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还有一个宴会,顾优本来也是要参加的,但那副尊容,在鄢凛依然有些嫌弃的目光下,他只能逼自己按捺住了寸步不离跟着的想法,眼睁睁看着鄢凛换好衣服上了车子携了女伴李理双双离开。
他在门口站了老半天,直把过来瞅他的萧世让给看得一阵恶寒,他摸着自己的手臂勉强安慰:“虽然爱情里没有天道酬勤,但我觉得你一直都是为数不多的上帝的选民,所以离你成为鄢先生唯一的男伴的那天应该也不远了,看看,你这两天不是又住进了这谁都想踏进门的鄢宅吗?”
这话与其说是安慰不如说是在讽刺他,顾优面无表情地扫了萧世让一眼,差点让对方跪下唱征服,他在萧世让暗骂自己嘴贱的惶恐神情里幽幽地转身走了,只留给他一个寂寞如雪的背影。
李理站在觥筹交错的宴会厅里,挽着鄢凛的胳膊,偶尔和他低语两声,突然背后传来一句命令有余礼貌不足的话:“我能借用他几分钟?”
鄢凛回头,在一天内第二次见到了苏晓楚。
苏晓楚上前,不着痕迹地拂下了李理的胳膊,自己挽了上去,有宾客的目光朝这边看过来,苏晓楚一一笑回去,和鄢凛时隔三年多后再站在一起,在不知情的人眼里,依然金童玉女,宛若一对璧人。
“不希望我大庭广众之下做什么出格的事吧,为了你的面子,我们回避一下?”苏晓楚言笑晏晏地看着前方,光听语气是十足的温柔征询。
鄢凛想破脑袋也没猜到苏晓楚会干这么下作的事,几乎是一离开众人的视线,她就快如闪电地将一根麻醉针射进了他的血管里,在他倒下去后轻轻捧起他的脑袋抱在怀里,叹息着说:“我真不想用这种方式,不过我保证我不会伤害你,你潜意识里应该也是相信的吧,不然我也不会得手了。”
鄢凛失去意识之前真的差点呕出一口老血,还让顾优小心苏晓楚,结果倒是他先蠢得被人放倒了。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干妈决定让晓楚姐帮忙调教调教你。
顾优:干妈?
作者:啊,是这样的,我决定收你当干儿子了。
顾优:走开。
作者:怕什么,我又不会色到抓你*戳你菊花,那是凛儿专属。
顾优:讨厌~
作者:噗……
顾优:你到底想干嘛?
作者:就是打算让晓楚姐教你些做人的道理。
顾优:她是人吗?
鄢凛:麻麻……
作者:唉哟,这是咋了,瞧你委屈得,别掉金豆豆啊,麻麻心都痛了。
鄢凛:麻麻我恨你。
作者:……
对不起窝又神转了,但窝貌似有埋伏笔,有童鞋记得38章凛儿想起了晓楚姐么,那好像就是耶。
☆、第41章
鄢凛醒过来的时候就觉得一阵毛骨悚然。
仔细描述一下的话,就是某个女人的一头青丝铺散在他脖子以下的地方,他心脏处还按着一只手,隔了层料子轻薄的衣物,他能体会到那种几乎要渗进他皮肤里的冷。苏晓楚被鬼上身了吧?
虽然醒了,但他全身依然只有眼珠子能动,意识也不是太清晰,药效应该还没过去。
一个人睡着了和醒着的呼吸是不一样的,苏晓楚几乎在他一睁眼就发现了,但依然维持着这种有些累的姿势没动,她只是缓缓张开自己放在鄢凛胸口的五指,然后又渐渐并拢,感受着细微摩擦下升起的热意,然后又立即在空气里变得稀薄。
苏晓楚浑身散发出来的气息太沉痛冰凉,鄢凛还记得她把他放倒后说的话,说他潜意识里相信她不会伤害他,鄢凛闭上眼睛又想了一会儿,发现有一半可能他确实有这种潜意识,如果换成苏晓午,他可能会想她下一秒会不会切开他的脖子,但苏晓楚,他现在想的竟然是——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鄢凛躺在一张舒适的床上,苏晓楚在他旁边蜷缩着,只有脑袋和一只手搁在他身上。他们位于一架正在穿越云层的飞机里,光看里面的装潢就像一间贵宾休息室。苏晓楚突然直起上半身,披散着的黑发长而直,随着她起身被拢到了肩后,像一扇招魂幡。
她将手伸到鄢凛颈后扶他起来,让他的视线能飘出窗外,她手指着一个方向,“看到没有,海上明珠,你最讨厌的地方。”
鄢凛瞳孔微缩,虽然这个高度看下去就只像广袤蓝色背景里的一粒沙子,但苏晓楚并不是真正想让他看清楚那座城堡这辈子到底还有没有拔地而起,只是告诉他,她是那个和他做过夫妻的苏晓楚。
鄢凛动了动唇,吐出几个字,“什么时候?”
苏晓楚答非所问:“我本来准备建完海上明珠后直接把你请去那里的,但它耗时太长,又有那几年你我之间不那么美好的记忆,再加上我等不了了,说到这个,我耐心还真是不如顾优啊。”
“我又多做了一件这么讨厌的事,你还会原谅我吗?”
苏晓楚目光一直盯着窗外,说完这些话回过头看向鄢凛,木偶一般的脸上突然多了泪痕,接着眼泪大颗大颗砸下,落到鄢凛手背上,和她给人的冰冷相反,让他有种被烫到的错觉。
鄢凛说:“你从来不需要别人的原谅这种东西。”
苏晓楚抹了把脸,小声地低着头笑,对他说:“好像从小我在你眼里就是个刀枪不入的人,你还记不记得我高中跟你告白时你对我说的话,你说像我这么坚强又独立的女孩子……”
“你为什么会喜欢苏晓午那样菟丝花一样的女人呢?”
“不过可能并不是真有多喜欢吧,但她也是真的爱你,你勾勾手指,她一颗心就不是自己的了,但她还是幸运,比我幸运得多。”
“你说你害了多少人啊,你知道你死以后发生了什么事吗?”
“老天爷永远都是最聪明的那个,知道怎么做最能毁灭一群已经疯了的人,所以你是我们当中走得最早的那个。”
“因为你没有爱过谁,所以从来不肯相信我是真真正正地很爱你吧。”
“不是要和苏晓午争一根更漂亮的发带,也不是要和她抢一颗更夺目的钻石,如果她肯稍微让我一步,就在这么唯一的一件事上,我会一辈子感激她对她好,但她做不到,所以我就不想拿她当妹妹了,这个年头了谁还会拿血缘关系说事啊,也就只有她那个蠢货才会被不是爸妈亲生的事给打击到。”
“你不用担心,我可没她那么狠,舍得拿刀捅你。”
苏晓楚絮絮叨叨说了许多,东一句西一句,颠三倒四,又有点像已经神智错乱,但不知怎么就到了这句,让鄢凛笑了出来,他都不知道为什么要笑,但就是笑了,跟一神经病似的。
苏晓楚也陪着他笑,最后两个人都渐渐没了声,她慢慢地伸手抚摸他的脸,“那么多年,隔了一辈子才能心甘情愿地说出来,我承认我一败涂地,我放手。”
鄢凛又慢慢睡着了,耳边伴着苏晓楚的声音,如同流水。
他再醒过来后,苏晓楚已经恢复了正常,之前情绪的失控像是鄢凛的错觉,他们一起用了餐,期间偶尔交流几句,平淡、冷静、坦然。
苏晓楚问他:“我能占用你多长时间?”
鄢凛没说你都不经过我同意直接把我“请”到一个我不知道的地方了,问这种问题不觉得假么?他只是顿了一下,“三天左右。”
苏晓楚唏嘘,“好歹我们曾经在一起也有几年,到了现在就只剩三天的面子了?再往上加几天行不行?”
鄢凛问:“你到底想干嘛?”
就在这时飞机开始降落,等了一会儿苏晓楚站起来,冲闭着眼睛皱着眉的鄢凛说:“很不舒服么?我扶你下去?”
鄢凛没理她。
苏晓楚又笑,“真是不好意思,我忘了你现在喜欢男人了,要不我请英俊的机长大人来扶你?不找人扶着我不放心啊,虽然药不会有后遗症,但为了确保几秒之内放倒你,剂量还是不轻的,我猜你应该特别难受,就别逞强了,万一从舷梯上栽下去多难看,我又没让人铺上红地毯。”
苏晓楚真是很少这么罗嗦,他看着鄢凛似乎有掏耳朵的趋势,笑容又深了几分,伸手,“鄢先生,你就别嫌弃我这个女人了,还是让我扶着吧,保证不会摔了你。”
这是一座漂亮的海岛,但漂亮之中就是让鄢凛觉得弥漫着一股死气,苏晓楚松开扶着鄢凛的胳膊,说:“是不是觉得它特别符合你的审美?”
鄢凛没吱声。
苏晓楚说:“你总是能察觉出一些很奇怪的东西,能不能告诉我你对它的第一感觉?”
鄢凛也确实说了句很奇怪的话,“像墓地。”
苏晓楚一愣,看了他好半天,“你老实交待,上辈子死了后是不是飘在人间看了我们很久的笑话?”
鄢凛无语,一个人大步往前走。活着就不让人好过,死了还要飘在人间看他们笑话,就算他是一只鬼都会自戳双目的好么。
苏晓楚提起裙子在后面追,“诶,等等我啊!”
话音一落她就看到鄢凛软绵绵地栽进了被阳光熏得柔软的沙子里。她几乎是跳了起来,快速跑过去把他脑袋给摘了出来,抹掉灰尘,拍他的脸,“喂,喂!”