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笙淼脑瓜子嗡嗡的,扶额道:“要不我给你找个工作吧……”
“滚蛋!你个不孝女!”林远特嫌弃的看着她,“我舒服日子过得好好的,你非上赶着给你爹我找罪受!”
林笙淼比他更嫌弃,大声吼道:“你就不能自立自强一点吗?”
“我明明可以躺着靠脸过一辈子,干嘛非要工作啊,不都是为了一口饭吗?怎么?你还歧视家庭妇男啊?”
林远一副‘你有毛病’的样子,“老天爷把我生成这样,不就是想让我轻松一点吗?我干嘛要辜负祂的好意?”
“那外面那么多富婆,你干嘛非要找童艾啊!”林笙淼被他气昏了头,口不择言道,这却也是她的一块心病。
林远语气缓和了一些,“闺女啊,这你就不懂了,你老爹我不是那种有抱负的人,小日子过得出去就行了,再说了,外面竞争多激烈呀,到时候还得莽足了劲健身什么的,多累啊,可你童姨就不一样,她多好哄啊,一枝花就能让她一个星期对我百依百顺,三千以下的消费眼睛都不眨一下,你爹我不贪心,日子过成这样就够了……”
合着你还真考虑过找富婆的事啊?
林笙淼气的脸都白了。
许星妍在旁边听得目瞪口呆,她心里冒出一个合理的猜测——
她家淼淼那过分独立自强的上进心,不会就是被亲爹给刺激出来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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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应该还有两章就要完结啦。
第44章 未来是朝前看的
“小焱今年也快二十了吧,谈女朋友了吗?”
“没呢,还不急。”
“那可得抓紧了,我听他们说,你们那大学里,有不少漂亮的姑娘,你可得把握住啊,学校里的女娃是最好哄的,进了社会可就没那么单纯了。”
“哈哈哈,我倒是没想在学校里找,老叔你想啊,要是谈个同校的,你还得带她去吃饭、给她买花,这个节那个节的……多费钱啊,还是谈本地的好,只需要发发信息、打个电话就行了,没事还能让她来给我妈帮帮忙……”
“那不一样啊,听老叔的,咱本地人是好,可还是比不上城里那些独生女,你把她娶回家,那她爸妈的房子车子不都是你的?得少奋斗多少年啊!”
“嚯,你咋跟我爹说的一样啊!”
“嘿嘿嘿,要不说你小子还嫩着呢,想当年我跟你爹两个人在外头混的时候,你还在你爹□□里存着呢……”
话题于是逐渐猥琐起来。
……
兴许是昨天被亲爹气过之后有了心理准备,也或许是昨晚许星妍全方位的心理疏导起了作用,反正听到这段对话的时候,林笙淼竟然有种看破红尘的波澜不惊,即便其中一个人是她同父异母的亲弟弟,呵,管他呢,毁灭吧!
摔孝盆,是当地葬礼上最重要的仪式之一,都说这个盆代指死者生前吃饭的盆,摔碎了,便是彻底与阳间一刀两断,也有另一种说法,这个盆是要被死者带到阴间去接着用的,所以必须摔得越碎越好,越碎,在下面就越完整。
但无论是哪一种说法,有一点是确定的,能摔替逝者孝盆的人,必须得是这个家里嫡亲的长子长孙。
林远遇事一向能推就推,就连给亲妈摔盆都不例外,全都一股脑交由儿子来干,他自己则躲在人群里图清闲。
公正点说,林焱的长相随爹,不提内在修养如何,只一身素白,端端正正站在灵前的孝子样儿,还是很拿得出手的,只听旁边主事村老一声令下,林焱将那个燃烧过香烛纸钱的陶盆举过头顶,发狠用力摔在地上,霎时粉碎……
旁边的大叔应声吹响了唢呐,抬棺者齐齐吆喝一声,抬着棺木缓缓朝选定好的地点行去,前面一人撒黄纸开路。
都说十里不同俗,南城市和禄阳县相距甚远,在葬仪上的风俗也相差很大,南城早几十年就奉行火葬,可禄阳县不同,他们很注重身后事,有种古时视死如生的感觉,觉得火葬太残忍,连个全尸都不给留,依旧执行土葬制。
许星妍第一次参加这种样式的葬礼,也不清楚有什么忌讳的地方,不敢乱跑,就跟着林笙淼混在队伍中不溜的位置上,而原本应该在前排哭灵的林欣,也跟她们站在一处,对那些三姑六婆议论指责的声音视若罔闻,眼中更没有悲伤,硬要说的话,唯有丝丝冷漠。
许星妍偷瞄了她一眼,想起昨日让阿金他们去打听回来的消息——
据村里老人说,小姑林欣上面其实还有一个姐姐,名叫林素,漂亮、勤快,是附近人人称道的好姑娘。
只是一直不愿议亲,家里起了疑心,见她每月倒要往省城来去好几封信,便觉得她是私底下有了相好的,偷偷截了她的信,结果这一下就捅了马蜂窝,只因,信的那边,也是一个女孩。
接下来就一阵天崩地裂的混乱,撕打、辱骂与抗争同时进行,家里一日不得安宁,最后闹的整个村子都知道了。
林爷爷和林奶奶嫌丢人,匆匆给她安排了一门亲事,把她锁在家里,切断了她与外界的所有联系,而那个刚烈的姑娘,在多次逃跑未遂之后,于新婚的前一夜,在绝望中上吊自杀了。
林素的恋人在连续多日没收到信件后,直觉不妙,连夜带着几个人找了过来,紧赶慢赶还是来迟一步,后来听说,那个女孩就因为精神恍惚,没多久便出了车祸,就此香消玉殒。
当时林欣在外地打工,等她听到消息赶回来的时候,原本鲜活的姐姐已经变成了荒野上一处苍黄的新土,她完全接受不了,一度不承认姐姐是自杀这件事,甚至把还曾经菜刀架在林远脖子上,以此逼迫林爷爷报警处理,所有敢传林素闲话的人,都被她不要命的攻击过,因此还差点被送进精神病院……
……
这想着想着,队伍渐渐就停了下来,前面主事老人不时高喊一句,应该是些告别逝者的话,只不过老人的口音太严重,又带着某种奇异的唱调,端肃之余,许星妍一个字都听不懂。
“累了吗?”注意到她的走神,林笙淼扶住她,轻声问道。
“没有,”许星妍摇摇头,忽然发现刚才还在这里的林欣不见了踪影,左右都没找到,问道:“咦,小姑人呢?”
林笙淼往远处指了指,“在那儿呢,去看大姑了。”
许星妍循声望去,只见林欣早已离开队伍,站立在在一处偏僻的深郁草丛中,长久且沉默的注视着一块旧墓碑。
身上那股压抑沉郁之气,只远远一观,便已有心碎悲痛之感。
林笙淼见她愣愣的不说话,于是便道:“我大姑和小姑是双胞胎,感情很好,只不过……大姑很早就去世了。”
“双胞胎?!”阿金打听回来的消息漏掉了这一点,许星妍还是初次听说。
她越发替林欣感到难过了,这是何等的撕心裂肺啊!双胞胎是什么?是从还没有降临在世界上,就已经开始互相陪伴的人,共用着温暖的子宫,分享着奶水,一起成长,一起探索这个世界……这不仅仅是失去一个姐姐,而是自己的半身,是剥开血肉,将自己的另一半硬生生挖去,蚀骨之痛莫过于此。
……
林欣轻轻将墓碑上的积灰擦拭干净,手指一遍又一遍的描着林素的名字,直到手指被冰冷的石头冻到僵硬。
“……妈也走了,”林欣深吸了一口气,柔声道:“她最后的日子过得不算痛快,当然,肯定也没有你苦。”
“下辈子,投胎前眼睛擦亮点,要不然……就来做我的女儿吧。”
……
吃席的时候,碰巧旁边坐着的就是林笙淼的小学同学郑兴,许星妍就一边扒虾,一边兴致勃勃的听他们聊天。
郑兴闷了一口白酒,笑问:“你还记不记得李光头?就以前总看我俩不顺眼的那个,老让我们罚站和抄写什么的,那时候,我还发毒誓说,我以后一定也要当老师,他今天是怎么折腾我的,我以后就要怎么折腾他儿子。”
“嘿,你猜怎么着?”郑兴嚼着花生米,乐呵道:“我当上小学老师第一年,他儿子还真来了!你说巧不巧?”
林笙淼想了半晌,才从记忆的角落扒拉出这些旧事,说实话,在她人生所经历的恶意中,这件事实在微不足道。
于是她笑了笑,随口道:“缘分妙不可言。”
“是啊……”郑兴感慨不已:“那几年,我恨他恨得牙痒痒,心里想了一万种报复他的方法,但老天真把机会送到我手里,我又觉得没意思的很,老婆孩子,工作职称,哪个不比这些重要?”
“什么时候结的婚?”林笙淼边问边往许星妍碗里放了一颗剥好的虾仁。
“那可早了去了,我家大闺女都五岁了,儿子都三岁了,小淼啊,这可不是我这个当发小的不地道,我倒是想给你发婚帖的,可死活找不到你人啊!”
从这个时间看,当时林笙淼还在国外留学,而且……她跟裴微夫妇离开之后,与这里的联系便陆陆续续断了。
林笙淼端杯认罚,将手中白酒一饮而尽,笑道:“是我不对,回头这三次的份子钱一块儿给你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