邮轮,有横向避震系统,所以晏子殊登上甲板后,才发现风浪比他想象中的更大。
前面二十米处,一艘黄色潜水船像玩具一样被大浪甩来甩去,五个有TDI执照的专业潜水人员,穿着黑色潜水衣,背着压缩空气瓶,背滚式扑通落入水中。
晏子殊的眼睛半眯了起来,抓着湿漉漉的栏杆。这是他们今天第四次下潜,沉船在三十多米深的水下,根据水下照片,残骸分成两段,前一段在近六十米深的沟渠下,后一段比较完整,还保留了客舱、行李舱和加密的金库夹层。只是锈迹斑斑,扭曲的舱门需要用焊枪烧开。
在三十米多深的水下,人最多只能呆上二十分钟,超过时间,氮醉会让人的思考和判断力降低,像喝醉了一样。严重时,还会导至死亡。
所以潜水员下潜了三次,才勉强打开舱门。
『卡埃尔迪夫会来吗?』晏子殊想道,举目望去,到处是灰蓝的一片,除了远望号以外没有其它船只。
海风吹鼓起晏子殊白色的衬衫,非常冷,身体就像冰一样的凉,晏子殊一手抓着栏杆,一手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包烟,抽出一根,费力地点上。
烟很呛,味道蛮劲,晏子殊却狠狠地吸了一口。他戒烟已经十年了,现在却需要烟草才能冷静。
伴随着剧烈的咳嗽,晏子殊弯下身子,觉得抽搐的肺部像被掏空了似的。
回忆——是像潮水般突然涌现的,晏子殊像被淹没般大口呼吸着,紧闭着眼睛。
他选择了阿米娜,他不想看到阿米娜死,可是为什么,他一点都不高兴呢?深夜,心脏甚至还有隐隐疼痛的感觉?
一梦见卡埃尔迪夫缓缓沉入漆黑海底的景象,晏子殊就会惊醒,全身是汗,连镜子也不敢看,他的耳边充斥着自己惊恐的心跳声,扩张的瞳孔只能看到一片黑色。
起初晏子殊还会自嘲,是太胆小了吧?害怕暗杀失败后,将会遭受的可怕报复,可渐渐地,晏子殊发现,这和怯懦无关,而是他不想……卡埃尔迪夫死。
实在是晴天霹雳!他恨卡埃尔迪夫,却希望他活着?
为什么?
身体周遭忧郁的气氛,阿米娜察觉了,用女性胴体才有的温柔与自信,安慰了晏子殊。可是身体还是那样的冷,即使在缠绵时,晏子殊的脑海里仍挥不去卡埃尔迪夫的身影。
有一瞬间,晏子殊恨透了卡埃尔迪夫,他打下的烙印太深了,自己有什么地方是不属于他的?
『子殊……记住我。』只是一个吻,就能让身体颤栗。
猩红的烟头烫到了手指,晏子殊一惊,回过神来,将烟头在掌心掐灭。
远处,有人自海底浮了上来,挥舞着一面明黄色小旗,找到藏宝地图了?晏子殊不禁站直身体,看到又一个潜水员在稍远的地方浮了上来,这回拿着的却是红色小旗,拼命挥舞——是求救的信号!
晏子殊心脏一紧,目不转睛地看着波澜起伏的海面,五个潜水员,却只上来了两个,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他们没办法在海面下撑那么久的,晏子殊一咬牙,转身下了甲板。
如果他没记错,邮轮上还有一艘快艇,上面不仅有海钓的渔具,还有一套潜水装备。
「子殊!」晏子殊三步并作两步奔下楼梯的时候,遇到了一脸不安的阿米娜。
「什么?」晏子殊停了下来。
「已经有人下去了,风浪那么大,你不要去。」阿米娜说道,伸手想挽住晏子殊的胳膊,却被晏子殊轻轻推开了。
「不,我不放心,阿米娜,我一定要下去看看。」晏子殊急促地说,走向直达邮轮底层的电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