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结束了吗?』晏子殊想道,若有所思的眼睛一直看着玻璃窗,窗外阳光耀眼,街道上车水马龙,行人匆匆。
唐.加洛死了,有九个包括警/在内的目击证人,证明他们亲眼看到唐.加洛被流/射穿了脑袋。可是现场却找不到唐.加洛的尸体,这太奇怪了,谁会在枪林弹雨中,拖着一具沉重的尸体,消失在小岛上呢?
晏子殊始终觉得蹊跷,可是上头已经说了结案,他们没有权利插手司法局的事情,乔纳森.沃兹的事情已经够让他们焦头烂额了,丑闻案还没有平息,一个代理局长又锒铛入狱!
晏子殊深深地叹息,想到了卡埃尔迪夫,又是不知所踪。
有密码,又有钥匙和地图,卡埃尔迪夫才是最后的赢家。
啤酒突然变得索然无味,晏子殊没有兴趣喝了,咚地一声把酒瓶放在茶几上,站起身,在众警察惊讶又小心翼翼的目光中,离开了办公室。
「组长怎么了?」一向视晏子殊为偶像的杰米讷讷地问。
「是凯瑟说了什么吧?」一个女警乜斜着蓝色的眼睛,酸溜溜地说。
「我、我只不过是想邀请他吃晚餐……」才二十二岁的凯瑟涨红了脸,结结巴巴地说,「我也不知道他会那么生气……」
晏子殊并没有生气,他离开是因为他需要用冷水好好洗一下脸,在全部由磨沙玻璃搭建成的盥洗室,晏子殊拧开冷水龙头,看着水流在大理石洗手池里形成急转的漩涡。
这一次,又要多久才能再次和卡埃尔迪夫交手?一年?两年?
晏子殊呆呆地站着,除了失败的怨气,还有很深的失落感。
晏子殊粗鲁地用水泼了脸,想就这样一头扎进水流里,也许他该把头发剪了,不是说头发越长烦恼越多吗?
晏子殊抬起头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眉头紧锁着,黑色的眼睛失去了锐利的神采,眼角微红,他究竟是为了什么才站在这里?
晏子殊的眼里写满了迷茫,他恨卡埃尔迪夫,可是这种恨又让心脏鼓噪得非常厉害,一种奇怪的痛。
卡埃尔迪夫像水一样温柔,又像冰一样冷漠,若即若离,越接近就越看不清楚,什么都无法抓住,像阴霾一样压在心头。
「我赢不了他吗?」晏子殊自言自语,「连一次都不能吗?」
晏子殊神情苦闷,紧紧咬着嘴唇,血流了下来,他却丝毫都不觉得痛!
可在这里呐喊一千一万遍也不会有答案,卡埃尔迪夫从来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可恶!」晏子殊低吼着,胸口像被刺伤般疼痛!
或许他该辞职,永远离开这个地方……。
※ ※ ※
接到阿米娜的电话的时候,晏子殊正打算乘飞机从首尔到香港。
这一个月,他走遍了东南亚,是难得的长假,也是为了看一个很久没见的朋友。阿米娜的电话,让他改变了计划,从首尔飞到了摩洛哥。
阿米娜组成的船队正在马德拉群岛附近打捞沉船,这让晏子殊很吃惊,阿米娜没有钥匙也没有地图,她是怎么知道沉船的具体位置?
阿米娜没有在电话中说明一切,只是说她需要他的帮助,想到卡埃尔迪夫也有可能在摩洛哥,晏子殊才答应下来。
摩洛哥有「北非花园」之称,拉巴特是它的首都,这里通用阿拉伯语、法语和西班牙语,晏子殊来过许多次,已是非常熟悉。
劳斯莱斯轿车在装修豪华的大酒店前停下,晏子殊看到一身伊斯兰打扮的阿米娜正站在大理石阶梯上等他。
阿米娜是个很有魅力的女人,金棕色卷发带着地中海的气息,绿色的眼睛像月亮女神一样风情万种,她体态挺拔,既独立又勇敢,晏子殊对她很有好感。
看到晏子殊从汽车里出来,阿米娜喜形于色地奔下阶梯,她身后有两个穿传统长袍的摩洛哥人,十分忠实地守护着她。
「我一直想见你,晏刑警。」阿米娜深情地看着晏子殊,「你能来太好了,感谢真主,我非常需要你的帮助。」
晏子殊困惑地看着她,「是和沉船有关?」
阿米娜点了点头,伸手拉住晏子殊的胳膊,「跟我来,晏刑警,我们得好好谈一谈,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这家酒店是属于我母亲的。」
晏子殊被她拉着往前走,无法拒绝。
白色大酒店像欧洲宫廷般金碧辉煌,有两百间客房,客人个个都来头不小,不亚于那著名的蒙地卡罗。
大堂金色的电梯镂刻着精美的图案,地毯是酒红色的,阿米娜带领晏子殊踏进电梯,然后按下了负四层的象牙质按钮。那里是酒窖,只有酒店的高层管理人员才能进去。
酒窖里大约有二十五万瓶上等干邑白兰地、红酒和威士忌,有些酒的酒龄甚至超过了一百年。
一下到酒窖,就可看到非常壮观的酒架,好像葡萄园一般,成熟的果实缀满枝头。
酒窖的温度只有十三摄氏度,但还不至于让人发抖,晏子殊跟着阿米娜,走在狭窄又古老的两排酒架之间。
这些酒的酒瓶都蒙上了灰尘,当然了,二十五万瓶酒,有哪个酒保能把它们全擦干净呢?
酒窖位于地下,照理说应该是非常安静的,可是晏子殊一直听到一种嗡嗡的,类似抽湿机的声音,还夹杂有人声,是从天花板上传下来的吗?晏子殊很疑惑。
快要走到酒窖尽头时,阿米娜突然站住不动了,然后转过身来,盯着晏子殊的眼睛,「我相信,你是站在我这一边的。」
说完,阿米娜像下定决心一般,把手伸到酒架后面,只听见吱嘎一声,酒架微微向内侧移,露出石头砖墙的颜色,上面还有一个金属铜环。
阿米娜秀美的手指用力拉着铜环,随着一阵粗锁链转动的声音,地上出现了一个黑咕隆咚的入口,有一股奇怪的味道扑面而来,不是霉味,更像是机油。
「密室?」晏子殊问道,阿米娜拧亮手电筒,说道,「是我父亲大半生的心血,石头阶梯有些滑,请小心。」
晏子殊满腹疑问,觉得阿米娜突然有太多的秘密,可他还是顺着石级,小心翼翼地向下走去。
阿米娜走在他身后,顺着手电筒的光,他能看见花岗岩石级修得十分平整,右边还有斜坡,像是搬运货物之用,越往下走,人们的交谈声、机器隆隆的轰鸣声以及鼓风机的哗哗声,就更加清晰了。
晏子殊来到石梯底,踩到的是黄沙和麻绳编织成的防滑垫,四周还堆积着水泥包和灰蒙蒙的推车,这里看起来像是一个建筑工地。
「就在前面。」阿米娜催促的声音在空旷的地下走廊里回荡。
晏子殊转头看了她一眼,继续往前走,地道颇长,约十分钟左右,晏子殊才看到地道左边传来了光线,他一走出地道,就完全愣住了。
巨大的埃及石柱,忙忙碌碌、悬在半空中叮咚凿刻着伊斯西神像的埃及工匠。地面上也有许多人,或搬运着沙石,或小心谨慎地清洗着来自埃及的文物。
黄金权柄、巨大的石棺、恢弘的帝王宝座、堆成小山的纸莎草书,还有一些以釉锈陶器做的精美护身符,一切的一切目不暇接,这里……简直就像是埃及法老的陵墓。
可是,那座巨大的伊斯西神却是现在才开始雕刻的,晏子殊疑惑地看着阿米娜,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阿米娜微微一笑,自豪又动情地道,「我的父亲是个伟大的收藏家,这是他毕生的愿望,建造一个属于自己的博物馆,永远能触摸到伟大的尼罗河文明。你知道,他坚信死者能够复生,金字塔有着不可思议的力量,可是……建造这样大的工程需要钱,很多钱,我父亲……应该说我们需要黄金。」
「可是我没有黄金。」晏子殊略一皱眉,说道,「而且——死者已矣,应该节哀顺便,阿米娜,我知道你父亲的死对你打击很大,可是建造这样一个巨大的坟墓不能挽回什么,对亲人的爱是活在心里的,不是神话传说!」
「不,你不明白。」阿米娜哀婉地摇头,「这是他的希望,他的信念,也是我唯一能为他做到的事情。叔叔死了、经纪人也死了,知道黄金下落的人,只有我,你……和卡埃尔迪夫公爵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8 章
「你说什么?」晏子殊非常吃惊,阿米娜知道卡埃尔迪夫也在打捞沉船吗?
「北欧蔷薇,一把带毒牙的剑,」阿米娜轻声叹息,「我当时真是看走眼了,没想到那么优雅的公爵才是我真正的敌人!晏刑/警,虽然杀人是不可饶恕的罪恶,可有时候,我们都必须铤而走险。」
阿米娜顿了顿说,「晏刑/警……我知道公爵是你最痛恨的人,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我们应该合作。」
水灵灵的清澈的眼睛、扼腕的语气,晏子殊后退一步,惊愕得说不出话来。
阿米娜要杀了卡埃尔迪夫?实在是晴天霹雳,晏子殊不相信那么柔弱的阿米娜能杀人,可是信念能改变人的一切,那么……阿米娜是认真的了?
晏子殊觉得胸口堵得慌,他曾经暗杀过卡埃尔迪夫,就这点来说,他根本没资格责备阿米娜,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