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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人饮冰 (谦少)



“许先生不睡了?”他带着点揣测地问我:“先生的早餐还在准备,我让厨房准备两份吧。”

“郑敖昨晚睡在哪?”我问他。

他态度很平静:“先生睡在书房。”

我偏头看,昨晚打碎的梅瓶已经无影无踪,那个位置上摆上了一盆水仙,花苞上带着露珠,佣人们正在摆早餐,目不斜视,似乎对我们的交谈充耳不闻。

我从来没有这样厌恶过这个地方。

如果我被关上十年二十年,他们大概也会是这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恭敬地叫我许先生。就算是在叶素素进门之后,他们也仍然是这样,眼观鼻鼻观心,像完全没有思想的机器人。这个地方看起来这样舒适,这样温暖,但是它是个囚笼,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郑敖为我准备的狱卒。

我转过了身:“等他走了,再叫我出来。”

-

上午我找到一本费曼的中译本,在书房看,我早餐只喝了一碗汤,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寒,总觉得胃有点不舒服。

我是听见外面有声音,才出来看的。

我先听见的是管家的声音,他的语气很恭敬,但是很明显的,恭敬里是十分坚定的拒绝态度:“……就算是王先生来,这个书房也是不让进的。”

“这个书房里根本没有重要资料,”王娴的声音已经气得发抖:“我知道许朗就在里面,你们有什么资格关着他,他又不是你们的犯人!”

她性格还是太绵软了点,没有这种出身特有的骨子里的骄矜,做不出不管不顾横冲直撞这种出格的事。换了叶素素,别说被一个管家气得发抖,只怕管家先要被她吓出心脏病来。别的不说,光是当初踹开书房门的那一脚,就很有侠女风范。

我推了推门,管家没有锁门。

王娴一看见我就跑了过来,外面这样冷,她仍然是昨天那个穿法,换了身冬裙,墨蓝色,衬衫领,头发不知道是用什么弄卷了扎起来,很有青春的感觉。

管家双手搭在一起,态度十分微妙地朝我点了点头:“许先生,外面冷,先生走之前吩咐了不能让你着凉,你还是在书房里休息吧,有事情叫我就是。”

“你的意思是我现在连书房都不能出了?”我反问他。

我爸是个很温和的人,李家的气氛不比郑家,人多,光是李祝融父亲那一辈就有三四房,勾心斗角得很,李祝融虽然搬出来住,佣人却都是李家带出来的,有时候嘴脸非常难看。我爸从来不跟他们计较,都是李祝融知道后狠狠收拾了他们。

我却做不到和他一样淡定。

大概我骨子里没有那种温和从容,也大概是因为我温和过,但是却没有李祝融这样的人在后面撑腰,所以只能自己来当这个恶人。不过这样想想也好,我当了李祝融,就能保护更多像我爸那样的人。

比如王娴。

管家大概也想不到我会这样针锋相对,态度还有点转换不过来:“我只是觉得这种天气,让许先生安心在房里看书比较好。”

“那也轮不到你来决定我能不能见谁。”我懒得和他打太极:“你要是闲得慌,想毛遂自荐当我的牢头,就让郑敖亲自来告诉我。不然就安心做你自己的事!”

大概我的话实在太凶,管家一副受到侮辱的样子,嘴唇发着抖,半天说不出话来,最后说了句“我去看看厨房准备的点心……”有点踉跄地走掉了。

其实我并不想这样斥责一个老人家,尤其是他当初还以为我和郑敖分手了,在我衣袋里给我塞了点打车的钱。

但这世界就是这样,并不是所有的针锋相对背后都是深仇大恨,没有那么多一眼就能看出的孰是孰非。更多的,是无可奈何的立场冲突,是各自都觉得自己有道理的价值观的对立。

也许在管家看来,我只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还是个不受重视的养子,凭我自己也许永远无法过上现在这样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奢侈生活,男人和男人本来就是见不得光的事,郑敖能这样迁就我,养着我,已经是我几辈子修来的福气,我还背着郑敖招三惹四,他有义务站出来阻止我,对大家都好。

所以我根本没办法跟他解释,为了让他不影响到旁人,我只能用这样简单粗暴的方法。

还好王娴没有被吓到。

她穿得这样薄,我赶紧把她带到房间里来,两个人坐在壁炉前面说话。

我原来以为她不会今天就过来,小女孩子脸皮薄,昨天在我面前哭了一场,大概好几天都不好意思见我。

“今天不上学吗?”我问她。

其实她以后应该也是要出国读书的,和叶素素一样,高三下学期一开学,去哪个大学都联系好了,学校都不用去了。但王娴大概是自己喜欢读书,还照常去上课。

“我跟老师请了假。”她低着头,轻轻说了一声。

我看她不是很想说话的样子,也没有再多问,拿了一本书给她看:“这本外国故事集很有意思,大概是哪个大师随手翻译的,风格很特别。”

她安静地接过去看,她的头发很软,大概也是脾气很好的人,我们两个人就这样坐着看了一会书。

她看完几个故事,抬起头来看了我一眼,忽然问道:“你受伤了吗?”

“没有啊。”我有点莫名其妙:“怎么了?”

她抿了抿唇,然后指了指自己的脖子:“你这里……”

我狐疑地摸了摸脖子,不痛也不痒,没有伤口,正在找能够当镜子用的东西,她已经低头打开了她自己的书包,默不作声地递了一面镜子来。

小巧的圆镜面上,我的脖子右侧有一大片深红的痕迹,比蚊子咬的要大一点,透着一点紫,说是淤痕,又不痛不痒,我对着镜子研究了许久,用指甲掐了掐,也没发现什么线索。

“大概是过敏性紫癜吧,”我皱着眉头,猜测道:“但我好像没有感觉什么不对劲啊……”然而就在那电光火石的一瞬间,我脑中忽然闪过了昨天郑敖在饭厅里对我做的事。

我瞬间就明白了这是什么。

那一瞬间,我的脸都快烧起来了,我不知道我有没有脸红,只是一股热气冲上了脑门,我只想找个地洞钻下去。

王娴仍然平静地看着我,她的眼睛清澈乌黑,坦荡无尘。

“我,”我结巴了一下,然后连忙把那面镜子还给了她,控制不住地用手挡了挡自己的脖子:“我回头问问郑家的医生吧。”

不知道是不是我做贼心虚,我总觉得王娴已经看穿了,总之我已经不敢和她对视了。

她总算不再看我,然后把镜子收了起来,继续看自己的书。

我其实已经一个字都看不进去了。只想快点找个理由离开,找件高领衣服穿上,在房间里躲一天,连午饭都不要出来吃了。只要想到我刚才顶着满脖子的这种东西义正言辞地跟管家吵架,我就恨不能摔两件东西发泄一下。

只能希望管家是个正经保守的老人家,不要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那个,”我坐了一会儿,实在是坐不住了,和王娴说道:“你今天有要问的功课吗?”

王娴安静地摇了摇头,她的态度越发让我心里没底了。

“那今天就这样吧,”我搭讪着站了起来:“我等会还有点事,我们明天再说吧,这本书你喜欢可以带回去看。”

她站了起来,默默地把那本书收进书包。

“我明天不能过来了,”她低着头说:“我要陪素素去试她订婚的衣服,是私人订制的,已经做好了。”

“哦。”我心里抽紧了一下。

她忽然抬起头来。

“听说郑敖也要过去,”她说:“明天不仅要试衣服,还有很多订婚礼的细节要两边商量一下,叶家的长辈是希望在郑家办。”

“哦,是吗。”我竭力装作若无其事。

她不再说话了,却又站着没动。

我也不好就这样走,也站着等。书房里插的是红玫瑰,红得发黑,和紫檀家具的色调很搭,香味浓且暗。墙上的自鸣钟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

她忽然问了句:“昨天郑敖打了你吗?”

“没有啊,”我隐约猜到:“为什么这么问。”

“这里的消息传得很快的,”她说:“我们两家住得近,佣人也会私下传些消息。”

我有点想笑,又觉得心里一阵阵发凉。我一直说郑敖生在荆棘丛,长在荆棘丛,却从来没有切身体会这意思。现在才稍微有了点体会。

“他没有打我,只是一些小争执而已。”我不想让她担心,跟她解释:“郑敖的性格有点霸道,不太讲道理的,你看他把我关在这里就知道了。但他也只是关着我,没有虐待我什么,你不用担心。毕竟我和我爸也是李家人……”

王娴“哦”了一声。

话都说清楚了,她也不再问了,把书包背上,走出门去,我也拿了两本书,准备回去看。

我照例送她到门口,再远我也送不了。雪都化了,郑家道旁种的是名贵的藏红花,浅蓝深红,开在草地上,十分好看,她走在前面,背着书包,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她的背影有点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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