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瑟.罗拉递给他一粒药片,金在胜仓皇地吞了下去,如果仔细看一下的话,就会发现那不过是一片普通的维生素B。
金在胜就像冬眠的熊那样,在椅子上昏昏沉沉地睡熟了,晏子殊伸手拦下想要进入金库的希瑟.罗拉,让她留在外面。
「你的任务是协助我进入金库,现在已经完成了,复制病毒需要时间,你就呆在外面,如果有什么事情发生,不要管我,自己先走。」
希瑟.罗拉像听不懂一般,愣愣地看着他,「你知道这个金库里有多少个保险柜吗?五千个!像上面的广场那样大,你一个人怎么找到『密室』?万一……」
「所以我说,你不要进来,这是命令。」晏子殊盯着她说,转身进入了金库。
他一踏上那装有重量传感装置的地板,金库第四、第三道门就先后缓缓阖拢,希瑟半张着嘴,难以置信!他竟然一个人执行任务,金库里可是有几万伏防盗电网的!
被关在两道金属门之间是会窒息的,希瑟不得不退出来,看着厚重的、连导弹都无法炸开的金库门,在自己面前无声地合拢,心情复杂。她发现自己越来越不明白晏子殊了。
※ ※ ※
『如果进入迷宫,不妨试着沿墙壁往左边走。』
『为什么?』
『左手法则啊,这个世界上没有走不出去的迷宫,既然是人类建造的,就一定会有出口。』
在山木榉迷宫前,卡埃尔迪夫曾对他这样说过,左边,是很多名建筑师的爱好。
晏子殊放下左手臂,看着面前这个纯白色,白到刺眼的空间,墨镜保护了眼睛。他走上前,摸索了一下墙壁,特制的钛合金金属,抗压力极强,核潜艇就是这种材料制造的。
这就是金库的「心脏」?唐的密室?
墙壁是白色,地板是白色,天花板也是白色,这让人产生极大的空间错位感,所有感官像被一块白布包围了起来,听不见,看不清,晏子殊屏息着,镇定地一直往前面走,直到触到又一扇门。
门是六边形的,旁边有供输入密码的数字键盘,这个密码是六位数,对高科技的密码破译盒来说,不难破解,晏子殊取出防静电的螺丝起子,小心翼翼地转下面板四角的螺丝,将整个输入键盘卸了下来。
晏子殊全神贯注,在数十条颜色各异的线里,找到连接门锁的那两条,拿出小镊子和钢钳,像做外科手术那样,小心翼翼又精准地剥下电线的外壳,然后把烟盒大小的密码破译器接到上面。
破译器用的是暴力破解法,数字飞速地跳动着,六,七,一,九,二,四,不到五分钟,破译盒就解出了六位数字密码,「哐!」门开启了。
这是一颗活跃的「心脏」,晏子殊一看到那结构复杂的主机,就不再有任何疑惑。
难怪无法侵入进来,这黑色的六边体金属是巨大的数据库,非常先进,里面装有的数据可以瓦解唐.加洛的犯罪集团,也有卡埃尔迪夫非常想要的沉船金库的密码。
晏子殊怔怔地站着,一时间百感交集,直到看到那不断跳跃的红色数字,才猛然回过神来!
数字钟就嵌在六边体金属中间,38:30:51,而且数字在不断减少,晏子殊大吃一惊,这里有时间限制?!
看来超过四十分钟,门就会自动合上,时钟下还有一条红色的线,门关上十五分钟后,氧气度就会是零,而晏子殊还不确定,能不能让这么庞大的电脑感染病毒。
没有百分之百,只有运气和勇气,这本来就是一次赌博般的行动,晏子殊紧盯着数字钟,只有三十七分钟了,也许他能做的就是扭头离开!
然后——永远活在卡埃尔迪夫制造的阴影里?
不!这数字钟让晏子殊想起了奥汀城堡里的沙漏,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渗透皮肤每一个毛孔,心脏艰难地跳动!
如果不相信自己,就无法走到卡埃尔迪夫的前面,想着两年来一直被他牵制的局面,晏子殊毅然走到操作台前,坐了下来。
※ ※ ※
仿佛沉入水底的压抑气氛,电脑屏幕幽蓝的光照亮晏子殊严肃的脸,他的手在键盘上飞快地移动着,一个又一个文件夹窗口弹了出来,每一个都需要密码。
晏子殊没有时间解密了,电脑的端口已经和国际刑/警中心的网络技术部连接,晏子殊将加密的文件夹尽数传送过去。容量有两兆,等候时间是二十分钟,运气好的话,他还有五分钟的时间逃出去。
晏子殊马不停蹄地查找和沉船有关的密码文件,在数据库第四个区域内,他找到了一个隐藏的红色档夹,下标为拉丁文字,黄金。
晏子殊还来不及打开这个文件夹,一个列在搜索结果中的文档吸引了他的注意,拉丁文「手套」?晏子殊愣了一下,在黑/手/党的暗语中,「手套」多是指他们的朋友,「戴黄手套的人」则是指被他们收买,为他们出力的政客。
晏子殊知道自己无权打开这个文档,一旦打开,他会被卷入无休止的内部调查和谋杀案当中!
晏子殊紧蹙着眉头,犹豫了几秒之后,移动鼠标双击了隐藏的文档。
——名单很长,按姓氏字母排序,有商业大亨、建筑师、演员、律师等等,这些人都为唐.加洛出过力,晏子殊看到一个时常在电视上出现的议员名字,再往下翻,突然挺直背脊,极度震惊!
怎么可能?!怎么会是……
「你拒绝我的帮助,却在这里偷看别人的电脑吗?我还以为警/察是不屑做这种事情的。」
熟悉的声音突然从门口处传来,像流水般温柔。晏子殊全身僵硬,卡埃尔迪夫!他怎么会在这里?
晏子殊心底有一千一万个疑问,像沸腾了的水一起涌上心头。他是怎么进来的?他难道一直在跟踪自己吗?还是办公室的电话被监听了?
太多的疑问,以至于晏子殊半晌才发出声音,「……希瑟呢?」
「那个探员?」
对于晏子殊首先询问搭档的情况,卡埃尔迪夫一点也不意外,他双手插在非常合身的Huntsman西服口袋里,轻盈地走了进来,「我让她和那个警卫一起睡一会儿,杀一个情报局特工对我来说没有好处。」
晏子殊稍微松了口气,但还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你是怎么进来的?」
卡埃尔迪夫暧昧地一笑,「跟在你后面进来的。」
「不可能!」
「那你认为呢?」
晏子殊紧皱着眉头,想到了声纹系统那百分之一的可能性,卡埃尔迪夫骗过了电脑?可这只是理论上的概率,就算能骗过电脑,他又是怎样获得第四道门的密码?
「我的出现让你困扰吗?」看着晏子殊虬结的眉心、冷峻的眼神,卡埃尔迪夫温柔地说,「还是眼前的名单让你感觉像掉进冰窖?」
晏子殊的脸色更加难看,接近于惨白,那张打开的名单,清晰地列着一个晏子殊非常熟悉的名字,乔纳森.沃兹,朋友的朋友——一个「戴黄色手套的人」。
显而易见,他被代理局长乔纳森.沃兹出卖了,唐.加洛一定知道这次行动,这是一个圈套!
晏子殊的表情冷若冰霜,可以想象外面有场恶战等待着他,他冒着生命危险取得的犯罪证据,会被乔纳森.沃兹秘密地销毁,连可能保存交换资料的硬碟一起消失!
他两手空空,就算能活着走出岩屋,警察也不会放过他,乔纳森.沃兹和唐.加洛会连手千方百计地陷害他,直到他没法再开口说话。
「我早说过……『穷寇莫追』,把他逼急了,他会不顾一切地要你的性命!」
卡埃尔迪夫紫色的眼睛淡淡地扫过电脑屏幕,「你低估了唐.加洛的能力,行贿和要挟政/府/官员是他一贯的做法,你对人事太不关心,才会陷入困境,补充一句……唐.加洛要的,可不只是你的命。」
「那你呢?」晏子殊冷冰冰地问,毫无畏惧地与他对视,「是特地来嘲笑我的吗?」
「不。」卡埃尔迪夫微微一笑,「我是来救你的。」
「是救我,还是来窃取沉船金库的密码?」晏子殊咄咄逼人地问,一脸不信。
「事实上……」卡埃尔迪夫拿出一张微型光碟,沉吟道,「两样都有。」
晏子殊咬了咬嘴唇。
「子殊,我们不如做个交易。」
「……什么交易?」
「我们的目的有一半相同,不如合作,你把密码文件拷贝给我,我帮助你出去。我一直在监视乔纳森.沃兹,我有他收受贿赂的照片和影音证据,你把密码给我,我就把这些证据直接寄到IC/PO总部,救你一命,怎么样?」
晏子殊转头定定地看着电脑屏幕,数据传输已经中止,有人截断了网络,只有百分之六十的数据传送了出去,这个突然切断网络的人是谁?晏子殊不用看也知道,乔纳森.沃兹按捺不住了。
「你没有别的选择。」
卡埃尔迪夫淡淡地瞥了一眼倒计时的电子钟,说道,「还有九分钟,就算你能逃离这里,警察也不会放过你,你认为凭你一个人能逃出赌城?」
晏子殊握紧拳头,知道卡埃尔迪夫说得没错。国际/刑/警组织能即刻封锁所有的车站,机场和酒店,只要一刷卡,一进出有监控摄像头的场所,必定会被警察发现行踪,他不是卡埃尔迪夫,可能连天亮都坚持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