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头还有几块骨头,时延用筷子夹了啃了肉,吐掉骨头。时延吃得欢,徐泽看得很开心。
喝完一碗汤,时延觉得自己也吃的差不多了。一手拿着碗,一手牵着徐泽,两个人就一起回家了。
有了前两天的铺垫,时延对这个活慢慢地开始上手起来,也慢慢的摸到了一些节省体力的方法,减少了不少不必要的体力消耗,随即每天摔砖坯的总量也上来了。
原来一天能拿七八块钱不错了,现在也可以顺利拿到十几块了,比时延预期地还要好。
不过时延还是没打算在这里久干,一方面在窑厂总是成天地见不到徐泽,另一方面这里的环境实在会慢慢地把人变成机器,越来越麻木,况且自己的身体还在发育阶段,总是这么高强度的体力活,他也担心自己会早衰或者过劳死。
后来时延才知道窑厂的中饭不是谁都免费的。非得你在窑厂干活满了半个月,前面吃的喝的才可以一笔勾销,否则还得另出一笔伙食费。时延计算了一下伙食费,有些舍不得从自己有限的工资里出,所以本来打算干满十天就走,硬是又拖了五天,满满当当地干满了半个月。
工头算账的时候还很是挽留了他一番,说是有资质成为熟练工。
时延笑着打了个哈哈,没有反驳,顺利地拿到了工钱。
一共一百八十二块钱。
拿到钱,时延给韩叔他们一人买了一包烟。听他们说还想再干一阵,也没有多说什么,两下说了会话,就告别了。
这时候已经7月28号了。
小学校的孩子们已经快放了一个月的假了。
小小的石棉瓦屋子挨着小河,虽然闷热,倒还有树遮着阴凉,有风的时候也能吹着点。时延还在两棵相邻的大树树干上吊了秋千,徐泽见了很是高兴,抱着时延又笑又跳。
这中间下了几场大雨,时延都带着徐泽去管老头家住了。因为有粗实的木头柱子,石棉瓦小屋倒还坚强,至今屹立不倒。只是屋里淹了几次,都可以养鱼了。
管老头给了不少自家几个孩子小时候的衣服,徐泽穿大了些,不过夏天这么穿正是凉快。
时延也没打算让他一直穿着这几十年前的旧衣服,把钱归拢在一起数了数,有三百出头一点儿。于是揣了钱,带着徐泽去安溪镇上的店里买衣服。
这是除了徐泽发烧那次之外,时延第一次带徐泽出来玩。
“这么高兴?”时延摸着徐泽的头,看着徐泽左扭右扭地坐不住,忍不住好笑。他发现这辈子的徐泽比之前世的要活泼的多,至少面对着他的时候,总是有什么情绪就会表露在脸上,毫不隐藏。
“嗯!”徐泽重重地点头,随即有些羞涩地扒着时延的手臂,低声道,“哥,能不能买糖,就上次吃的那种……”
时延噗嗤笑出声来,同一辆马自达上的人也都笑了起来。
“好,买,哥哥给你买。”时延点头道。
徐泽得到肯定的答复,既是高兴,又觉得不好意思,一头埋进时延的怀里,时延怎么哄都不肯露出头来。
身边的人又善意地哄笑起来。
到了安溪镇上,时延先给兴冲冲的徐泽买了糖,才带着他转商店。街道两边的商店杂七杂八地混开在一起,一般隔一家平价超市,一家粮油店,就是一家卖衣服的店。
两人进了其中一家店,买衣服的是上了年纪的大婶,见两个孩子进来爱搭不理的,以为只是进来逛着玩。时延想拿衣服给徐泽试试,她也老大不愿意的。一直到时延冷下脸来,她才勉强取下衣服递给时延。
“小泽,穿穿看。”时延懒得搭理她,直接把徐泽带进简陋的试衣间里,看徐泽试穿衣服。
时延挑的是一套山寨的海军服,白蓝两种色调非常清爽。
徐泽原本就长得精致可爱,脱下有些泛黄的白色衬衫,换上一身海军服,显得非常灵动干净。小小的胳膊小小的腿,白白嫩嫩,十分可口的样子。
时延心里原本因为买衣服的大婶的态度有点儿生气,现在这口气倒是去了个干净,只剩下满心的愉悦和一脸的笑意。
“哥哥,好看吗?”徐泽扯着自己的衣角,站得笔直的,笑着等时延的评价。
“好看。”时延忍不住低头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虽然大婶态度不怎么样,但衣服式样还可以。时延又买了一套带奥特曼的套装,买了一身红色白条的三件套运动服,又挑了两双凉鞋,一双运动鞋,一双拖鞋,再加上一些内裤薄袜子厚袜子。大婶见他买的多,倒也收了那副不耐烦的样子,还给便宜了不少,就是这样时延也零零总总花了近一百六。
给徐泽买了衣服鞋子,又转进隔壁商店买了书包和文具。
时延付了钱,把文具撞进书包里,徐泽高高兴兴地背上了就不愿意拿下来。时延手里的钱出去得差不多了,但看着徐泽兴奋的样子倒是一点都不心疼了。他辛辛苦苦那么累,不就是为了眼前这张笑脸么?
第11章 准备租房子
晚上徐泽太过兴奋,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弄得时延也没法睡,只好把他搂在怀里,听他絮絮叨叨的说话。
“哥,我真的要去上学吗?”徐泽的眼睛在黑夜里亮亮的,他压低的语气里带着几分迫切。
“嗯,”时延点头,“不是跟你说了么?过一阵子开学的时候,就让你上一年级。”时延摸摸他柔软的头发,轻声在他耳边道。
“哥,学校里有什么?”徐泽把头放在时延的胳肢窝下面,抱着时延的腰。
“你觉得会有什么?”时延笑着也揽住他,反问道。
“嗯,”徐泽想了一会儿,道,“管爷爷说,会有老师,还有和我一样大的小孩子。”
“嗯,差不多吧,”时延点点头,顿了一下道,“还有很多的作业和考试,小泽怕不怕?”
“像哥哥写给我做的那些题目一样吗?”徐泽疑惑地问。
“嗯,一年级数学大概就是加减法了吧。哥哥没上过学,也不知道你们会不会学别的东西。”时延道。
徐泽从他怀里爬起来,身体拱啊拱的,一直到眼睛和时延的齐平,摸着时延的耳朵,徐泽道:“哥哥,你没上过学,为什么会数学呢?”
时延低低一笑,道:“因为要挣钱啊。钱不就是数字吗?”只要为生活所迫,很多事不会也就会了。
“哦……那哥哥为什么不上学呢?”徐泽气息就在时延的耳边,小小的手指揉着时延的耳垂,被时延抓在了手里。
“这个以后再告诉你,”时延给徐泽打了几下扇子,见他把头发撩起来擦汗,又道,“热吗?过两天搬出去,买个电风扇就好了。”
“搬出去?”徐泽凑到时延的芭蕉扇子下,闭着眼睛享受悠悠的小风带来的清凉,“我们要搬到哪里去?”
“学校边上,”时延道,“以后你上学放学都方便,直接走几步就到了。到了冬天特别冷的时候,早上还可以多睡一会儿懒觉。好不好?”
“好啊,”徐泽乐呵呵的,“真好。”
“不困吗?快闭上眼睛,我给你扇会儿扇子。”时延捏了一下徐泽的脸蛋,轻笑了一下。
“有点儿困,可是我又有点儿睡不着,”徐泽腿曲起来,搭在时延的身上,见时延没有反应,嘿嘿笑了一会儿,又道,“哥,上学是不是要花很多钱?”
“你听谁说的?”
“韩叔他们上次不是说了么?说要花很多钱的。”徐泽在“很多”上落了重音。
时延捏了捏他的鼻子,笑道,“记性还挺好。嗯,是得花挺多钱的。可是哥养得起你,小泽相信么?”
“我信!”徐泽立刻道,“我可以和哥哥一起挣钱的。我要一辈子都和哥哥在一起。”
时延觉得心一颤,涩涩地说不出话来。
“哥?”徐泽没听见回应,往前凑了凑,看时延的眼睛,“哥,你眼睛好亮。”
“你真的要一辈子都和我在一起吗?”时延勉强压住复杂的心绪,轻声问道。
“嗯,小泽和哥哥,只有我们两个,我们两个要一辈子在一起。”徐泽认真的一字一顿地回答道,然后抱着时延的头,重重亲了一口,还带响儿的。
轻轻叹息了一声,时延的声音轻的像是脱去了千斤重负,在空气中很快地飘散,“记住你今天的话。”
“哥?”徐泽揉着眼睛,语气软绵了下来。
“想睡了?”时延问。
“嗯,哥明天记得给我剪头发……”徐泽眼皮慢慢沉了下来,“要记得……”
“好,快睡吧。”时延放低了声音,安抚道。
徐泽的呼吸平稳下来,身体往时延怀里一靠,就沉沉地睡了。
“不热么?”时延无奈地笑了一声,抬手把床边很微弱的一个彩色小灯泡的开关关掉,小屋里立刻黑漆漆地一片。
月光还好,从头顶小小的窟窿眼儿里照进来一缕森冷的光线。时延看着那缕光,耳朵里回响着刚刚那句“一辈子在一起”,心情异常地平静。
天大亮了,时延睁开了眼睛。从外面照进来的光亮的刺眼,毕竟是夏天了,连地面都是亮堂堂的,一看就冒着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