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季劫觉得自己看管天任顺眼了很多。以前觉得他就是个死胖子,身上那么多肉,夏天热死人了,离我远点。
可现在就不一样了。他怎么看怎么觉得管天任的体型和远方家里那个小男孩像,都是圆滚滚的,跟汤圆儿差不多;脾气也挺好,知书达理,谦和温润,有点像杨怀瑾。
季劫对自己的性格很有自知之明,但他为人直率,极为护短,看上的人怎么都好,看不上的人怎么都不行。
--总之,怎么看都觉得顺眼。
管家父母也发现季劫现在和管天任走得越来越近,由于对管天任很放心,他们觉得由管天任照顾季劫不会辜负季文成的期望,自然不会反对两个男生的接近。他俩觉得季劫一个人住在别墅里太孤单,甚至想让管天任陪他一起住。
季劫还没说不同意,管天任就急赤白脸地摇头:“不行……多不方便啊。”
季劫心想有什么不方便的。但管天任只是苦着脸跟管家父母说‘洗澡不方便’,管家父母就叹气,不再强迫。
俩男的,洗澡有什么不方便?
季劫有点不高兴了,‘哼’的一声。
第 16 章
第十六章
尽管两人不一起住,但吃饭、上学都在一起。高中生的课余时间不多,很长一段时间两人都像是连体一般,找到其中一个人肯定能找到另一个。
但周末除外。
季劫常年锻炼,每周末都要去道馆,一开始本来想扯着管天任去,毕竟他看起来不像是会自己去运动的人,让管天任增加点运动量也是好的。
那天季劫都拿好背包准备揪着管天任去道馆了。管天任不会强硬的拒绝季劫,只会站在那里跟他笑,最后还是管爸爸推着一辆更为陈旧的二八车走过来,说:“小季啊,今天天任不能陪你去玩儿……”
季劫一愣,有点恼火地想,什么陪我玩儿?我只是想帮他锻炼一下好不好。
季劫不能很好的掩饰自己的情绪,不高兴写得满脸都是。
管爸爸一慌,赶紧解释:
“不是啊,天任今天真的有事。我要带他去看医生……”
季劫上下看管天任,问他,“怎么,生病了?”
管天任微微皱眉,似乎不太愿意提这件事。
父子俩在这件事上倒是默契,都没说话,只低头笑笑,似乎那是什么不齿于告人的秘密。
季劫本人很排斥去医院,看向管天任的眼神就有些同情,他轻声说:“那你去吧。”
管天任强打精神,说:“先送你去道馆。”
“不用,”季劫挥挥手,“我自己走过去。”
之后的每周末,季劫都想拖管天任去道馆,管天任不知道生了什么病,每周末都要去治疗,竟然没有一次陪他的。
季劫心里……反正有点讨厌,可每天弄得一身汗回去,都看见管天任一家站在门口等自己,那种无名火就怎么都不能发出来。
于是季劫在道场就更激进,攻击性更强。这道馆没季劫以前在东北去的那家规模大,进来的多是新人,可没多少人能忍受季劫这种打法,实战时教练也不让季劫上。
季劫这个郁闷,一个人坐在旁边休息的软垫上,抽出一根没点燃的香烟,放在眼前呆呆地看。
不知道过了多久,旁边的垫子突然一陷,有人对着季劫说:“吸烟!小心我告诉教练。”
“……”季劫没吭声,眼神都没往那边瞥。他这人有点怕生、恋旧,看见陌生人就懒得搭理。
那人也不在意,过了一会儿声音开朗地说:
“你总一个人坐在这里多无聊啊。要不我陪你练一会儿?”
季劫摇摇头。这个道场里的人都不太愿意跟他打实战,包括教练。毕竟单方面挨揍和被自己的学生打败,无论哪一个都还是需要一定心理承受能力的。
那个男生却兴致勃勃:“来吧,我不怕你。上次我跟你对打,你不是还手下留情了吗?”
季劫有些不耐烦了,他扭过头看旁边的男生,眼神不屑。
旁边的男生跟季劫差不多高,皮肤极黑,不知道被晒了多久才能有如此均匀的黑色。
男生咧嘴一笑,露出亮白的牙齿,说:
“我叫王思维,你呢?”
“……”季劫转回头,思考了一下,迅速给了两个字,“季劫。”
“诶,你是东北人吗?”王思维发现了什么,饶有兴趣地问。
季劫挺吃惊的。东北话跟北京话差不了多少,季劫这才说了两个字,他就发现了?
结果王思维只说:“是不是啊?我猜是,哈哈,我听说东北那边男的都挺帅,你丫长成这样,估计不是本地人吧。”
“……”原来不是听口音,是看长相啊,这他妈也太随意了。
“话说我看你怎么有点眼熟?哦对了,前几天我偷看我爸的客户就见到一个东北的,官职不小,诶,好像也是姓季……”
短短几分钟,季劫就发现这王思维十分贫嘴,就算自己不跟他说话,他自己一个人嘟囔都能叨叨半天,季劫听了两耳朵有点不耐烦,随口问:“什么官职?”
王思维想了想,说了。
季劫一怔,心想这不就是季文成的职务吗?
他将信将疑地问:“你爸的客户?你爸是干什么的?”
“哦,我爸是一名刑辩律师,他……”
王思维又开始滔滔不绝了,不过后面的话季劫倒是没注意听,他觉得不可能这么巧。
王思维见季劫不感兴趣,知趣的转开这个话题,又向季劫发出挑战,提出要跟他打实战。
要知道这王思维是个新手中的新手,废柴中的废柴,横踢对着靶子都不一定能得分,更别提跟季劫实战了。不过季劫一人坐着也没意思,一边调整自己的腰带一边站到台上,说:“行,来吧。”
……不过这王思维也真是够呛,在季劫第三次把他压在身下扣住脖颈时,那人手舞足蹈一阵挣扎:“……季劫!你怎么总用这个姿势?他妈的是不是对我有意思啊你!”
季劫怒道:“还不是你弱得一逼?再敢胡说,我削死你丫的。”
“……”王思维脸涨得通红,用力揉了揉脑袋,说,“先认输!重来!”
“滚蛋,”季劫站起身,“你太弱,不跟你玩了。”
王思维大汗淋漓,但季劫大气不喘,他跟王思维对打一点意思都没有,那人没有半点技术,上来就扯头发,而且下盘不稳,一拽就倒。季劫松开腰上缠着的带子,准备回家。
但他刚要把带子松开,就感觉背后一阵风声,季劫下意识地往右跨一步,转头一看,王思维又猛地扑过来,吼:“不许走!”
“……”
当王思维已经完全没有力气站起来,只能躺在旁边大口喘气时,季劫也坐下倚着墙,右手打横放在膝盖骨上,缓缓呼吸。
男人之间的相识有时候不需要时间,痛痛快快地打一场就行了。以前季劫觉得这句话很不靠谱,但现在又觉得还真有些道理。他跟王思维见面不超过十次,在今天之前都是陌生人,可不到一个小时,他俩人好像都莫名的开始熟悉对方。
“喂,”王思维身上的汗小溪一样,道服都湿了,“你哪个学校的?”
季劫说了两个字。
王思维‘哦’了一声,季劫问‘怎么,跟你学校离得近吗?’
“不近,挺远的。”王思维说,“我在——”
“不用跟我说,说了我也不认识。”季劫扯了扯腰带,干脆把它解下来。
“嗯?为什么?你不会真的是外地人吧?”
季劫看了他一眼,说:“我是东北那边的。”
王思维‘诶——’的拉长音,过了一会儿自我称赞道:“我猜的真是准啊。”
第 17 章
第十七章
那天课后季劫回家有些晚了,走出门就发现天色擦黑,他一眼就看见不远处单手扶车的管天任。
季劫跟旁边的王思维挥手,淡淡道:“走了。”
王思维点头,“下周还跟你打实战。”
“滚蛋。”
季劫与王思维告别后,就往管天任那边走,看了他一眼,把背上的双肩包扔到管天任的车框里,两人并排往家走。
管天任递给他一个保温瓶,里面装着泡有红枣、枸杞的温水,因为季劫不爱喝甜的,里面不可能放糖。
季劫仰头喝了一大口,揪着身上的衣服,用手上下扇动,似乎有点热。管天任说:“别扇了,最近一直在降温,很容易感冒。”
季劫模糊地‘唔’了一声,问:“你的病怎么样了?”
每个周末都要去医院,也不知道管天任到底是什么病,这么长时间都没治好,得亏是管天任有耐性,要是季劫,肯定不会这么配合。
但管天任只是低头尴尬地笑笑,很小心地想避开这个话题。
季劫挑挑眉。他到现在都不知道管天任到底有什么毛病,心里有点别扭——因为他没把管天任当外人,这样遮遮掩掩,不是季劫的风格。他用一根手指戳管天任的腰,触感绵软,“说啊。”
“……没什么,”管天任道,“刚刚跟你一起走出来的那个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