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孩子我当然会好好照顾!只是请顾少帅不要再打扰我们一家安宁!”
顾上北失笑一声,“叶夫人,您说这话又有什么意思呢?如果我顾上北单单凭你一句话就对叶理放手,那么十年前也不会闹得满城风雨,换句话说,十年前的顾上北不会听从你们的意见,十年之后,更不会。”
江淑华听了这话怒不可遏,“那你看看他现在成什么样子了!活生生一个好好的人现在只能躺在床上!还不知道什么时候醒的过来!你就不能行行好吗顾少帅!放过我儿子!”
“他若脱身军阀,今后谁能保他平安?叶家世代书香门第,试问可有能力护叶理周全?您知道他在这十年之中面对的是什么样的人?经历的又是什么样的人生?”
“你!”江淑华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几个月前叶理在东北销毁了一间鸦片仓库,其贸易周转都由日本高官掌控,这次来上海就是因为此事被刺杀的,日本人是有心报复,你们叶家有还手之力吗?说句不好听的,叶理既然成了军阀的人,那么一辈子就是军阀的人,别无选择。”
“他死了也比在军阀里强,净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你们难道到现在还以为叶理在这十年中同着我顾上北一起腐烂消弭?我顾上北不为军阀辩解,但是知子莫若母,您看看叶理!他像是一个利用军权奢靡至死,不顾苍生之人吗!你们这样排斥他,就没有一点点想过他可能会痛的撕心裂肺!”
江淑华看着在床上苍白无声的叶理,感慨道,是啊,他的孩子至情至性,怎么会不痛?只是再痛也不能抵消当初的有违纲常,伦理背德。
“……我怎么不知道自己孩子的性子,他从小就那么乖,那么出色,人人都夸聪慧过人,称龙凤之子,我曾经常常感谢老天爷让我得到这样一个儿子,可是这一切都被你毁了!他竟然为了跟你……竟然杀了自己的三叔!你让我怎么再相信他……”
这么多年来,江淑华时常陷入一段血腥诡异的噩梦,她眼睁睁看着叶理狰狞可怖的站在自己面前满脸鲜血,而他的三叔肢体残破的倒在血泊之中,她嘶吼着想要跑过去,可是她却挪不开步子发不出声音,她的行动他的感官都被无情的禁锢,一片猩红充斥着江淑华的眼球,好像要将她吞噬……
她总是会梦到叶理的三叔向叶理索命,她想要跑上去说这一切的一切就让她江淑华替儿子承担,但是这时候她才发现叶理远在千里之外,遥不可及,她根本无法照料到他的安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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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六章
“来者何人?”叶传文仍旧一身长袍,拄着拐杖站在门前。
“叶老爷。”军士站在叶传文面前靠脚敬礼,叶传文看他身上军装样式竟与叶理当日的一般无二,不由得眉头深皱,“深夜前来多有打扰,少帅请二位移步。”
江淑华一听这话便心跳急促,“少帅?”难道是……“老爷,不会是殊文……”
话语间,顾上北已打开车门横抱着叶理走到叶公馆大门前,他为叶理披上一件大大的白色貂裘,抵挡深夜的寒气。
江淑华循着灯光看去,自己的儿子竟然被顾上北横抱着!上前想要争抢,“你来干什么!你把我儿子放下!我儿子这是怎么了!”
顾上北面无表情的退后一步,稳稳地抱着叶理,随后说道:“本帅若没记错的话,十年前叶先生便已将叶理逐出叶家,不知叶夫人今日喊的是谁?”江淑华被这句话说的一滞,竟半天没回过神来。
顾上北直视叶传文,冷声道:“不知叶老爷可否借一步说话?”
“老夫素不与军政之士来往,军阀等草莽之辈更是,想来与顾帅并无什么可谈。”叶传文这句话说得一点也不留情面,“请恕老夫闭门送客!”
“叶理现在昏迷不醒!老先生一点都不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吗!就连一句最基本的问候都没有?”
叶传文也不接话,直接说道:“守安,将太太接回来,如此在外人面前失仪,也不怕闹了笑话!”
“老爷!殊文他……”
“你没听到人家刚刚说什么!你的儿子早在十年前就死了!你叫谁殊文!”叶传文不愿多说,转身就跨入大门。
此时顾上北说道:“虎毒尚且不食子,老先生可真是狠心。”
叶传文的身影好像凝滞住了,他撑着拐杖佝偻着背,无声无息的寂静着,宛若在时光中枯死,不知过了多久,叶传文在微暗的灯光下缓缓的转过身,发出沙哑苍老的声音:“老夫狠心?老夫若真的狠心,当初知道他入你这邪门歪道之时老夫就该把他打死!也省的这么多年来他被别人在背地里骂是不知羞耻!”
“我是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我知道他今日所受的一切都是因为你!若他当日听我一句!怎会落得今日这个下场!死了到也罢!终究可以不为你所糟践了!”
“他若有意识,我倒想问问!当年他为何那般狠心!弃老夫与他母亲不顾,一意孤行的要跟你走!他怎么忍心!”
叶传文的声音回荡在耳际,像是一种宣泄,一种责问,顾上北低头看向躺在自己怀中的叶理,他安详的沉睡着,对这些如刀刺一般的话语还浑然不知,顾上北突然很庆幸,很庆幸他的叶理现在如同石沉深海一般没有这些感知,不然又要魔障于这些亏欠之中,不可自拔。
十年前发生了那么多事,如何要在十年之后算清这笔账,到底谁对谁错谁又知晓?顾上北的心很小,他能做的就是好好的爱叶理,好好的和他走下去,所以这些年来他从不顾及他人的感受,只是一心一意的去回馈叶理的一片深情。
可是叶理呢?他的生活中没有宽恕,他的人生中没有退路,他也不像他顾上北这样可以不管不顾没心没肺的活下去,这些年来,他做的每一个与自己家人有关的抉择都像是一种凌迟,硬生生的刮下一块血肉,却要在这之后表现的波澜不惊。
有时候顾上北害怕问他疼不疼,疼了又如何?他顾上北会因为叶理的痛不欲生而放他远去?不会的,顾上北连面对这样选择的勇气都没有,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为叶理拭去伤口上的鲜血,然后为他裹上一层糖衣,只是不知这层糖衣能否愈合他的伤口。
“当日之事,全由我顾上北一人而起,我今日就问一句,看叶理重伤至此,叶老可否收留?”
叶传文摆了摆手,垂老之态尽显,“当日他亲手杀了自己的叔父,叶家又怎么容得下他,你带他走吧,免得真招来杀身之祸……”
“叶理曾说,世间万般镜像,不同的人看出不同的花开花落,老爷子真以为叶理当初为一己之私错杀自己的亲叔父?”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叶传文错愕道。
“十年冤屈,今日就由我为叶理洗刷吧。”
(顾少帅抱着小叶子对这么多台词真是不容易~清明赞一个~下戏后让小叶子给揉揉小身板~)
(我是二更君~我很守信的粗线了~)
☆、第一百六十八章
“十年前叶理确实错杀叶允纲,但却也是他罪有应得。”顾上北站起身,直视着叶传文和江淑华,“这件事是叶理的心结,他本不愿再提,只是事到如今,我也不忍他冤屈至此。”
“罪有应得?”叶传文一双眸子尽显错愕,他颤巍巍的指着顾上北说道:“今日你若错说一词,老夫定不饶你!”
顾上北不置可否,“十年前叶允纲在上海舞厅认识一个舞女,名叫林蔷,此女生活奢靡不堪,更是常年吸食鸦片,包她的很多恩客都因为她吸鸦片像吸金子一样,到最后实在承受不了和她断绝了关系,这时候走投无路的林蔷被叶允纲看上了,并且叶允纲是死心塌地,那么这时,一个金主又出现了。”
“你这……胡说八道些什么……”听到这里,叶传文就听不下去了,他叶家的人怎么会进出那种见不得人的场所!
“这些话老爷子您都听不得,接下来的我还怎么说?”顾上北接着说道:“林蔷的生活对于叶允纲来说太过新奇,并且极具吸引力,于是在不久之后,叶允纲便跟着林蔷一起吸食鸦片,沉沦奢靡,醉生梦死。老爷子难道没有发现那段时间您的三弟很少回家吗?”
江淑华听到这里便说道:“老爷,当年有一段时间三弟确实时常不归家,我们问他,他只说外面有批文物要处理,当时我们并没有多问。”
叶家文人辈出,在外也有很多间古董铺子,从上个世纪开始,大多的出土文物政府都会让叶家接手鉴定,到了新时代,叶家也被当地政府委任打理文物珍藏,叶传文的文人气息较重,不大愿意与外界打交道,一门心思在家里钻研学术,而叶子修外出留洋后便在京都任职,很少回家,于是这些场面上的事都由叶允纲打理,叶传文很少过问。
“所以最后在文物上出了事。”顾上北接话说道,“坊间传闻鸦片可是土黄金,多少人到最后吸得家破人亡,试问叶家有多少财力可以担负的起两个人的鸦片量?再说叶允纲也不敢拿叶家的钱吸食鸦片,所以最后他的主意打到了他手上的出土文物上。”
“他……做了什么?”叶传文站着的身子有些颤抖,他佝偻着身子拄着拐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