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孙丽华理智一回来就后悔了,把孩子打成这样她也心疼,可是墨北一声没吭一滴眼泪没掉,甚至连表情都平静得过分,这又让孙丽华感觉十分怪异和气愤。
“你瞧瞧他,还不认错,还拿这种眼神看我!你说他什么意思?这是恨我呢还是怨我呢?是琢磨着也把我杀了?”孙丽华气得声音都直抖。
墨向阳安抚劝解,让她别把小说和现实混淆。
孙丽华坐在沙发上哭:“学语文的时候老师不是还说要学会总结中心思想么,不是老让学生体会文章中反映出来的作者的思想感情么,不是什么文章都有环境背景么?那你说说,小北写这个小说,他反映的是什么思想感情?他不就是恨我这个妈吗?”
墨向阳只能冲儿子使眼色,让他低头认错。
墨北摸摸肿起来的屁股,说:“疼。”
在那之后,孙丽华一直没跟墨北说过话。母子俩的冷战让墨向阳和墨洁都很不自在,墨向阳想要当润滑剂,可要么换来老婆伤透了心的哭泣,要么换来儿子的后脑勺……
墨洁这阵子倒是得了不少好处,孙丽华给她做好吃的、买新衣服、买玩具,天天念叨:“你可别跟你弟弟学,你得当个好孩子,听妈妈的话。你弟弟我是指不上了,以后妈就全靠你了,你得争气啊。”
墨洁觉得压力很大。
把小毛换一边枕着,墨北琢磨着,刚重生的时候,他也想过要用什么办法改变和母亲的关系。后来想想,只要父亲平安活着,他跟母亲的关系最差也不会差到前世那个地步。
孙丽华虽然暴躁易怒,但大多数时候还会听取墨向阳的意见,而且她真正在对待子女的方式上走向极端的时候,就是墨向阳去世之后。那时候她精神压力非常大,整个人都濒临崩溃,如果不是能向子女发泄,后来又有祁敬中的爱护,也许她不是疯了就是自杀了。对于孙丽华来说,在某种程度上,打骂儿子相当于服用抗抑郁药物,减压了。
如果墨北是个卧冰求鲤的孝子,他就该为此而欢欣鼓舞,可惜他自私又小气,深深觉得自己挺吃亏的。并且连重生回来,都还为这些事计较着,就算不能再去恨母亲,可是也不想原谅。像墨洁一样乖乖地依偎在母亲怀里撒娇,这种情景他想想都要掉一地鸡皮疙瘩。
所以,能像现在这样冷着淡着,谁也别干涉谁,最好不过。
☆、结婚
墨北养好伤就回了姥姥家,恰好赶在孙丽萍和龚小柏结婚之前。其实他早就想回来了,但怕姥姥看见自己背上的伤会心疼,只好拖到现在。
龚小柏为准备结婚的事忙得不可开交,房子是现成的,但房间他临时起意要重新装修一下。自己的房间装修了,弟弟的房间不能不装,卧室装修了,厨卫不能不装,不然多不配套。房子内部都装了,那外墙也该修整一下;墙都修整了,那院子也该重整;院子都重整了,那大门……
孙丽萍都说他:“你干脆重盖个得了。”
龚小柏傻笑:“这是我们的家,我想让它更好一点儿。”
卫屿轩早两个月就已经找好房子,带着大王闹闹搬了出去,正好方便他折腾。
家具是新买的,全套的家电连电风扇都是龚小楠从深圳捎回来的。冯望南还给孙丽萍从香港订了套婚纱,据说是什么什么设计师专门制做,全球仅售一件的那种。另外龚小柏之前还亲自去了趟北京,给孙丽萍订做了两套首饰,一套金的,一套钻的。
就算龚小柏不说,长眼睛的人也能看得到他为这次婚礼花了多少钱,这让很多人都羡慕起孙丽萍来——说到底,那些钱不都是花给她的嘛。而且结婚之前就能花这么多钱,那龚小柏的底子得有多厚,等婚后不还都是孙丽萍的?
天哪,天哪,嫁个人就嫁成了小富婆,这怎能不让人羡慕得掉口水!
等到有消息说,龚小柏把新开的一家时装店的法人写上了孙丽萍的名字后,以前对这桩婚事说三道四的人都闭上了嘴。看到人家大混混是怎么疼老婆的没有?没这本事就别说三道四了。
相比孙丽萍幸福得容光焕发,孙五岳这个当哥哥的却是霉运当头,他失恋了。
孙五岳在收集了众多来自家人、朋友、不靠谱的小外甥和他跟班的意见后,鼓起勇气决定对李韶姗来个浪漫的表白,为此他准备的道具如下:1.一不知名品牌的西装一套(被墨北强烈要求他把袖子上的商标给拆掉)
2.红棉牌吉它一把(无视了姥姥说他像弹棉花的不公正评价)
3.长得很像玫瑰的白月季一束(坚决拒绝了夏多要拿红墨水给它染色的提议)
4.刚揣进兜里还热乎的本月工资(目标是浪漫有格调的卡秋莎西餐厅不是龚小柏人民公社气质的饭店)
5.用了一礼拜时间写了一页纸正反两面的表白词(忽略掉卫屿轩对书法的要求标准)
6.定型摩斯一瓶(哪怕所有人都被呛得直打喷嚏也坚决不洗头)
然后,英勇的小月亮拒绝了所有人诚恳热忱主动的陪伴,并表示了坚决的感谢:“谁也别偷摸跟着我,不然我今晚上就不吃饭了!明天也不吃!做红烧肘子我都不吃!”
于是,在夏多友情奉献“小舅你大胆地往前走哇,往前走,莫回呀头,通天的大路九千九百、九千九百九……”的壮行歌中,孙五岳踏上了他求爱的征程。
当天晚上,孙五岳没回来吃晚饭,孙丽萍很惊讶:“哟,还真去卡秋莎了?我哥行啊,这就追上啦?”
姥姥挺高兴,多加了一个菜当庆祝——木须柿子。
吃完晚饭,看完新闻联播,连地方台重播的两集连放的《加里森敢死队》都看完了,孙五岳还没回来。
墨北也很惊讶:“表白完就去开房了?这也太速度了。”
孙丽萍:“小破孩儿啥都敢说,妈你不管管他。”
姥姥:“小北别瞎说,我还不知道你小舅,他没那胆子。”
孙丽萍:“妈,你找错重点了!”
姥姥:“五岳不能出啥事吧?”
墨北:“那我出去找找他?”
姥姥和孙丽萍都乐了:“半夜三更的,你个小嘎蹦豆子还出去找人?再把你丢了可咋整。”
墨北有主意:“我上屿轩哥家把大王和闹闹借出来,姥,你找件我小舅的衣服,臭袜子不要,让大王闹闹闻闻,不管他藏哪儿都能给找出来。”
孙丽萍:“别整这么蝎虎,跟你小舅被人杀了抛尸似的。”
墨北:“……”
姥姥:“呸!这丫头一天不打皮就痒痒,有这么咒你哥的吗?”
孙五岳:“妈,你打她,你不打我跟你急。”他哭丧着脸推门进来了。
墨北赶紧上下打量,西服穿得好好的,发型还顽固地保持着中午出去时的模样,吉它在手里拎着,嗯,目测没被打劫。
孙丽萍兴奋地问:“哥,什么情况?”
孙五岳:“妈,你打她啊。”
姥姥在孙丽萍身上随便拍了一巴掌:“五岳,成了没?”
孙五岳:“没成。”
挨了亲妈一下,正准备在亲哥身上报复回来的孙丽萍闻言放下了手:“看在你失恋的份上,这次就饶了你。”
姥姥叹气:“白打我姑娘了。”
孙丽萍不干了:“妈,那为了我哥能娶媳妇你是不是还准备把我打残废啊?”
姥姥说:“听听,这丫头歪歪的,我能那么狠心吗?把你打残废了不得我养着啊。”
孙丽萍假哭:“妈你这心眼偏的,我肯定是你从大桥底下捡回来的。”
孙五岳叹口气:“这么大人了,真不成熟。”摇摇头,慢慢踱回自己屋去了。
姥姥和孙丽萍这才担心地互相看看,姥姥低声说:“你哥不能出啥事吧?”
孙丽萍拧起眉头:“大概是回屋偷着哭去了。哭完就好了。”
姥姥拍着大腿叹气:“五岳上中学的时候还往家领过小姑娘呢,怎么越长大越回去了。小时候掀人裙子的本事哪儿去了。”
墨北:“掀人裙子是什么了不起的本领吗?还有,姥姥,你想让我去套我小舅的话就直说,别拍我大腿啊,拍蚊子你都没这么使劲。”
姥姥:“那你还不去?”
墨北:“干嘛不让我小姨去啊?”
姥姥:“你小姨去了说不上两句话,他俩就得掐起来。快去,宝贝,不弄清楚了,姥姥这心就得悬着,晚上该睡不着觉了。”
墨北无奈,夹着糖果抱枕,提溜着小毛,墨北一边往孙五岳的屋里走,一边把自己想像成狗仔队。
三分钟后,他又回来了。
孙丽萍瞪大眼睛:“怎么这么快?”
墨北:“他把门反锁了,敲也不开。”
姥姥和孙丽萍这回是真担心了,害怕失恋的娃儿想不开,两个人苦苦回忆家里那瓶耗子药是藏在了什么地方,会不会被孙五岳找着。担心到睡觉的点儿了,娘俩儿才打着呵欠决定“明天再说吧”。
身为一个男人,墨北实在分不清楚姥姥和小姨这到底是关心成分居多还是八卦之魂在燃烧。
关于孙五岳究竟是怎么表白失败的,谁都没能从他嘴里问出来,他开启了忧郁少年模式,就连姥姥用红烧肉加四喜丸子的攻势都没能让他开颜一笑。姥姥念叨着:“这可怎么办哟,我儿子难受得饭量都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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