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分钟了,一簇槐花也打不下来,还摔一块儿了,这兄弟俩可真是够木的。
估计时延和徐泽听到宋林的心声也得撅过去。
到最后还是宋林近水楼台,从边上折了根小树枝,把那簇早就看好的槐花打了下去。
没过多久,徐泽怀里就抱了一大捧槐花,连忙冲着树上喊,“够了够了!”
宋林就从书上刺溜滑了下来,那动作要多熟练多熟练。
临走前,时延还观察了一下地形地势。这里的地面比两边的马路要低多了。
后头是一条水沟,前头是人家,水沟上头的桥离水面足有三米。又围着院子,把几棵槐花树和桑葚围了个结实。两边的都是普通的树,把这片白花遮得半点儿都看不见。不从那条巷道过来,估计谁也不知道这后头还有这么几棵树呢。
这眼神总是涣散着随时随地像是在发呆的小男孩居然把他们带进了他的秘密基地。
因为帮他捡了书?
孙秀对时延和徐泽带回去的槐花很喜欢,嚷着说要做槐花糕吃。徐泽这才知道除了可以生吃,槐花还可以掺进点心里。还有人家做成腌菜,专门用来下饭呢。
听徐泽说是宋林家后头的,孙秀笑得更欢。
“宋家那个女的孙家村都知道,顶抠门顶抠门,把个男人都给抠走了。借人东西从来都不还,人家从她那里从来借不到东西,现在人见了她都恨不得绕道走。我之前把面板放在外头晒晒,就给她拿走了。我去要,她还说当我不要了,现在她捡了就是她的。没把我气死!没想到她家的两个儿子都挺好的,前儿她儿子遇到我还打招呼了呢!”
时延悄悄地领着徐泽回房。
总觉得这住在村子里安静是安静,可不安宁啊。
第34章 孙寒出走&小霸王
从那之后,徐泽和孙童他们一起玩的时候,总喜欢拉着宋林。徐泽觉得宋林不坏,只是不爱说话,而且时时刻刻在走神罢了。
孙红艳她们那些女孩子喜欢叫宋林木头墩子。他们玩的时候,宋林就喜欢找个地方蹲着,望着地面或者望着他们,一看就是半天,眼睫毛倒是还眨,眼珠子却是动也不动。
时延给他们递东西吃,宋林也接过去吃,吃完了继续呆呆地坐着。
太阳过西,五六个孩子围在后院的桌子上写作业。徐泽坐在一边看着,俨然一个小老师的模样。可他从来不去教宋林什么,因为宋林的本子上总是画着一些很奇怪的画。有时候是带锯齿的三角形,有时候是眼睛,却是没有眼珠,有时候是鸟,可鸟却长着两个嘴巴。
没有人知道宋林究竟在想什么。
可徐泽渐渐地觉得宋林的脑袋里一定充满了很多不一样的东西。他和那些东西说话,交流,所以总是会忘记他们的存在。
动画片里那些厉害的人不都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吗?
徐泽笃定这一点。
徐泽时不时地看宋林一眼,这动作吸引了孙童的注意力。想想以前,徐泽都跟他最好的。可是现在,徐泽总是看着宋林,孙童有些不高兴。
憋着小嘴,有些心不在焉地用笔头戳着本子,孙童低着脑袋,精神低落。
徐泽终于注意到孙童这边的动静,凑过来轻声问,“童童,怎么了?不好好写作业?等会儿不要回家吗?”
“小泽……”孙童抬起头,眼睛里包着眼泪。
“饿了吗?”徐泽赶紧安慰。
“不是……”孙童摇头,“你现在是不是只跟宋林玩了?他有什么好,就是个小木头,又不会陪你玩。”
“童童,别这么说,宋林很厉害的!”徐泽反驳了一句,见孙童更委屈了,只好妥协,“我没有只跟他玩,我也跟你玩啊。等你作业写完了,我就给你看我哥给我新做的玩具。”
“真的?”孙童眼睛亮了亮。
“嗯!”徐泽重重点头。
看见孙童不哭了,边上的孩子都过来笑他,一个个地嚷着,“撇撇嘴,流个水,孙童是个爱哭鬼!”
孙童立刻不乐意地,起身去追,孩子们一哄而散。
过了一会儿,孩子们重新安静下来写作业,孙童坐回徐泽身边,情绪却又低落了下来。
徐泽疑惑,“童童你怎么还不高兴啊?”
孙童哇的一声嚎啕大哭,把刚刚还嬉闹的孩子们吓了一跳,都缩着脑袋看着孙童不敢吱声。
徐泽也吓到了,连忙从晾衣绳上抽了毛巾给孙童擦眼泪,一边问,“怎么了?怎么了?是不是刚才摔倒了?”
孙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哥哥,我哥他……”
时延从屋里走出来,听见这一声,心头一咯噔,赶紧问,“孙寒怎么了?”
孙童转向时延,眼圈红红的,“我哥他走了!”
“走了?!走去哪里了?!”时延惊道。
“我哥他走了,他不念书了!他偷偷走了,不要我了!”孙童愣愣地说了一句,然后再次痛哭出声。孩子的哭声实在是太过惨烈,哭得时延心烦意乱。
等孙童终于安静下来,把事情说了个明白,已经是半个多小时以后的事情了。
原来孙寒因为数学成绩很好,被学校选去参加市里的奥利匹克竞赛。这时候一个竞赛的冠军不仅仅意味着奖金,更意味着中考的时候有着十来分的加分。这对谁来说,都是天上掉下来的机会。
孙寒加入了学校里的特训班,开始进行将近一个月的数奥补习。
每天放学以后,走读的回家,住宿的回宿舍,他就留在教室里等着老师来补课。老师手里的卷子像是雪花一样飞下来,飘到每一个即将参加奥赛的学生手里。
孙寒够刻苦,够努力,老师也喜欢他,常给他开小灶。第一次选拔测试,孙寒考得极好,第一名。这下老师更加对他寄予厚望,也更重视他。
但是在第二次选拔测试之后,孙寒开始不正常了。
起初只是看着黑板有些发晕,然而当老师写了一黑板的板书让他们记下来的时候,孙寒眼前发黑,当堂吐了。之后只要是看到写着字的课本、试卷,他就胃里泛酸,即使装着没事,可脸色还是青黑地难看。
都说压力使人进步。
老师们叹气,一颗好苗子,生生压折了。
谁也想不到,几天前还向老师保证争取数奥冠军的孙寒,被婉言劝退后,翘课回家了。连孙家爸爸都不知道儿子出了什么事,只知道联系老师时,老师叹口气让他们对孩子宽容一些,让孙寒多休息。等好了,再到学校去。
孙寒在家里这一趟就是五天。
有老师的话,孙家爸爸也不怎么训他。只道是身体确实不好,还让孙家妈妈多给做点好吃的。
紧接着,那个传说中的姑奶奶又来了。
估计没说什么好话,这一气一激一绝望,孙寒连夜离家了。已经三天了,也没有回来,没有一点儿消息。
时延脸黑成一片。
他实在没想到,孙寒到最后也没能过了这道坑。
可是他也有些后悔,如果当时他没有冷漠相对,而是温言鼓励,是不是一切都不同了呢?可他以为孙寒的性子里并不缺少坚韧的部分,只要撑一撑,就会过去的。
就像是无数个被噩梦惊醒的深夜,他紧紧搂着徐泽,警惕地盯着门,生怕何涛下一秒会踹门进来,把怀里这个人夺走。他战战兢兢,活得心酸,可他从没被现实压垮。
差不多的年纪,怎么孙寒就不行了呢?
时延又想,也难怪。
孙寒有爸爸妈妈,再如何也是受着疼爱长大的,没怎么经历风雨。突然让他扛起这么大的压力来,他崩溃也是正常的。
可是孙寒怎么就逃了呢?他那些陪着卖锅贴的日子,不是很坚强很有毅力吗?
他又能去哪里呢?除了孙家村,这么点压力就被打垮的孩子,除了父母的庇护之下,他还能去哪里呢?
望着孙童哭花了的小脸,时延觉得光线照得人恍恍惚惚。
他觉得自己管的有点多了。明明重生的时候就告诉过自己,这辈子只有徐泽的。
然而不论管的多不多,孙寒估计一时半会儿地是找不回来了。
一院子的人听着孙童的哭声,都觉得心里难受。徐泽安慰着孙童,没过一会儿,自己也哭了。
时延瞅着西边的太阳,直到一院子的人都散了。
时光如水一般,很快孩子们放暑假了。这几个月,时延又尝试了很多的工作,包括在街上卖糖葫芦,卖烤串,卖菜,奔波在市集之间,有赚有赔,除了照顾徐泽,从来不曾让自己停下来。
徐泽有时候觉得,孙寒那件事之后,哥哥变得沉默了很多。
他偶尔会刻意地卖萌撒欢,逗时延开心。
时间久了,时延就发觉了。一点点的调试着自己的心情,才慢慢地恢复原来的温柔哥哥的模样。
对徐泽,时延总是希望保持着温情。
“小泽,哥想带你去市里念书,你想去吗?”夜里,时延抱着徐泽,小孩安稳地靠在他怀里,耳朵搁在他心口。
除了短袖短裤遮盖的其它地方肌肤相贴,有些黏腻,可又说不出来地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