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各大名门正派就已经调动出了教中长老和比较精英的门下子弟,根基较深的几个门派出动的尤其多,这一批人在莫沙白的带领下日夜潜行前往行云教的所在地。
这次行动消息封锁的极好,从商议到决定也异常的快速,正道那边除了具体的参与者以外,就只有各派掌门、长老们知道,至于邪道这边……大概师云轻和晏甘泊是唯二两个知道此事的。
待到估算好莫沙白快到的时候,师云轻放弃了对行云教教务的压制,让教务更加混乱不堪,在得知莫沙白他们的行程距此不到一日的时候,更是让所有的暗探前一天都行动起来,纷纷劝说他们各自选择的“明主”时机正好,不可延误。
一时间行云教连表面的平和都不能保持住,昨天看到还会和和气气互相打招呼的门人们全部剑拔弩张,所有人都或主动或不由自主的被划定了阵营,跟随“明主”们各自为政。各个派系的领头人都对大家的小心思早有所觉,虽然讶异为何都选了这个日子造反,但是如今情势已经如此,他们也是骑虎难下,不如趁乱先把华庭掀下来,再好争夺教主之位。
一时之间他们倒是凝成了一股绳。依旧拥护华庭的人本就是最少的,此刻被众人群起而攻之,一下子死伤大半,有墙头草见势不妙赶紧另投,才保住一命。这些人各自带了一批人涌向华庭的院落,惊得本在庭院中时刻待命的众多侍从侍女们惊呼连连,四散逃跑,场面混乱不堪。他们的借口乱七八糟什么都有,有说华庭上任为教主后没有作为反而听信于奸妄小人的,也有说危陌尘魅惑主上,把持教务不妥的……
之前就耀武扬威的三长老此时此刻更是找到了发挥口才的战场,他自认为自己于教主之位没什么想法,所求的不过是个长老的身份,将来不管是谁上了位,都会好好待他的。
如此种种,他们倒皆是把师云轻和华庭看成一体的了,没有人想过要把危陌尘拉过来一起对付华庭。也是,危陌尘对华庭的忠心也是教内有目共睹的了,没有人会怀疑。
别人都这么看,华庭更是如此。任他武功盖世,也双拳难敌四手,之前毫无察觉的他可以说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此时此刻众叛亲离之下,唯一在他身边的就只有危陌尘了。想着危陌尘的忠诚,华庭暴怒的心情才会平静一点。
两个人且战且退,背靠背不留死角,强强联袂,一时之间竟然跟一群围攻的人对打也不落下风,场面一下子就僵持下来了。
这样的气氛持续了很久,谁也没法打破这种暂时的平衡。直到从山底忽然冲上来一个浑身浴血的底层教众,声嘶力竭的喊道:“报!山下有正道要攻上来了!”他满脸惊恐,六神无主的期盼的看着在场的众人,希望他们前去救援。
然而,很快他就反应过来不对了,刚才跑的慌忙,他一路上没有注意别的,此刻想来,教主的庭院怎么会这么好进,居然不需要通报,那些侍从侍女哪去了?再看看这双方对峙的景象,莫不是……?
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在正道围攻的这个时刻,他们的教主庭院里居然正在发生一场卷进了所有教中高层的内乱。
不待他想明白这诡异的气氛到底是因何而起,他就被人粗鲁的揪着领子提了起来。“你说什么?说详细一点!”报信人认识说话的这个人,是平时高不可攀的大人物,他不敢怠慢,急忙回禀,“回大人,一个半时辰以前,有一群正道的人忽然出现围攻我们山下众多据点。我们本没有当回事,以为又是一次试探,不曾想,这次来的领头人是莫沙白,他带来的那群人个个武功高强,都是江湖上有名的高手,我们努力奋战,却实在不敌啊!如今山下已然支撑不住,小的是被派上来求援的。”
此时周围已经炸了锅,喧嚣声四起,拎着报信的教众的人面容惊讶极了,他嘶吼的问道:“莫沙白!这怎么可能,以他的地位他可不会随便出来!”
“大人,小的绝对不敢有所欺瞒,那个中年人确实是自称为莫沙白啊!对了,据说他们这次前来的原因是跟那个什么碧毒教有关!”报信的教众想了半天,终于从惊慌的记忆里提取出这个有点用的信息,他神情凄切,“大人,求求你们快点下去增援吧,我们实在是顶不住了啊!”
然而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人理他了,问话的人已经把他扔到一边了,随着他刚才“碧毒教”三个字一出口,所有人的目光都已经移到了三长老的身上,原本意气风发的三长老此时已面如土色,唇色惨白,他知道,从刚才那句话出口的时候,他在在场所有人面前就已经成为引来灾祸的罪魁祸首了。
不干涉教主之位的三长老确实任何人都没有和他敌对的理由,但是引来正道围攻的三长老必须要受到惩罚。
直到死去他也没有想通,虽然碧毒教自从拉上行云教后确实兴风作浪不少,但是区区一个碧毒教,怎么就能引得莫沙白都亲自出山了呢?
☆、第26章 古代狠戾受的世界14
面对报信的教众送来的消息,在场的所有人都心情沉重起来。但是没有一个人愿意正面对上莫沙白,谁都知道,如果说在行云教乃至整个所谓邪道中有谁对着莫沙白也有一拼之力的话,那必然就是华庭了。然而事情就是这么凑巧,就在他们反了华庭的这个时候,莫沙白就这么攻过来了。
其实他们也知道,莫沙白再强也不过是一个人,就像现在的华庭一样,一拥而上用人海战术未必就拿他没有办法,然而跟围攻华庭不一样的是,去阻拦莫沙白得不到任何利益,相反,还会大量消耗己方的资源,削弱自己的力量,到时候在场的别人力量依旧,吃亏就是自己了。人大多就有一种退缩的心理,明知道这个时候应该有人站出来,把所有人的力量集中到一起,公平合理的安排消耗,但是此时此刻,他们互相警惕,谁也不服谁,群雄并立,谁也不能站出来做那个领头人。
他们都已经心生退意了,想趁着正道还没有攻上山的这一刻先行撤退,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反正对于他们来说,行云教此刻也不过是一个束缚在自己身上的符号罢了。此刻若不能立刻得到教主之位,让行云教改姓,那拼死保卫其实没有任何意义,相反,如果此刻撤退的话,将来还可以正大光明的打着“复教”的旗号另立山头。
一时间,一干人等一哄而散,当然,也还有那么一些人是咬牙坚持留了下来。
场面混乱不堪的时候,有人尖叫道:“不好了,他们上山了!”众人回头一看才发现,正道的人已经势如破竹的攻了上来了,而为他们领路的居然是晏甘泊,那个自从逼宫一开始就没有出现过的晏甘泊。
因为晏甘泊的脾气,大家都知道就算他未必对华庭忠心耿耿,他也是不会随意站队的,所以这么多个势力,竟没有一个前去拉拢过他。然而谁也没有想到的是,晏甘泊此刻已经不是不站队的问题了。不,应该这么说,他其实还是站队了,只不过他站的并不是教内的势力之一,而是正道那边。
一时间“叛徒”之类的责骂声此起彼伏。
原本身体紧绷的华庭见情势愈加混乱反而心头一松,虽然知道即将见到莫沙白让他心神不稳,但他也知道,这是趁乱出逃的最好的机会了,趁着前方原本和他们对峙的人都转身和正道人士厮打起来,他转头示意危陌尘跟上,就要潜逃。
谁知还没走出半步,他的腰上就感到了一阵凉意。那是一把长剑,锋利异常的刀刃此刻正贴在他的腰上,只要他再往前一步,这锋利的刀刃就能划破他的肌肤,流出温热的血来。
这把剑他不能再熟悉了,因为这就是他亲手赐下的,而这把剑的主人他也不能再熟悉了,因为这个人服侍他也有十年了。
危陌尘。不对,既然他能这样做,那多多少少也是知道当年之事的真相了,现在应该叫他师云轻了。
多可笑,虽然早就料到师云轻知道真相会有这种表现,甚至于当初将师云轻留下命来未尝没有促成这一幕的意思,但是现在明明一切都按照他荒诞的计划进行了,华庭却居然觉得这一刻自己的心非常疼,并没有之前臆想出来的快意。不论他与师清越之前的仇怨到底如何,师云轻曾经对他忠心耿耿了十年。
十年,这漫长的时光使当年的那个孩子长成为现在他面前的这个青年。师云轻的忠心他每日已经看习惯了,甚至已经成为了他生活的一部分,在不知不觉间居然已经深入骨髓,就跟人每时每刻都要呼吸一样正常而必需。而此刻看着师云轻脸上带着刻骨恨意的表情,即便他明知自己到底做下了哪些事,华庭还是觉得浑身发寒。
那个强制失忆的药明明是无解的啊。在他没有给师云轻喂下解药之前,明明他不应该恢复任何记忆的啊。当年自己临近癫狂的将师云轻带回来的时候,是设想过要在莫沙白面前让他恢复记忆,或者在莫沙白面前直接杀了他,然而……华庭可以发誓,直到此时,他已经没有这种想法了。
华庭不得不承认,潜意识里,他已经一点也不想看见师云轻恢复记忆痛苦的脸了,他不想在那张对待自己永远恭顺的脸上看见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