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云诚将兜里的珠子捂紧了一些,开口就骂:“靠,你这人可真是够不要脸的,借着人多势众就罢了,各凭本事,这个东西是我们先得到的,你现在要再来横插一脚,脸皮上糊了水泥吧?”
“郑乾”笑笑,“那颗珠子薛先生拿到了就自然是你的,我想灵均先生手上肯定不止这一样,只要是从苗王身上得来的东西都可以,咱们可以好好地商谈一下,我家……主人,愿意用任何代价来换。而且,这东西对灵均先生你也没有什么用处,不如卖给我家主人,日后有用得着的地方,一定不吝相助。”
薛云诚嗤笑一声,“你这张嘴可真是会信口开河,你在这里红口白牙信誓旦旦,可不代表你家主人会认账,到时若是你们翻脸不认人怎么办?”
“我家主人一诺千金,说到便一定做到。”
“哈哈,那敢问灵均先生都做不到的事你家主人就一定能做到?”
见那个人被噎了一下,薛云诚笑得十分得意,被旁边的纪泽和沈星文同时捏了一把,疼得龇牙咧嘴,小声道:“干嘛?”
沈星文觉得他活到现在还没被蠢死真是一个奇迹,但平时从来不爱管闲事的他还是抢在纪泽的前面瞪了薛云诚一眼,同样用蚊子一般的声音道:“这人能在这墓里布下这么多的机关,肯定是早就将这墓摸得熟透了,就等着灵均来打开那个棺樽,像这种人,还有他身后那个不知名的主人,必定是来头极大,灵均先生敢张口就骂,你就不怕给你的家族惹来麻烦吗?”
薛云诚平时张扬惯了,自然是没有考虑到这种问题的,此时听他这么一说,才乖乖地住了口,把将要出口的话咽了下去。他家在明面上的势力虽然大,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老爷子这次也是受了别人的暗算,现在家中风云诡谲,他要是再祸从口出,才真是罪过大了。
特别还是这种不明不白的人。他从前从来不信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此次一行却不由得他不信,连死去了数百年的尸体都能活过来,还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人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择手段的程度,他这些年也并未少见了。
他长出了一口气,同时在心里提醒自己以后不要再这么莽撞,平时和纪泽斗嘴是一回事,这种时候千万不要嘴贱。
薛云诚在心里忏悔了一会儿之后,才意识到了其他的问题,不由得看了身边的沈星文一眼。自他遇见这个人开始,就没听他说过这么长的句子,这次却跟他解释了这么多,薛云诚突然感到十分的新奇。
他往沈星文那边挪了一步,跟蚊子哼哼似的问道:“哎,这个人进来时为了抢苗王的尸体,你来又是为了什么?”他刚才虽然在心里十分的信誓旦旦,但显然,转眼就被他忘到了脚后跟,“不会也是为了抢什么东西来的吧?”
沈星文神色不明地看了他一眼,抱着剑继续看着那个“郑乾”,没有说话。
薛云诚眨了眨眼睛,心说不是吧,更得劲地缠了上去,“靠,真的被我说中了?看你这么正经,还是纪小泽朋友,居然也是……”
沈星文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看那个眼神真是恨不得将他的嘴缝上了,“闭嘴!”
薛云诚本来也只是开玩笑似的问一句,从之前拿出那支名叫梦回的香之后,他就觉得沈星文这个人实在令人有些看不透,直到他刚才情急之中捏了自己一把,他才觉得好像在无形之中与这个人接近了一些,一时放松之下就忍不住调笑了两句,就跟和纪泽拌嘴是一个性质的。
他撇了撇嘴,果然还是调戏纪小泽更有意思一些,这个人就跟木头似的,说句什么他都当真,搞得他也没了开玩笑的兴致。
“郑乾”似不经意一般看了沈星文一眼,才看向灵均,一副谦恭的模样,“灵均先生以为如何?”
灵均冷哼一声,
他前半段话还满是杀机,说到后面却又是话风一转,缠绵地看向纪泽,跟个昏君似的。
纪泽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两个人僵持了一会儿,灵均也不知从他那平淡如水的眼睛里看出了什么来,勾着唇一笑,“宝贝儿说得对。”
纪泽:“……”
所以他刚才说了什么?这个人莫不是有妄想症之类的吧?
灵均眼神一寒,“你也看到了,我家宝贝儿也同意我这么做呀,所以你还是去死一死之类的,好让你向你家主人交差?”
“郑乾”颇为忌惮地后退了一步,神情颇为挣扎。
灵均活动了一下脖子,含笑看着他,“从哪里开始才好?唔,苗王我是从脸上开始的,剥下来很完整,不如这次试试从其他地方开始?”
“郑乾”干巴巴地笑了一声,“既然灵均先生不愿意,我家主人也不是会强人所难的人。”
说完他脚下一错,飞快地往下面坠去,石壁湿滑陡峭,只是刹那他就没了影子。
灵均却不慌不忙,低头理了一下袖子才说道:“回去告诉你家主人,要是真的惜命就老老实实地缩着,如果被我发现了,他会比苗王的下场还要舒坦几分。”
他这几句说得不轻不重,将将足够不远处的纪泽他们听个大概,那个连影子都不见了的“郑乾”也不知道究竟有没有听到。
但是灵均一点也不在意的样子,纪泽甚至觉得他就是故意的,恐怕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男人还生怕那个所谓的主人不出来送死。
☆、第45章 苗王(廿七)
“郑乾”都跑了,剩下的这些人惊慌起来,但是没有几个人敢砍断绳子就这么溜下去,毕竟这洞顶的高度是有目共睹的,这么毫无防备地摔下去,无异于自己送死。
灵均留下“郑乾”也只是为了传话而已,再看向这些人的目光就像是看着死人,对于敌人,他从来就没有手软的意思。
但是现在纪泽在这里,他不想给他留下不好的印象,灵均眼神在那些人身上一转,平静地转身说道:“走吧。”
纪泽看了灵均一眼,也没有说什么,将绳子在手上又绕了两圈,继续往前面走。
薛云诚自从拿到蛊母之后就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去了,此时自然一点异议都没有,只是在看到那些被自己缠成一团的人的时候犹疑了一下,看向了纪泽。纪泽右边唇角微微动了一下,朝前面努了努,意思是让他别管这么多,往前走就是。
虽然与灵均认识还没有多久,但是纪泽刚才看他的眼神,便知他已经动了杀心,后面这些人,全都别想活着走出这里了。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若是在这里心软了,指不定他们什么时候又追上来在他们背后横插一刀,倒不如现在就解决干净了。
灵均一个人坠在后面,没一会儿后面就没声音了,然后纪泽才看见灵均慢悠悠地晃了上来。
绳子在这里已经到了头,再往前就只能像之前那样全靠自己爬了。
薛云诚小心翼翼地解开身上的绳子,嘀咕了一句,“靠,又要跟虫子似的在地上爬了。”
纪泽横了他一眼,“你也可以选择竖着上去。”
“你这不是扯淡么?要是有这本事,小爷我还用趴地上吗?”
“那就闭嘴,就你话多。”
薛云诚撅了撅嘴,转而对沈星文挤眉弄眼,龇牙咧嘴地说道:“纪小泽现在真是越来越暴躁了,小心以后嫁不出……”
沈星文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薛云诚乖乖地闭了嘴,他只是有点兴奋而已嘛,这些人一个个的怎么都这么无趣?
接下来的路十分顺畅,除了薛云诚觉得这一路下来被勒令不准说话有点憋屈之外,其他人都表示很不错,从那个黑漆漆的溶洞里出来,外面的空气闻起来都要新鲜几分。
薛云诚在里面憋坏了,凉飕飕地开口道:“里面有那么多死人,空气当然不可能有多新鲜。”
可惜众人都不想理他,开始找路下山。
这山上的树木十分的茂密,一棵棵直冲云霄,即使是在正午的时候恐怕也见不着天光,更遑论现在,他们在苗王墓里的这一段时间,太阳已经转到了另一个半球,深山老林里黑乎乎的,伸手不见五指。
他们带的备用电池在里面已经用的差不多了,如果不能迅速地找出路来,恐怕就只有现在这山上歇上一夜了。这山上平时罕有人至,谁知道这里面还有些什么古古怪怪的生物,或许还有像那条巨蛇一样的东西,碰上了少不得又是一场恶战。
现在除了灵均,谁敢说自己不是想立刻躺下来睡一觉?所以能够找到路下去,就尽量下山去,免得睡觉还要多长出一只心眼来。
为了节省电池,只有走在最前面的灵均和最后的沈星文手上开着手电,之所以决定让灵均走前面,是害怕遇上之前那种令人迷失方向的东西,免得在山上兜圈子。纪泽和薛云诚被夹在中间,四个人连落下的脚步都是一致的,几乎听不到任何声响,只有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
纪泽警惕地看着周围,手始终都放在腰间的军刺上。
薛云诚走在他的后面,此时戳了戳他的肩膀,他微微侧了一下脸,以为他是有什么话要说。
但是后面的人始终没有动静,纪泽在心里骂了他一句,眼睛盯着前面灵均手电的光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