球是怎么打出去的,又怎么漂亮的上了果岭,晏子殊是一点记忆也没有,脑袋里只有混乱和杂音,也许自己是病了,也许卡埃尔迪夫的兴趣,就是看他失常的样子。
卡埃尔迪夫放开他后,晏子殊觉得身体像虚脱了似的,站立不稳。
「好像更热了。」
「什么?」
「你在发烧,我昨晚就感觉到了,之前的麻药,让你昏迷了十几个小时,地牢太冷,没有准备床和被毯,是我的错。」
卡埃尔迪夫态度诚恳地道歉,晏子殊则瞪着眼睛,哑口无言。
一滴汗水沿着晏子殊的额头滑落,那不自然的绯红色,一眼即知在生病。
「只是这样?」晏子殊极不信任地盯着他,冷冰冰地问,「什么药?」
面对晏子殊的质问,卡埃尔迪夫显得很平静,「让你肌肉松弛,失去意识的药,药的成分你可以放心,我没有毒害你的意思,不过……你昨晚喝的酒里,有睡茄的提取物。」
「那是什么?」
「一种和酒精加在一起,有催情效果的植物。」
「你给我吃春/药?!」晏子殊不敢相信地喃喃,胸口仿佛被巨石碾压着,难以言喻的窒息感,身体很冷,一种寒噤甚至到达了牙齿缝里!
他昨晚的失控与疯狂,原来是……
「我不想伤害你,这样做是很正常的,如果不让你本身产生欲/望,你将会拒绝接受我。」卡埃尔迪夫面不改色,然后仅凭一个简单的眼神,站在不远处的拜伦,就叫来了医生。
为什么连这种事情都可以冷静计算到这种程度?他是实验室的白鼠吗?晏子殊咬着嘴唇,表情是恶狠狠的。
「子殊,」卡埃尔迪夫轻声叫他,「别忘记……你是我的人。」
发着高烧的晏子殊,很快被那些个穿着白褂的医生围了起来。
不知道被他们打了什么药,晏子殊更加站不稳。他跌坐在地,想挥开医生们纷纷伸过来扶持的手臂,却做不到,他的力气流失得飞快!
透过那些白色的肩膀,晏子殊看着卡埃尔迪夫的眼睛,永远是那么冷静,如海洋般深邃温柔,却又视人命为草芥,高高在上。晏子殊觉得刺眼地眯起眼睛,一个疑问在脑海中形成,越来越强烈。
——为什么是他呢?一个明明拥有一切的人,为什么要选择他呢?
同往常一样,卡埃尔迪夫保持沉默,眼睛里没有任何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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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日后——
晏子殊的身体在两日内就迅速复原了,他本来就很少生病,是个连续一星期执勤,都不会说累的男人,这次生病的原因,心理因素比较大。
当人受到的打击超出身体所能负荷,免疫系统就会混乱。
对自尊心极高晏子殊来说,从追捕罪犯的刑/警,剧变为以身体为赌注的俘虏,是绝对难以接受的,醒不过来的噩梦!
这七天,他被卡埃尔迪夫「晾」在冷冰冰的地牢里,除了定时从铁闸口塞进来的简单食物和药物,没有人和他说话,也没有巡逻的脚步声,他就像突然被整个世界抛弃,陪伴他的只有空虚和孤寂。
晏子殊从来都不知道,原来寂寞是那么可怕的一件事,不分昼夜地胡思乱想,自己逼迫着自己,窗外的天空很蓝,他却没有翅膀。
当时间不是在沙漏里流逝,而是仿佛禁止不动的时候,任何人都会感到恐惧,晏子殊也不例外,只不过他表情的波动,没有心理波动那么剧烈。
高挽着黑色衬衫的袖子,坐在单人床上,修长的腿架起着,低着头,他在忍耐,在等待,从来都没有那么渴望过,木门开启的时候!
……可今天还是没有动静,木门外寂静无声,卡埃尔迪夫好像真的把他忘了,任他和这个发着霉味的牢房一起消失。
真的会那样吗?好像「活埋」一样。
望着黑灰色的坚实墙壁,晏子殊忍不住抖了起来。黄昏降临,阴影在房间内延长加深,有点冷,凉凉的水意随卷进来的夜风充斥整个房间。
晏子殊抬头望向窗台,湿漉漉的石砖让他想起了伦敦,那细细密密的雨像古老的打击乐器,敲响灰蒙蒙的屋顶。
在那里,他曾经成功阻止卡埃尔迪夫盗走普桑的名画,可是也又一次追丢了他。
为什么被他抓着手臂就反抗不了?
细雨中,那双近在咫尺的神秘的眼睛,在气势上就完完全全地压倒了自己,身体动弹不得,灼热的气息倾吐在冰凉的唇瓣上,像爆炸一样,高热轰然席卷全身,虽然打死都不想承认,当时他确实……害怕了。
卡埃尔迪夫冰冷的眼神,忽然变得温柔起来,像这雨雾一样柔婉亲切,放开了他。
之前急骤的心跳似乎超出了身体的负荷,他竟然在巷子里发呆,眼睁睁地看着卡埃尔迪夫的身影消失在雨中。
如果当时没有下意识逃避的话……
晏子殊高仰着头,雨水飘进他的眼睛里,天空已经完全黑了,风如鬼魂般吼叫着,沉甸甸的乌云如千军万马压境,暴风雨就要到了……。
「还以为早就忘了……」晏子殊自言自语着。
巨大的闪光突然撕裂了囚牢内的黑暗,沉重的雷声在天际隆隆滚动着,让人心惊胆战,晏子殊再一次看向那扇沉重的,钉着铁栏栅的木门,眼神犹疑。
应该已经过了送餐的时间,为什么……还没有人来?
「刺啦啦——!」
一道道闪电像匕首的寒光,不断照亮那扇阴沉沉的门扉,提醒着被困的事实,晏子殊深吸一口气,从已经被雨水打湿的床上下来,走向门。
他真的只能死在这里吗?
微凉的手指搭上那凉得彻骨的铁环,尝试性的拉了拉,只有一声钝响,木门像堡垒一样纹丝不动。
晏子殊自嘲,明明已经试过无数次了,为什么还不死心呢?黑暗中,露出的表情不知是哭还是笑,虬结的眉宇间是无法反抗的愤怒!
「砰!」
晏子殊重重地一脚踹上去,却让他痛得弯起了身子,嘴唇也变得惨白,破口大骂之际,门竟然缓缓地开了?
不是梦吧?
眼睛惊异地瞪大,晏子殊摸了摸自己的脸,又拉开沉甸甸的门,一片昏黄的灯光泄了进来,外面是坚固的石灰石平台和旋转楼梯,空无一人。
没有错,这扇门没有上锁!
是谁打开了这扇门?什么时候?晏子殊想不明白。
卡埃尔迪夫的城堡里有警察组织的内应吗?
摸着地窖似的光滑阴凉的墙壁,晏子殊谨慎地走上陡峭的石梯,他第一个想到是有内应,可是接近卡埃尔迪夫,并且成功打进他内部组织的人,据记录是零。
数年前,有个F/B/I特工靠高超的网络黑客技术追踪到卡埃尔迪夫所在,不过,那个人当晚就失踪了,像夜间的露水一样,他驾车驶出调查局大楼,却一直没有到家。
I/C/PO也找不到他,该特工的电脑失窃,无论是住家还是调查局大楼中的一切相关手机通讯、监控视频和数据都离奇消失。
在找不到尸体和被害证据的情况下,只能列为最高级别的失踪人口案件。
所以晏子殊觉得,如果说是内应,陷阱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是卡埃尔迪夫自己打开了门?
想到他又要玩什么「游戏」?晏子殊就觉得毛骨悚然,居然给他下药!
「唔。」
扶着墙壁,狼狈地捂着嘴,一股恶心感从胃里泛上喉咙,他不是同性恋,做这样的事自然会感到恶心,可卡埃尔迪夫好像也不是,那为什么……
看着男人的身体,也能兴奋吗?
晏子殊咒骂着,摸黑走完石梯,石灰石拱道已经完全被暴风雨侵袭。
这里本来就是一条简单的,连接西北角与城堡主楼的空中走廊,一侧面对着浓密的森林和主楼青灰色的尖塔,没有上窗户挡板。
此刻,铺天盖地的雨点夹杂着粗暴的闪电,深灰色的石砖地上积着水和落叶。晏子殊走到前面,透过其中一扇狭小石窗眺望那边的主楼,巍峨的古老建筑,只有最顶上的一扇窗亮着灯,窗帘后面似乎有人影?
轰隆隆!雷鸣电闪!
森林飒飒!传来让人心惊胆颤的野兽似的吼声,狂暴的雨水已经打湿了晏子殊的头发和衬衫,西裤的颜色也加深了。
一把抹掉脸上的水,晏子殊向出口的方向加快了步伐。
——能逃走吗?
一想到能离开这个鬼地方,晏子殊就难掩兴奋的心情,因而也就没有防备,像落雷一样突然出现在身侧的影子,一下就将他撞飞!
「呜!」
晏子殊重重地摔在石头墙壁上,背部剧痛,站都站不起来!凭一时间的触感,他知道那不是什么怪物,而是一个人,一个肌肉如钢铁般结实,像大力士一般的男人。
冰冷的雨水打着晏子殊的脸和摔倒的身体,只要一动背就刺痛。那一撞的冲击,伤得不轻。晏子殊动了动手和腿,还好没有骨折。
幽暗处传来男人像牛喘气一般的声音。
晏子殊一边调整着呼吸,减轻疼痛,一边透过雨水打量着他,难道是西北塔的守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