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新年撇了撇嘴,有些不服气的说,“可是哥哥怎么能是别人呢?他这五年一定吃了不少苦,出狱之后也肯定想第一时间就见到您。”
徐建国冷哼一声,眉头不悦的蹙起,“你都长这么大了怎么还是孩子心性?!”
“当年他害死老爷子的时候可没有一点心软,还害得你差点没命,你是傻了还是没长脑子,现在还有功夫同情他?如果今天不是你来求我,我说什么也不会踏进这里一步,那个逆子不是我徐建国的儿子!”
徐新年垂着头,没一会儿就红了眼圈,眼泪在眼圈里闪了闪,显得一双大眼睛更加委屈,“您别这样说大哥……大哥对我虽然有些误会,但是我一直很后悔,如果……如果当年我跟他解释清楚,兴许他就不会被抓进监狱,爷爷也不会死了……”
这话听在徐辞年耳朵里,简直把他气笑了。
徐新年说的话看似在维护他,可是每一句话都是别有用心,故意提醒父亲,当年的事情是因为自己“嫉妒”亲弟弟所以才失手“害死”了爷爷,旧事重提,句句带刺,真是拉得一手好仇恨。
果然徐建国听完这些话更生气了,脸色铁青,目光冰冷,“够了新年!以后我不想从你嘴里再听到那个逆子的事情,记住,你没有什么哥哥,我徐建国现在也只有你一个儿子,而且我也不会原谅徐辞年做过的事情,你要再给他说情,就别怪我对你也不客气!”
一句话吓得徐新年禁了声,他吸了吸鼻涕,扯出一抹笑容,“我知道了……爸爸,是我不好惹您不开心了。”
徐建国脸色微缓,瞥了一眼监狱大门,只觉得是昏了头才会答应小儿子来这个地方,“行了,既然公司有事,你就先回去吧,我一会儿还约了张局长喝茶,算算也该到时间了。”
“别啊爸爸,您至少探到哥哥的消息再走行不行?要不我就是回去工作也不安心啊。”
徐新年抿着嘴角,一脸的坚持。
他很少忤逆徐建国的话,如今这么做倒是让老头子对他高看了几分,虽然这小儿子远远不如大儿子有经商手腕,但是对待伤害自己的人都能宽容以待,这份胸襟和肚量也正是商人所需要的。
旁边的管家见徐新年这样,一时也很感动,不由得附和着开口,“是啊老爷,既然我们来都来了,打听一下消息也无妨,更何况就算您不再认大少爷这个儿子,至少也顾忌一下徐家的颜面,毕竟这事传出去不好听。”
徐建国沉默了。
说心里话,他从小就恨不得没生徐辞年这个大儿子,如今更是万般不愿意让徐家跟一个杀人犯扯上关系,他一向把面子看的比命都重要,现在好不容易能摆脱徐辞年这个怪物,他高兴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再把这丧门星迎回家?
只不过话说到这个份上,他一家之主的面子肯定要维护好,哪怕是做做样子,他也不能让别人在背后说他冷血无情。
这么一想,他也就没再坚持,拍了拍徐新年的肩膀叹了口气,“好吧,爸爸知道你心善担心你哥,我答应你打听清楚再走就是了,你这时候是不是也应该去公司做事了?”
徐新年面色一喜,重重的点了点头,“谢谢爸爸,念在哥哥帮您这么多年的份上,如果他出狱了就接他回家吧,我也一定好好工作,以后接手了公司也只会比哥哥做的更好,绝对不让您失望。”
他擦了擦眼泪,乘着那辆带着徐家家徽的林肯离开了。
徐建国站在原地,吩咐管家去监狱打听消息之后,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脸上没有一点表情,仿佛徐辞年是生是死都跟他没有一点关系。
徐辞年就站在离他不远的位置,此时望着父亲近在眼前的背影,全身僵硬的连动一下都觉得困难。
他很诧异自己竟然能这么冷静的看着徐新年演完这场好戏。
先是提前派人来暗杀自己,确保他不可能活着离开监狱之后,接着又在父亲面前演这场兄友弟恭的好戏,一方面洗脱他当年的嫌疑,另一方面又能让父亲对他另眼相看。
这种一箭双雕的手段虽然狠毒有效,但并没有让徐辞年多难受,真正让他锥心刺骨的是父亲对他的决绝和无情。
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没有什么公平可言,有些人就算坏到骨头里也会被人宠爱,有些人天生就注定不受欢迎,哪怕多努力倒头来也不过是个屁。
过往对父亲仅存的一丝念想也在此刻灰飞烟灭了,可是他仍旧不明白,骨肉血亲就算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呢,父亲对他的这种没来由的厌恶到底是因为什么?
没一会儿,管家顶着一张惨白的脸小跑回来,凑到徐建国耳边说了几句。
“你说真的?他真的死在了里面?”徐建国皱起眉头,脸上微微动容。
管家点头,“千真万确,我托人查了二区最近一年的出狱记录,根本没有大少爷这个人,而且三区那边非常混乱,男人跟男人之间也没什么禁忌……所以连狱警都说大概是真的死在里面了。不过这事也不一定,咱们毕竟没有仔细调查,说不定是哪里弄错了,不行我再去司*法*局那边探探消息?”
徐建国一直没有说话,心里涌出一股说不清的感情。
这种感觉很复杂,就像是你从小养了一只有传染病的狗,既不能下狠心杀了它,又没法把这个天大的麻烦脱手,如今养育多年的狗终于死了,心里习惯性的还是有些空落落的,但是更多的是解脱之后的如释重负。
“算了,不用去查了,不管他是真死还是假死,对徐家来说都没什么分别,就算他还活着我也当他已经死了。”
管家没想到徐建国会直接说出这么无情的话,一时愣住,不敢置信的开口,“可是……老爷,他毕竟是您的儿子啊,就算犯了错误要把他赶出家门,这是生是死的事情怎么能这么容易就算了?”
徐建国冷冰冰的瞥他一眼,眼里带着警告,管家当即噤声。
他冷哼一声,半响才讥讽道,“我连他是男是女都搞不清楚,这种怪物也配当我的儿子?你在徐家待了这么多年,这种事情还需要我来教吗?”
这句话像当头棒喝一般,让躲在暗处偷听的徐辞年一下子傻了,什么叫……不知道他是男是女?!
扯到当年的徐家秘闻,管家也有些尴尬,“老爷,大少爷的身体呃……虽然的确有点特殊,但是只要我们不说出去,就没人会发现啊。”
这句话直接勾起了徐建国全部的火气,他冷笑一声,声音不自觉地抬高了几分,“是啊,不会被人发现!可是一旦被人发现徐家的大儿子是个身体里长子宫的怪物,还是个跟男人上床的死同*性*恋,甚至还杀了他的亲爷爷进了监狱,你让我,让整个徐家的脸面往哪儿搁!”
“当年要不是老爷子阻拦,我肯定不会让这个怪物活下来。老爷子还活着的时候,死命的护着他,甚至把半个徐家都交到了他手里,这些我都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现在新年已经认祖归宗,又是个踏实肯干的好孩子,我有什么道理再把一个不男不女的怪物领回家?”
提到徐老爷子,管家也动容了。老爷子原来这么宠爱大少爷,甚至给全家上下都下了封口令,谁也不能告诉徐辞年他身体的缺陷,结果却落得个惨死的下场,当真是养了一只白眼狼。
“他死在牢里也好,省得在监狱里跟别的男人乱搞,弄出什么艾滋之类的丢徐家的脸,记得以后再也不准在我面前提到他,也别让新年知道这些乱七八糟,省得他知道自己有个怪物哥哥,又该难受的胡思乱想。”
管家不敢多言,一个劲的点头,徐建国抬手看了一眼表,跟张局长喝茶的时间已经快到了,他没工夫在这里浪费时间。
司机拉开车门,他头也不回的钻进了车子,自始至终没有往监狱的方向看过一眼,也没有给大儿子留最后的一点颜面。
车子绝尘而去,徐辞年僵在原地很久发不出一点声音。
过往的画面过电似的从脑海中闪过,父亲对他的厌恶和鄙夷也终于有了理由,可是当亲耳听到这个骇人的真相,他还是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活了将近三十年,这一刻才知道自己是个不折不扣的笑话,如果父亲说的都是真的,那他成了……什么?
一个不男不女的畸形怪物,还是一个随时可能染上艾滋的死同性恋?
哈哈,真他妈好笑,这简直是他这辈子听过最有趣的笑话!
徐辞年仰头靠在树上不可抑制的笑出了声,眼球酸涩的厉害,他用手捂住半张脸,即便四周无人,也不想让任何人看到他此时的表情。
他想到爷爷对自己莫名的疼爱和担心,也想到了小时候母亲千叮咛万嘱咐,告诫他绝对不可以参加学校的集体查体,还有第一次听说父亲还有个私生子时,佣人们看他的奇怪眼神……
原来所有人都知道真相,却惟独瞒着他一个。
那他到底算什么?
这么多年尽心尽力的为徐家打拼,毫不保留的付出,最后就因为父亲想要的是儿子,而他不过是个畸形的怪物,所以就可以光明正大的被炮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