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地上的水勉强收拾干净后给家里打了电话,老人已经睡了,是管家阿姨接的电话,让她转告自己今天不回家的事后,他说:“去我房间替我准备套衣服,明天我让司机去取。”说完又补充说,“整套。”挂了电话后又给司机去了电话,跟他说了拿衣服的事,也给了他季诗礼的地址。
外面的雨还没有停,空气湿润清凉舒适,郝竞先一时没有睡意,就在屋里随便逛了逛,空着的那间房间房门没有关,郝竞先走进去看了眼,大小跟季诗礼那间差不多,房间里还贴了几张乐队海报,往里一点的桌子上方用图钉钉了一张照片,郝竞先靠近看了一眼,照片里的少年站在青草地上侧着身子回眸浅笑,西边天空上一团昏黄色的光团,染了几片云霞。
郝竞先的心微微一动,脸上带了笑意,伸手拿下了图钉,把照片取在手里细看,他和季诗礼相处数年,他的生活照、剧照都看到过不少,这样青涩年纪的他却没有看到过。随后想起郑旭把照片钉在这个位置,坐在桌前一抬头就能看到,这样的感情细腻美好,他从不曾体会过,一时之间心里真是又酸又涩。
不过最终那段感情也应该如这被遗弃的照片一样被人丢在了时光中,他衣服已经丢了,钱包不够照片大小,因而没有可以收照片的地方,他犹豫了一会,没有把照片钉回墙上而是放在了桌上。出房间门的时候郝竞先后知后觉地想,季诗礼和郑旭竟然是各自有房间的,他默默地感叹,这种相处模式在恋人间倒是少见。
客厅的沙发有些短,郝竞先盖着没什么分量的被子躺在上面需要蜷曲着双腿,窗外的雨已经小了,他在黑暗里静静地听了会细细的雨声,想着与自己隔着一道门的季诗礼生出了一丝极淡的幸福感。
一夜无梦,郝竞先醒来时季诗礼已经起了,厨房里有“刺啦刺啦”溅起油点的声音,他躺了会直到每早必有的反应完全消退下去才起身,昨夜被棍子打中的地方没有及时揉开上药,这会痛得他直皱眉头,他用手一摸果然是肿了。
厨房飘来热油的香味,郝竞先边活动着各个肌肉能牵引到的地方边走去厨房,季诗礼正在煎荷包蛋,一只手拿着鸡蛋在大理石台面的边角上一敲,抬手蛋壳就成了两半,蛋清和蛋黄准确掉入锅中,等到差不多了翻个面,随后熟练地拿起旁边的生鸡蛋敲开。
郝竞先开口问:“有我的吗?”
季诗礼被突来的声音吓到,手一抖,这一次的蛋清蛋黄都落在了大理石台面上,他侧头示意郝竞先看那里,然后说:“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没鸡蛋了?”
季诗礼耸肩说:“对。”
“还有什么吃的?”
“白粥和包子。”
郝竞先觉得这个待遇还算可以,点头说:“那也行。”他走过去替他擦了桌面,季诗礼关了燃气,跟他说,“去把客厅窗户打开透透气,还有,把你产生的垃圾处理好带走,例如垃圾桶里的那套衣服。”
“嗯,我知道了。”郝竞先出去开窗,季诗礼端了早饭上桌,一只碟子里盛着一个包子和一个荷包蛋,还放了根没有拆的火腿肠,外加一碗白粥。两个人的都是一样的。
“火腿肠自己用牙咬,不然自己去找刀,我手不方便就没切。”
“好的,谢谢。”郝竞先点头道谢,也总算轮到他道谢一会了,他看着碟子里的荷包蛋猜他刚才是跟自己开玩笑的,也没有问怎么又有鸡蛋这种无聊的问题。
昨天下过雨,空气特别舒适,郝竞先喝了一口粥后觉得每个毛孔都在这种空气的浸润下舒服地舒张。
季诗礼开了罐辣椒油,舒适的空气里立刻多了辣油的香味,他用勺子舀了辣椒油在荷包蛋上涂抹,郝竞先看着蛋白上红彤彤的一片,忍不住开口问:“你这么喜欢吃辣?”
“这个不辣。来点吗?”
郝竞先吃不惯辣,拿筷子蘸了一点舔了,被辣得直咳嗦,偏偏坐在对面的那位还用看外星人的眼神看着他,那意思明显是赤果果的看不起。
郝竞先喝了几口粥,问:“你和郑旭在一起那会也这么吃辣?”他喜欢季诗礼,想要知道他的过去,所以故意提起了郑旭,希望从他那里听到关于他过去的只言片语。
季诗礼只是点头却没有说话,他低着头沉默地跟自己的早饭作斗争,郝竞先说:“以后少吃点,容易上火,而且……”他顿了顿看了眼季诗礼说,“会很痛。”上辈子认识他的时候季诗礼已经不怎么吃辣了,那会他对自己的那张脸比较在乎,吃辣容易生痘痘他就戒了辣。
“嗯?”季诗礼发了个鼻音,等反应过来向他翻了个白眼说,“收留你是看在昨天一起打架的份上,你别一大早就秀下限,我怕我等下会忍不住直接赶你出门。”
“……”郝竞先沉默,他身上只有件不合身的睡袍,真被赶出去就要丢脸了。
吃过饭司机也把衣服送到,他换好衣服出来,季诗礼正在洗碗筷,他走过去说:“我来吧。”
季诗礼回头打量了下他的衣着说:“你还是上班去吧,看你这身装扮来洗碗能吓死我。”
郝竞先有些不舍,但已经没有留下的理由,只好笑着说:“那我先走了,回头联系。”
季诗礼没再看他,“嗯”了一声就应付了过去,郝竞先趁他在厨房又去那间空房间拿了昨天看到的那张照片,收进了西装口袋。
郝竞先把自己昨天开的那辆车钥匙给了司机让他去换备用轮胎,然后开去修理,那辆车的车胎其实也只爆了一只轮胎,还不一定是人为的。他把钥匙甩给司机后就没有管后续,自己则开了司机开来的那辆车去公司上班。
☆、第36章
郝竞先昨天被人打了几棍子,自然不会轻易算了,上班时间特意抽空给某些人表示了下某些区域治安需要加强,郝竞先在对方那里有过某些方面的往来,那边连忙表示会好好处理此事,也会加强巡逻。
郝竞先满意地挂了电话,这时助理拨了内线进来说郝季平想见他。
北城区的项目已经暂停,郝季平大概是看不惯他这么些日子一直无所作为,所以特意来他办公室找他,郝竞先无所谓地说:“让他进来。”
郝季平最近为项目发愁,已经好几个晚上没有睡好,看上去精神不大好。
郝竞先招呼他说:“小叔,坐。要喝咖啡还是茶?我让助理泡一杯。”
郝季平在他对面坐下说:“我喝茶。”
“小叔倒是和爷爷一个喜好,我就喝不惯茶。”郝竞先笑着说完,拨了电话吩咐助理送杯茶进来。
郝季平笑着说:“这些都是老古董的东西,年轻人更爱喝咖啡吧?”
郝竞先不耐烦跟他客套,单刀直入地问:“小叔来找我有事?”
郝季平开始表达出关于北城区那个项目的合作应该“齐心协力、共同面对困难”等一系列的意思,直到助理送茶水进来才打断了他的话。
郝竞先被棍子砸伤的地方牵连着让他感觉浑身都痛,很轻易就表现出为此事愁到精神都不好的状态,他皱着眉说:“小叔,我也愁呢,这几天一直都没睡好,也想不出什么好的解决办法。小叔接触的人和事比我多,大概还是得仰仗小叔,小叔要是有了解决方法可别藏着掖着,工程一直拖着也是个损失啊。”
郝季平自然是还没有想到解决方法,只能讪笑两声,客套了几句就走了。
他走后郝竞先通知了司机他要用车就提前离开了,他得去找医生给他用点消肿的药,早上离开的时候没有给季诗礼再擦药,也不知他怎么样了。
在电梯里他给季诗礼发信息问:需不需要我去帮你换纱布?顺便替你背后擦点药。
电梯很快到了底层,季诗礼的信息也回了过来,他说:谢谢,不用。
郝竞先又发过去说:你要是不想见我,我让昨天的医生过去,行不行?
坐进车里给司机报了地址,季诗礼的信息也发了过来,他说:真的不用了,谢谢。
郝竞先想了会,跟他回复说:你就同意吧,我不想表现得太过霸道,而且这又不是要害你。
季诗礼回复:呵呵。
郝竞先知道他是服软了,虽然内心肯定不爽,目的达到他也没有再发信息过去,隔了一会季诗礼又发了一条过来,他说:红花油的味道太难闻,买点其他的药来,带小票,我付钱。
他这是不得不屈服,就干脆把人使唤上了,郝竞先心情舒畅地回复他说:好。
郝竞先给医生打过招呼后才登门拜访,处理过自己的伤,他跟医生说:“还得麻烦你带着药去季诗礼那里一趟,他的伤口还需要换下纱布。”
“嗯,好。”医生点头,收拾医药箱,郝竞先又问:“有没有味道淡点效果好的消肿药?他不喜欢红花油的味道。”
“你刚才用的那种行不行?”
郝竞先觉得这种的味道相比红花油要好很多,就点头说:“行,你带着,我送你过去。”
车停在季诗礼所住的那幢单元楼前的停车位上,医生推开车门,看郝竞先没有动,便问:“你不上去?”
郝竞先点头说:“嗯,我在楼下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