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泽本来在旁边打量着周围,此时听他这样说,觉得有些奇怪,“既然后来有人进来过,那为什么暗河那边的船却连使用的痕迹都没有?”
沈星文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似乎是没有想到他居然还把这件事记着,他沉默地摇了摇头。
薛云诚无所谓道:“兴许是之前的船坏了,重新换了新的呗。”
“换了新船为什么没人用?”
薛云诚眨眨眼睛,混不吝道:“新的嘛,舍不得用了呗。”
纪泽很想一脚把他踹到暗河里去清醒一下。
薛云诚轻咳了一声,“想这些有什么用?赶紧找到东西出去才是正理,”他说着就往前走,“走啦走啦,这个地方怪邪门的,我可不想在这里过夜。”
沈星文无言地跟在他身后,以行动表示了支持。
纪泽在心里叹了口气,转念一想,也是这样,这墓里的东西与他有什么干系?
他用余光瞄了一下一直紧紧跟在他身边的灵均,不动声色地往前走。他觉得自己最近有些奇怪,以前执行任务的时候,他从来都是不问其他的,只要完成了自己的目的就好,就像是薛云诚一样,对这些其他的东西,从来都是置之度外的。
但是现在有这个人在他身边,他仿佛就觉得是有了依靠一般,看着什么匪夷所思的东西都想要上去一探究竟,这在以前几乎是无法想象的事情。
好奇心害死猫这个道理他比其他人都了解得更加深刻,现在却觉得有些有恃无恐起来。
可是这个人的底细他都不甚分明,甚至连他接近自己的目的都还没搞清楚,竟然就在心底把他当做了自己人。
他觉得自己最近一定是在家里懒得太彻底了,以至于把骨子里的警醒都喂狗吃了,这次回去之后一定要找点事来做,免得在家里躺成了废物。
这么一想,他的心里终于舒服了一些,也想起了刚才被自己忽略的事情来了。“刚才在外面是怎么回事?”
刚才看灵均的样子,似乎是不知道他什么都听不到,那么当时就只有灵均没有受到影响。当时的情形太过超乎常理,纪泽怎么也无法找到合适的理由说服自己,那里那么大的空间,而且空气还是流动的,如果是某种药物,根本就达不到那么大的浓度,可以在他们进来的一瞬间就让他们所有人失去听觉;而且就算真的有那大的浓度,那么他们也应该能够感觉到,不管是闻到还是看到。
但是除了湿寒的气息,他什么都没有察觉到,那么就只有那些古怪的虫子了。
这些古怪的东西纪泽闻所未闻,所以也无从猜测。
灵均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边,此时闻言以为他是在问刚才他为什么不早些出手的事,“我也没见过这种东西,不知道该怎么让他们退下去,但食心蛊乃万蛊之王,我就这么一试。”
纪泽本来是想问他为什么他们会失去听觉,无奈两个人不在一个频道,鸡同鸭讲。他也实在想不到当时看上去沉着冷静的灵均其实这么不靠谱,居然只是试一试?
灵均看了他一眼,大概也是觉得自己刚才有点不够英俊,嘟囔了一句,“那些虫子不是自己跑了吗?”
纪泽无言,但是本来就不是为了跟他计较这个,他轻咳了一声,“那个洞里是有什么古怪,为什么我们一进去就失去了听觉?”
灵均摇头,“我什么感觉都没有。”要不是后来他看纪泽不对劲,凑到他耳边去说话也没有反应,他根本就没有发现。纪泽和薛云诚默契非凡,两个人的表现一点也不像是失去了听觉,正常得不能更正常了,而且当时他一是在气纪泽不信任自己,二是在醋薛云诚与纪泽太亲密,没怎么在意周围。
走在前面的两个人突然停下了,纪泽原本还想问他几句,此时又压了下去,上前几步去看前面的情况,“怎么了?”
二人没有说话,但是也不需要他们说什么了,纪泽走过去,里面的东西一览无余的全部展现在他的眼里。
这里有一对天然形成的石钟乳柱子,从上面垂坠下来,就像是一扇宫门,石头尾部被人工雕琢了一下,寥寥数刀,刻成了什么东西尾巴的样子,弧度微微向外,像是在向前游动,犹如活物一般。
石柱蜿蜒向上,柱-身上刻有鳞片,手电的光打在上面,映着上面渗出的水光,竟像是闪着凛凛的寒光一般,再往上直达洞顶,两只柱子汇聚在一处,麒首猪鼻,发须俱全,竟是两条雕刻得栩栩如生的石龙。
再往里才真正像是帝王的陵墓,即使是碍于光线,只能窥其一斑,也能感受到冥殿的恢宏大气。
但是他们的目光都没有落到这些地方去,真正让人挪不开眼的是冥殿正中,被地上密密麻麻的棺樽众星拱月一般围在中间的那个巨大的棺樽。
冥殿中有一块巨大的钟乳石,孤零零的伫立在中间,呈月牙状,也不知是天生如此,还是后来被打磨成这样的,那巨大的棺樽就被安放在月牙的中间,乍一看过去,就像是漂浮在空气中一样。
☆、苗王(十二)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那冥殿正中的棺樽吸引住了。
洞顶上不知被安置了什么东西,发出淡淡的光晕,就像是一盏微弱的小灯一般,悬在棺樽的上方,仿佛是聚光灯,把悬石头上的棺樽茕茕地暴露在黑暗之中。
不知是什么材质的棺樽被照得晶莹剔透,里面隐隐约约的人形映了出来。
那光芒不够明亮,只能模模糊糊地看见里面有些不分明的阴影,应该是里面那具尸体的陪葬品,纪泽略略吸了一口气,他们要找的东西是否就在里面?
薛云诚与他对视了一眼,眼底有着明显的激动与跃跃欲试,他不惜违背自己的本心来做这种事情,全都是为了可能存在于那棺樽里面的东西,此时终于看到了些微希望,纵是心志坚定,此时也有些喜出望外了。
在前面见识到了那些古怪的虫子,他也没敢直接往前就冲,而是微微对纪泽点了点头,一手按在剑鞘上,一手提着枪小心翼翼地往前迈了一步。
沈星文不声不响地跟在他旁边,就像是黑暗中的一抹影子。
纪泽毫不犹豫地扯了灵均一把,这里面的东西根本就不是他们手上的武器就能解决得了的,有这么个人形的大杀器在,成功的几率也会大上不少。
因为薛云诚进去的时候又和纪泽“眉来眼去”了一番,灵均站在后面咬牙切齿,觉得这个家伙实在是太碍眼了,但是此时被纪泽这么拉了一下,他的心里莫名地又生出了几丝欣喜来,像是被人灌了几斤蜜糖进去,甜得连北都找不着了。
他在后面傻笑了一下,心满意足地握住了纪泽的手,顺便堂而皇之地把他揽到自己的身边来,有心想要开口调戏他几句,但是又觉得自己此时说什么都是在煞风景,干脆闭了嘴。
只是脸上的志得意满怎么也藏不住了。
纪泽莫名其妙的被他扯到了一边,连瞄准了薛云诚身边的枪口都被带歪了,纪泽心头一紧,差点想顺手给他来一枪,“做什么?”
灵均一脸理所应当,“保护你啊。”
纪泽咬牙,“不用,谢谢。”从来都只有他保护别人的份,灵均这句话让他觉得自己像是一只弱鸡,但是又想到之前的确是靠着灵均他们才走到了这里来,不由又是一噎,觉得心里有些犯堵。
灵均厚脸皮地揽住他的腰,也不出声,但是脸上的表情摆明了就是这么想的,一副“我知道你害羞,所以就不拆穿你了”的欠扁样。
纪泽没心思搭理他,调整了一下姿势,继续专心地注意着薛云诚身边的动静。
他们已经走过了之前的双-龙柱,进入到了冥殿的里面。之前在外面只是管中窥豹,却能清晰地感受到这墓里的恢宏之气,现在进来之后才真是觉得震撼。
冥殿里极大,依着山势,仅是他们看到的这一小部分便让人觉得山石浩淼,心头生出了无尽的敬畏之感。
石壁上有着精美的浮雕,上面不知名的猛兽似要突破墙壁,直扑过来,若说这墓里的上半截是恢宏壮阔,天地浩大,那么下半截便是鬼气森森。
成片成片的棺樽密密麻麻地伫立在石柱周围,整整齐齐,与他们先前遇到过的石头虫子有着异曲同工之妙,犹如城楼下的士兵,走在其中只觉寒风凌厉,也不知是这洞穴里的寒气逼人,还是棺樽之中透出来的死气了。
若不是还能听见自己的心跳,纪泽几乎都要以为自己是又一次失去听觉了,前面沈星文和薛云诚的脚步放得极轻,身边灵均根本就落地无声,周围寂静得落针可闻。
“嘎吱……”纪泽原本心就提得高高的,这一声意味深长的响声就像是故意的一般,拖着极长的尾音刺破了寂静的空气。
在这种寂静的环境中,有那么一点点动静就显得格外地显眼,几乎是同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转了过去。
纪泽的眼皮微微一跳,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那个声音仿佛也是感受到了他们的警觉,只响了那么一声,就此沉寂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