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保胎生子都是在姑伢家,连孩子的红鸡蛋都是姑伢准备了,孩子的亲爷爷,亲大大背着手来参加孩子的满月宴,逗弄一下孩子说长的好就够了?”周糕儿问老林,问阿伢,问大哥夫郎,问躲避视线的二哥夫郎,三哥夫郎,哥儿……
“大哥夫郎你要不要说说,你长子满月是个什么章程?长子长孙我们比不了,大哥儿,你的长子满月是个什么章程?”周糕儿问,“用的着的时候是亲亲一家人,用不着的时候,谁还记得。小林子不在你们身边,你们有点偏心我不介意,但你们不能心中的情谊不付出分毫,张嘴说几句好听的,就让小林子做林家的摇钱树。”最后两句对老林说的。“不是你们默认,大哥夫郎也不会这么嚣张,一家子从上到下不知道感恩,只知道理所应当。”
“我不乐意。不乐意小林子做你们的摇钱树。”周糕儿说,“要做亲亲一家人,就丁是丁卯是卯,欠我的,欠小林子的都补上,以后你们上门我有个笑脸,孩子们要来我也欢迎。不然,大家做个各安无事的名头亲戚就成,我有事不会烦扰你们,你们寻常也不要登门。再这么不打招呼就把孩子送过来,不要怪我打发叫花子,不留情面。”
周糕儿确定他们都听进去自己说的,就果断甩甩衣袖回去了。走到半途见到小林子在等他,“我不放心,让含青哥帮忙看着孩子,我来接你了。”
“我说的你听见了。”周糕儿问。
小林子点点头,上前握住周糕儿的手说,半响后说,“亲疏远近我分的清楚。”
第二天果然不见林家的人上来打秋风,周红梅放心的对柳含青说,“糕儿虽然心善还是有些章程的,这要到家了,有些事是要掰扯清楚,就算小林子不入赘,我也希望他们两个另外立门户单过,这要在老林家,就会被拖累完了。”
回去的时候虽然没有官兵催促,但是因为大家归心似箭,脚程不算慢。只不“打尖的时候,除非是真的没赶上城镇才会在野外,多余时候,柳成涵算计好的还是在城镇里落脚过夜。花费自然比在野外要高,但是安全舒适都比野外好很多。
这里的许多人如果不是这次屯户,大概一辈子也不会离开出生的地方。人就是这样,如果一直在一个地方,他生不出想要去外面看看的念头。但只要他走出来了,再遇到新地方,他也有兴趣去逛逛。
所以没有人反对柳成涵的决定,落脚在城镇的时候就三五成群去外面,体会一下当地的风情,小吃,等凑在一起聊天说说这里竟然竟然是这样的习俗,又说说自己家那边的规矩,大半夜的谈资就有了。等以后到了家乡,对乡邻,对后辈,大半辈子的谈资都有了。
整个归乡队伍气氛很和谐。
新皇帝借旧帝大皇子造反的借口,把旧帝所有儿子都贬的贬,发配边疆的发配边疆。老百姓不会去感慨这些天家情薄,新皇帝上位后国泰民安,老百姓有好日子过就感念他是个好皇帝。让京医下乡,免费药材,开仓接济,减免赋税,虽然老天爷还是接连两年的不赏脸,但是经过几年人民到底休养生息过来。
车队一路经过,城镇人民富足安康,乡村人也人人有田种,地里生机勃勃还有牛哞哞叫,赶路的人看见了这样的景象只觉得脚步都轻快很多,这里那里都恢复了,家乡肯定也错不了,亲人们肯定也过的不错。
怀着这样的心情赶路,一天一天的,秋天过度到冬天,厚棉袄却换成夹袄,风不再像是能在脸上刮出口子,空气里不再是让人喉咙眼发痒的干燥,而是湿润的水汽,当年启程的地方十里亭到了。柳叶乡的从小路走,三江县城里的和县城那边村子里的要继续从大路走。
柳成涵请的镖师的任务就到此为止,不过镖师不会就此转头回去,而是决定去三江县城修整两日再往回走。柳成涵把尾款给了,又对周糕儿说,“我明日就去看舅舅。”
周糕儿点头,队伍从这一分为二。
越离柳叶乡越近,队伍中的人愈发别扭起来,许是近乡情怯,一边激动的看着四周的土地风景,脚下的速度却不见快,甚至有放缓的趋势。柳成涵往后看一眼,没打算和他们也感慨一下,只叫回和钟声腻在一起的元宝,“丈人,我们就先走一步了。”
“行行,你们先去。”柳老五正偷偷抹眼泪了,见柳成涵叫他连忙一擦眼睛应道。
一路上只碰到几个人,见到他们都有些惊讶,周红梅干脆下了马车,见到人就打招呼,还招呼他们过几天到家里玩。
宅子铁将军锁门,周红梅哆哆嗦嗦的从荷包里拿出钥匙锁眼几次都对不准,真的回来了。
院子里有种久不住人的生气,角落里石板夹缝处也有野草丛生。门窗俱安在,柳成涵扫顾四周,看来族里真的有认真帮他看房子。穿着大红滚毛边衣裳的康裕牵着穿着松绿滚毛边的交子进来,“这就是我们家啊~”
“是啊,这是爷爷建的家。”周红梅说。“喜欢吗?”
“喜欢。”康裕点头,然后看着柳含青说,“可是阿伢,院子里怎么没有小池子?”
“因为村外就有一条很大很漂亮的江啊,等春天阿伢带你去看。”柳含青说。
康裕点点头。
柳含青手快脚快的把所有的房门窗户都打开,柳能琢和柳能行帮着柳成涵把三辆马车都赶进院子,把车卸下来,让马在院子里自由的吃草,“阿伢我先去山上看爷爷。”柳成涵说,他早就问了,他爷爷如今还好好的活在山上呢,“你在家歇着就行,别收拾,等我们回来再收拾。”
“我知道,这是我家。”周红梅笑说,“你们快去吧。”
打一桶井水上来洗个脸,沾湿整理一下头发,柳成涵才带着柳含青,柳能琢,柳能行,康裕和交子往坟山上走。
除了柳能琢还有些童年记忆,从柳能行往下,各个都是到新地方一样的稀奇。这里冬天还有绿树,还不少呢,在望嘉镇一到冬天便是漫天的黄,下雪了就是漫天的白,绿色倒是稀奇事了。交子捏捏康裕的手,“我喜欢这里,你呢?”
“我也喜欢。”康裕点点头说。“就像爹说的,因为这是我们的故乡,所以即使是我们第一次踏入这片土地,也会喜欢上它。”
“我好伤心,我跟康裕说了那么多,康裕只记得爹说的。”柳能行一直默默的走着他的路,突然嚎上一嗓子,柳含青回头问他怎么了,柳能琢在他后头给他一拐子,他扭曲着笑说,“没事阿伢,我是要去看太爷爷太兴奋了。”
做老二果然不好玩。
☆、第74章 周糕儿回家
柳成涵一行人上到坟山,看到愈发佝偻但身体还强健的爷爷,两方都不由热泪盈眶,从大人到小孩一个一个给爷爷磕头请安这些先放不提。看另一面周糕儿和小林子从三江县南门进城,绕城门走了半圈,从偏门出去就是周家村码头。
县城里商铺林立,人潮如织,周家村也恢复了不少,虽比不上幼时的繁华,比起六年前他们走时却已经是好太多了。周糕儿一直催促小林子快点,再快点,脸上不由自主就挂上笑容,回家了。
快走到周家饼铺在的街,周糕儿干脆把马车帘子板起来,从口子那往外望。左右的街铺都开着门迎客,周家饼铺却紧闭着大门,招牌和大门都透着一股陈旧久未有人气的气息。小林子心里一咯噔,不会是发生什么事了吧?
周糕儿才没有心思想这些,如十七八岁的小哥儿,捏着裤脚就三步两步的跳下马车,跑去敲门,“爹,阿伢,我回来了。”
门碰碰的响,大门还没开,隔壁店铺的人出来看了,“哎呀,这不是糕儿,糕儿你可回来了,你阿伢想你想的眼睛都快哭瞎了。”
“宋阿伢,我爹和阿伢不在家吗?怎么店也不开,敲了半天门也没开。”周糕儿问。
“你家饼铺都多久没开过门了,哎,这些不该我说。你爹和阿伢现在也不从前门走,你去后院敲门去,他们看到你全须全尾的回来了,好歹也有个高兴事。”宋阿伢说。
周糕儿不解,但现在也不是和他寒暄的时候,小林子赶在马车在后头,他走在前头饶到后院去敲门。“爹——阿伢——满儿——”
敲了片刻后有个苍老的声音喊道,“谁呀?”
“阿伢——”周糕儿听出是周金福的声音,眼泪就出来了,哽咽着越发大声的敲门,“是我啊,糕儿,糕儿回来了。”
原本坐在院子中间发呆的周金福扶着桌子站起来往门边走,嘟嘟嚷嚷的说我真的听到糕儿在叫我了,老头子就是不信。
大门一开,周糕儿看到满头白发皱纹满面的人,几乎不敢认,“阿伢?”
周金福来开门也没有预料到真的能看见周糕儿,这一两年他总是出现幻听,听见周糕儿在门口叫他,白天就算了,有时候晚上睡着睡着就要翻身下楼去给周糕儿开门,周春光都说了他多少次了。
“糕儿,糕儿,真的是你。”周金福摸着脸,冲击太大,一时竟没有哭。
周糕儿泪流满面,“是我,阿伢,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怎么老的这么快。
小林子这会才赶着马车到后院门口,把马车拴在门口,把思乡思周抱下来,“去叫大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